宝珠看着百花似的菜肴,略略吃了几口,端起酒杯,浅尝一口,是香甜的梅花酿,而此时,身边的春秀看她这样倒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淳嫔与谦嫔很少动筷子,因着怀有身孕,格外注意了些。
“熹贵妃姐姐宫里的东西就是好,看着就跟饱了一样。”谦嫔看着席面,悠悠的道。
熹贵妃宫里的小丫头们都穿着粉色的衣裙在宴会上穿插忙碌着,好似一只只花蝴蝶一般。
宝珠轻叹,看着桌上一盘盘精致的珍馐,熹贵妃想要出头,这些食物无意不精细,冬日里本就青菜难得,可她却还能凑出这样繁华似锦的一桌,而且,就像红楼梦里一道茄子似的,到最后吃不来的却不是茄子味。这样的吃食,未免过于奢侈,让宝珠在承乾宫也弄这样的一桌,她却是不敢的。
“就是就是,也只有像娘娘这般魄力才能办出这样的宴会,要是遇到个轻浮不知天高地厚的,只会狐媚男人,嫔妾可就没有这个口服了,娘娘您真是实至名归。”开口向熹贵妃奉承的是裕妃,“这些菜肴,嫔妾见都没见过,估计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也不过如此。”
众人吐槽,蟠桃宴当然不是这样,人家吃的都是桃子。宝珠看不得她这个指桑骂槐的样,她偷偷的掐了掐自己的腿,真疼,早知道就带块特殊的帕子好了,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赶紧拿帕子掩了,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席中人人都是人精,自然看到了宝珠哭泣,熹贵妃看她这样,更是不悦,开口道,“静妃你怎么了,若是不舒服就回去好了。”
宝珠也不答她,只拿帕子擦着眼泪。
“静贵妃娘娘可是吹了风见了凉,身上难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不好,并且这里还有两个有身子的,你还是注意着点。”裕妃幸灾乐祸的说道。
宝珠两眼通红,抽抽搭搭的,道:“本宫只是想到今年城外的那些灾民,不禁悲从中来,这样的天气也不知能否睡上暖窝,是否能够吃上一口热饭,喝上一口暖汤,看着熹妃姐姐的席面,本宫深恨自己太过奢侈,真是太不应该了,恨不得摘了钗环,脱了这身锦衣华服,为灾民茹素祈福……”
众人因是宴会,穿得都很是鲜艳,反观宝珠,素色的衣服,白净的小脸,看着甚为可怜。
“众位姐妹不用在意本宫,本宫向来就是多愁善感……”宝珠说着,眼泪簌簌的掉着,“裕妃以前想必也是过个苦日子的人,定是能体谅本宫的伤心了,以前在家时,每年冬天,本宫娘家都是要搭施粥棚子的,本宫幼时也随着阿玛施过几次,那些灾民都是顶顶和善之人,他们淳朴敦厚,看着锅里的粥表情就是裕妃这样的,一样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熹妃与裕妃真是姐妹情深。”
众人听了这话,暗道,这是在骂熹贵妃奢侈,笑话裕妃跟灾民似的,都低着头偷笑。
“嫔妾分位虽不急静贵妃你,但是天子妃嫔岂能与那些贱民相提并论。”裕妃脸气得通红。
“裕妃慎言!天下之人,无分贵贱,都是天子子民,你这么说,是对圣上废除贱籍之事不满么?”宝珠看着裕妃,一脸正气的道。
废除贱籍,是雍正登基之后的政策。没有贱籍,但是阶级之分却仍存在。
“裕妃,祸从口出,身为天子妃嫔更是应该谨言慎行。”宝珠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接着转向熹贵妃,“本宫虽然比你们这些宫里的老人年轻,但是在家时也是学过《女则》《女戒》的,有句话本宫不得不讲,自先后故去,熹妃你既然代掌凤印,就要拿出管事宫妃的派头来,皇上在朝堂上为了赈济灾民,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几次三番不得安寝,出嫁从夫,皇上是所有**妃嫔的夫君,虽不能效法孝敬皇后,辅佐天子,但是不拖后腿,总是能做到的吧,一个个的连妾妃之德都不懂!”虽然话是对所有妃嫔说的,但是宝珠的眼睛却是看着熹贵妃和裕妃的。
熹贵妃看着宝珠昂首挺胸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娇弱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女斗士,并且这话说的口气还是跟教训晚辈似的,熹贵妃在宝珠入宫之前,打听到宝珠是个直爽之人,现在看来,这满洲姑奶奶的气性倒是足了,不过那尔布后院简单,对于阴私之事,熹贵妃觉得宝珠也就是嘴皮子利索,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蜡枪头三番两次的气的熹贵妃够呛,她暗想,往年后宅争斗,大家比的都是上眼药,向她这样直来直往的,早被后院给淹了,如今自她进宫,一个月也见不到皇帝几次,上眼药的宫里全无用武之地。
“从来都是娶妻娶贤,可天子妃嫔都是有品级的,不要一天到晚做出一副小门小户的样子,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锦衣华服,也要为前朝的皇上想一想,遥想孝敬皇后,执掌中宫之时,厉行节约,是何等的圣明贤德……”宝珠一个人在发着威风,不断的说着孝敬皇后如何如何,**该怎么怎么像孝敬皇后学习,熹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看,孝敬皇后才故去一年多,**便奢侈之风盛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宝珠在家时,有听说过孝敬皇后的种种贤德,堪称一代贤后,不然雍正给她的谥号也不会是“敬”了,不过想想,另一方面,也很悲哀,只是敬,不是爱。
“妹妹果然是先后的族人,一样的贤、德。”熹贵妃咬着牙说道。
宝珠看着她,满脸崇敬的道,“孝敬皇后系出名门,更是嫡中之嫡,幼年都曾得到孝懿仁皇后亲自教养,岂是我等愚钝之人可以比的,熹妃你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不过本宫瞧着,宝亲王福晋富察氏,也是非常贤惠的,熹妃你有空倒可以跟她多多交流。”熹贵妃被抬进雍王府时,她阿玛是个四品典仪,因着她是庶女,所以只是个格格,若是嫡女,起码能当个庶福晋,这一点也是熹贵妃的痛处。
“静贵妃你可是说笑了,哪有婆婆去跟儿媳学贤德的?”蹦出来的,是打不死的裕妃。
“裕妃哪只耳朵听到本宫说,让熹妃去跟宝亲王福晋学贤惠的?况且就算本宫这么说,也没有错,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是圣人教导,圣人教化世人,从来都是不拘一格,谦虚诚恳的,**奢靡之风盛行,本就不对,像现在本宫面前这一道菜估计就要吃掉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富察氏是个好孩子,向来恭俭,平居冠通草绒花,不御珠玉,裕妃,你能做到这样吗?”其实说实话,以宝珠这样的现代人看来,富察氏的作为就过于的装13了,相比较于艰苦朴素隐忍大度顾全大局的苦逼正室,宝珠还是更喜欢高氏那样耍小脾气撒娇扮痴装娇弱的文艺范,虽然都是装13女青年,起码人家透着一股得逞的欢快劲,焉坏的,富察氏或许可以帮宝亲王赢了王位,但是却输了男人的心,对着五道杠多了,男人自然就更想着来点小清新是不是?
裕妃听了宝珠的话,一时被噎住了。
宝珠的威风耍够了,告了辞,麻利的上了辇车,要回承乾宫,志得意满,赏花宴自然是不欢而散的。可是她却不知,回宫,有更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