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癞头和尚祭出碧绿色的玉环,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向道人袭来,弘历见如此情景,连忙扶着雍正向外间避去。
“皇阿玛,您先忍着点,儿子现在去叫太医。”
雍正拉住想要往外走的弘历,摆了摆手,“不必了,你赶紧让人去叫张廷玉跟尹继善,先送朕回正大光明殿。”
弘历自是应诺不提。
“南厘,你受伤了,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你背叛星君,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空璇道人一脸正气的说道。
癞头和尚却是轻蔑一笑,“星君?星君自己何尝不是觊觎玉玲珑?”
空璇道人听了这话,却是横眉冷对,“不许污蔑星君!星君大人品性高洁,运筹帷幄,岂是你这等奸佞小人可以妄加揣测的!”
“空璇,你说这些,星君大人看不见的,时时不忘阿谀逢疑,你累不累?”
说话间,空璇道人与癞头和尚同时觉得后背一痛,行动间为之一滞。
一个白色身影在空璇道人眼前一晃,癞头和尚便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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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醒来,宝珠惊恐的发现空间不见了,便一直恹恹的,心下空落落的。而新帝,也再没出现。
这****刚起身,便有宫女们上前服侍着,宝珠这两天感觉好了不少,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年轻庶母住在新帝的养心殿,她知道这如果让人知道是多么的引人遐想,她很自觉的没有提出要出去的溜溜的想法。
“几时了?”她问旁边的宫女。
“回姑娘的话,快巳时了。”宫女低眉顺眼的答道。
姑娘?宝珠讽刺的一笑,新帝打的什么主意宝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人在屋檐下,也只能在心底骂一句不孝子孙罢了。巳时,新帝大概也下朝了吧。
“你别跟着我,我四处走走。”
“姑娘……”宫女急忙开口。
宝珠瞟了她一眼,那宫女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宝珠冷冷的道,“放心,本……我不会出这养心殿,别跟着我。”
宫女无法,只能作罢。
宝珠出了屋子,穿过暖阁,却是一间书房。宝珠看着这间房间,蓦地,两眼酸涩。
一个人,自二十四岁起,至他死去的三十三年间,全都活在回忆里,听说是一回事,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宝珠看着这间书房,一时间潸然泪下,她忽然不恨了,甚至于原谅了他的残忍。
满屋子的画像,或拈花,或浅笑。宝珠正对着的这幅,画的是静瑶在桃花树下泡茶,似是感到了有目光,女子回头,浅浅一笑,恍若惊鸿,画旁边甚至还提了一首诗:
《寒夜有怀》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
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你发现了。”
宝珠忽然听见身后有低沉的男声,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她回头,正是一身明黄的弘历正灼灼的看着她。
“你哭了。”弘历肯定的说道。
宝珠掩饰的笑了笑,道,“皇……先帝是个痴情的人。”
“今日风大,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你身子本就弱,可是伺候的人不经心?”他上前,拉住宝珠的手,冰凉如玉。
宝珠一惊,想要将手拿出来,却被弘历紧紧的抓着,她大病初愈的身体自是没有弘历这年轻男子这般有力气。
“这才秋天,凉快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宝珠说道。
弘历两眼坦然的看着宝珠,道,“这般冷,真替你暖暖。”明明是调戏的话语,由宝珠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却不带半点的情色,两眼真挚,彷如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帮你暖手一般。
宝珠被这眼神看得一阵头疼,她又动了动,手还是被对方紧紧的抓着,眼见空气里的气息越来越暧昧,宝珠气急败坏的道,“你放开,本宫好歹是你庶母!”
弘历听了这话,反而笑了,“庶母?静贵妃于一个月前自请为先帝殉葬,朕感念其诚,特追封为静烈皇贵妃。”
宝珠心里“咯噔”一下,却是万千思绪。
“照你的意思,本宫现在是黑户了?”
弘历一愣,呆呆的点了点头,宝珠趁机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仍旧被他抓得死死的。
“你要是想要一个新身份,朕可以为你安排,只要你……”
弘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宝珠打断,“你说,先帝要是知道你现在做的一切,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宝珠,先帝临终前,自是把你托付给朕的,要朕好好照拂你。”
“有你这样照拂的吗?”宝珠没好气的说道,瞪着弘历抓着她的那只手。
“呵呵,有何不可,就像太祖皇帝将阿巴亥大妃托付给代善贝勒一样。”
宝珠听了这话,脑里一阵空白,努尔哈赤,其实是把阿巴亥送给了代善了吧……她反应过来只想骂娘,暗道,雍正你大爷的,你想弄死我,我已经不计较了,你临了临了又来了这么一出,深怕我不够恨你是吧。
“宝珠,你看,”弘历指着满屋子铺天盖地的画像,接着道,“皇阿玛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只有这个女人。”
“朕喜欢你,朕想要你在朕身边。”
宝珠讽刺的笑了笑,“你喜欢我?你见过我几次?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就敢说喜欢?你喜欢的,怕是这张脸吧。”
弘历摇了摇头,笑着道,“宝珠,你如何把朕看得这般肤浅,不错,你确实漂亮,放眼朕的**也没有一个比得过你的,可是,比你更漂亮的朕也不是没见过。”
“除了这张脸,我也想不通有什么是我身上能让新帝你念念不忘的。”
“宝珠,我知道你对朕有成见,可是朕喜欢你,朕喜欢你的鲜活,喜欢你的灵动,你与朕以前见过的每一个女人都不同,你是活生生的,是真实的。”也是一眼就能看得透的,弘历在心底暗暗的加了一句。
“鲜活,后,宫的女人在你眼里难不成都是死气沉沉的?”
弘历一怔,有些黯然,“她们,也曾鲜活过。”
宝珠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暗嗤,她们不再鲜活,还不是因为你,“你就不怕有一天,我也会失去鲜活?”当红玫瑰变成墙上的蚊子血,男人爱你时,自然什么都是好的,不爱你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会吗?”弘历好笑的看着她。
宝珠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后,宫女子,大多都是身不由己,她们无子时,为了家族斗,有子时,为了孩子斗。
“你若只娶一人,她自然永远为你鲜活。”宝珠笑着说道。
“朕是帝王,如何能只娶一人?”弘历正色着说道。
“明孝宗便只有一位皇后。”宝珠淡淡的道。
弘历一愣,笑了笑,“你只看到了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没看到张皇后的凄惨下场。”
孝宗死后,张皇后的儿子继位,便是明宗朱厚照,可是明宗没有后嗣,他死后,堂弟继位,是明世宗,世宗皇帝称张皇后为圣母太后,他尊封自己生母祖母,对张太后并不十分礼遇,如有臣子上奏还降罪,又改称圣母为伯母。张太后弟弟犯罪,张太后苦跪求情不果,一病不起。张太后刚刚过身,世宗便将她的弟弟处死。
宝珠一噎,弘历趁机说道,“宝珠,你有没有见过皇玛法的那些太妃,她们有些没有子女,一生孤寂,青灯古佛,你也想像她们这样吗?你难道不想要孩子吗,你也很喜欢弘昒,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像弘昒这样可爱的儿子吗?或者是个小女儿,朕会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一切,让她做最幸福的公主。”
不要去想!宝珠强制的命令自己,她有多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孩子,只有她自己记得了,她也曾经是个母亲,感受过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肚子里孕育的那种微妙触觉,她也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子孙环绕,自进宫以来,三年承宠却一无所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绝望,连秀珠都怀孕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这种无助,却无法跟任何人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