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宠爱
“过几天就是小希的生日了，你说她会想要什么礼物？”
“为什么不去问她自己？”
坐在梳妆台前的许洁雅将面前一堆昂贵护肤品的盖子合上，垂眸敛去眼中冷冷的目光。
以大毛巾擦着沐浴后微湿头发的双手稍停了下，“那样就没有惊喜了。”
她的头抬起来，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人，眼里有着薄怨，“但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是也问我想要什么了吗？”
“那不一样。”高大的身躯站起，走回浴室将毛巾放入换洗筐内，“你是成年人了，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是啊，她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个惊喜，来自他的惊喜。但是按照他的说法，她却已经丧失了得到惊喜的权利。
“那就给她开个生日派对好了，就在中庭那里，自助式的派对，还可以请一些和方氏有生意往来的客人。”
一直都是这样，努力扮演好方氏女主人的角色，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为他、为方氏考虑，贤良淑德，完美无缺。
“烤肉派对也许更不错。”他微微皱了下眉，“但是客人没必要请方氏的生意伙伴。”
那是因为若希不喜欢生意场上的应酬，她当然明白。
“那就让小希自己选客人好了。”
再继续围绕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她一定会因为嫉妒而发疯——
许洁雅站起身来，妩媚娇容上挂着挑逗的浅笑，身姿袅娜，“佑司，”她轻喃，纤指划过他宽厚的胸膛，红唇吻上他的，“现在是我们的时间。”
他自然地回应她的吻，然后推开她，上下打量着她的娇躯，眸光渐深，“新睡衣，嗯？”
她很高兴他注意到这一点，于是轻轻拉开睡袍的前襟，让精致的绣花真丝外袍滑落肩头，露出里面黑色纱质的半透明衬裙，骄傲地展示自己曲线完美的身形。
“喜欢吗？”她轻轻扭摆着身体，胸前的圆润自然起伏，诱惑着男人的目光。
他没有回答，却用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饱满，火热的唇舌立刻跟进，寻到那颗红色莓果，隔着纱裙将它含到口中，吮吸、****、啃咬、滚动……被****之后，纱裙的颗粒感在她敏感的尖端变得更加明显，既痛又舒服，令她不由全身火热，发出渴望的低吟。身体逐渐顺从欲望的引领，在他强健的身体上轻轻磨蹭着，发出求爱信号。
但他却像是不为所动一般，既没有加快速度，也没有加大力度，继续慢条斯理地逗弄着她已经为他绽放的身体。
“佑司……”
她埋怨地低吟，将纤手探入他的浴袍下摆。
他轻笑地在她耳边低喃，“看你的了，亲爱的。”
这个邪恶的男人！
她微嗔地瞪他一眼，却偏偏无法敌得过他的身体给她带来的吸引。只要他想，哪怕是一个眼神，她也能觉察到自己的小腹在紧缩，秘密花园里春潮汹涌，无法自制——
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性的行为。当他预料到她有可能将自己积蓄已久的不满发泄到小希身上时，他总会在夜晚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或许不甚高级，但是管用。
他了解她的过往，所以很清楚她做不了一个好母亲，但是他对她的要求并不算高，只求她不要用话语去伤害小希。她没有身为母亲的自觉，并不代表小希的内心深处不曾把她当成母亲，这是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也无法与之抗衡的血缘关系。所以当看到她毫无道理的一些冷言冷语轻松地就将小希脸上的笑容抹去时，他会感觉到一种挫败的愤怒。
感谢小希的外公，那位古板得好似前一个世纪人物的老先生，他的严厉将小希教育得很好，但他的无情却使小希成为清冷的孩子，不容易敞开内心，即使面对自己的母亲也无法开口祈求更多的关爱。
他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小希，一个瓷娃娃般美丽却也如瓷娃娃般毫无生气的女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吃着冰淇淋，黑白分明的大眼如水晶般澄静，却写满深深的寂寞。她令他吃惊，却更令他心疼。
然后，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认真思考之后，他决定向她的母亲求婚，只为有机会照顾这个孩子。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荒谬的理由，也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但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至交好友的追问，他都只是淡然一笑，不作任何回答。
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想要令她快乐——宠爱仿佛与生俱来，没有任何道理。有时候想起来，连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但是，看着小希因为他的宠爱，逐渐显露出天真、可爱、狡黠……的面貌时，他的胸口却满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长久以来一直空缺的某块灵魂空白好像得到了填补，让他第一次感到安心——
看了眼身边带着满足表情陷入沉睡的人，方佑司轻轻挪开身体，尽力不发出一丝声响地进到浴室重新清洗一下，换过睡袍后走出房间，准备再到书房里工作两三个小时。
他一向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四五个小时的睡眠便足以保证一天的精神奕奕。这正是他在商场上令人生畏的原因，无论多么长时间的谈判，他都能保持思维敏捷，不会让自己被疲惫打垮而做出失误的判断。而他在****上一向控制得很好，享受，但是不放纵。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尚未遇见会令自己发疯到理智全失的女性，所以也从未“享受”过某些好友说的那种爱到筋疲力尽的感觉。在他再婚之后，相信这种机会应该不会再有，除非他再次离婚——
突然，他的脚下踢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那湿呼呼的鼻息令他吓了一跳的心情平复下来，蹲下身去抓抓大狗的下巴，“你又偷跑上来睡觉？小心又被大总管骂哦！”
方氏大管家刘克己因为伺候了方氏的三代家主，身为三朝元老的资格令方佑司也不敢在他面前摆主人的架子，方氏大宅上上下下的打理基本都是听他的安排，因此小希在私底下偷偷称其为“大总管”，时间一长，连方佑司也受到了影响。
这位刘大总管呢，是一位做事相当有原则的人，其原则之一就是狗就必须要睡在狗窝里。但很不幸，他遇到了卷卷这条同样相当有原则的狗。它的原则，据大家的猜测，是一定要睡在自己的主人门口，成为每天早晨第一个用口水帮主人洗脸的存在。因此最近一个月，大家连着看了好几出大总管与卷卷的斗法，一个拼命要把狗关在楼下的狗屋里，一个则拼命越狱逃上二楼来睡在小希的门口。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今天的赢家是卷卷。
“睡吧，我不会赶你走的。”方佑司安抚地拍拍大狗的头，轻声安慰，制止了对方抗议的轻呜声，却在起身时发现小希的房门虚掩。
“小希？”他疑惑地推开房门，借着床头夜灯微弱的光线，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你的主人去了哪里？”他本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卷卷竟然立起身来，摇摇摆摆地朝着位于走廊另一端的书房而去。
沉重的桃木雕花大门被卷卷庞大的身体挤开，他紧随其后，发现小希正坐在他的书桌上，卷卷则立起身子把爪子搭到小希膝盖上去，讨好地摇着尾巴。
“小希，怎么还不去睡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的语气变得严厉。
若希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将卷卷放下，让它趴在桌边，“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不舒服吗？”他记得自己在她这个年纪时可不知道什么叫失眠。
“嗯……”小希顿了下，“我听见楼上有声音……”
声音？啊……声音！
他们位于三楼的卧室与小希二楼的房间刚好在同一边，直上直下，无论是哪一间房里传出的声音，只要不曾关窗户，一定会变成现场直播——他开始懊恼自己居然会忘记关上窗户。
“呃，那个，小希，你应该知道的，”方佑司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清明的大脑竟然变成一团浆糊，“那个，夫妻之间呢……”
天，谁能教教他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你不用解释的，”若希清冷的声音地打断他，“我知道。”
啊，是这样吗？他怔怔地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小女孩。
“她也有带男人回家过。”若希轻轻地解释。
他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许洁雅在与他结婚之前有过多少个男人和他无关，她有没有带男人回家也和他无关，但他无法想象她竟然会毫无顾忌地令小希看到那一幕——
“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偶尔会听到。”她继续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但仍然有她的不习惯的，就是今晚的音量。但是她好心地没有告诉面前这个看起来好像快要死掉的男子。
“你还好吗？”她有点担心他。
“是。当然。好。我还好。”他胡乱地答应着她，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准备等天一亮就去找青少年性启蒙教育的专业书籍来看看。
小希有些怀疑他在敷衍自己，但看在他已经恢复了语言能力的份上，她也就不再深究下去，拍拍面前的属于他的皮椅，“你不过来坐下吗？”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方佑司依言走过去坐下，大脑还是有些发昏。
“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她说。
他终于因为这句话而清醒过来，“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是的。”她看着他，“可以给我十万吗？”
“钱？”他微微皱了下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她很肯定地点头，“十万。”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她一向是对物欲没有什么要求的孩子，他为她办的附卡到目前为止连一毛钱也没刷出去过，和她奢华铺张的母亲恰恰相反——她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要这么多钱？
想了想，他拉开书桌取出支票簿，填上她要求的数字，签好名交到她手里。
“这样可以吗？”
“可以。”她将支票握在手里，眨眨眼睛，“你不问我要这些钱干什么吗？”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早就说了，不是吗？”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她莞尔一笑，挥挥手头的支票，“我会告诉你它们去了哪里——不过还要等几天才行。”
“好。”他收好支票簿，看着她变得开心的容颜。
“也许有一天，当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会把钱还给你。”她很认真。
“嗯，那也不错。”他知道她也有自尊心，点头附和，“那我可以从现在开始算利息吗？”
她状似为难地皱起眉头，“那，如果我还不了的话，可不可以请你接受用卷卷来抵债？”
她突发的冷幽默令他失笑，“哦，当然可以。”
“谢谢。”她扶住他的肩，俯过身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啄，然后跳下桌子，“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印下呵护，“做个好梦。”
看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回到卧室，就在她回过头来向他挥手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他的小公主好像已经不再害怕黑暗了……
她会用那些钱去做什么？方佑司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确很好奇，但是她说过她会告诉他钱的去处，所以他就必须耐心地等。不过——
“如果现在给你十万，你会用它干什么？”
方氏总裁的贴身助理对顶头上司的突然发问觉得有些迷惑不解，但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下，“投资。用它赚取更大的利益。”
非常经济而切实，是一个对金钱充满野心的商人式的回答。但这绝对不是小希，她对金钱的概念很单纯，不存在太多执念。
“总裁？”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助理的神经有点紧绷起来。
“哦，没事。”方佑司摇头，回过神来，将一迭文件交到对方手中，“你让他们把这份报表再重新做一遍，里面的几个数字好像不对。”
“好。”
助理退下，秘书敲门进来，“总裁，有位名叫许若希的小姐想要见您。”
小希？
他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她在哪里？”
“呃，在大厅。”
纵使已经跟随在他身边长达八年之久，宋羽琳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举止，不由得好奇不已，楼下大厅里的那位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
若希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隔着室内培植出的巨大绿叶植物观望外面忙碌的街景。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工作的地方，方氏企业总部大厦，上上下下五十层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物，从下级到上级，堆叠成庞大的权力金字塔。而他，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操纵着这一切，驰骋在她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若希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地跑来见他。也许他正在开会，也许他正在见一些重要的客户，也许——
“小公主。”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希回过头，看见他比平时冷厉的脸，但是眼里有柔光透出来。
她微微地笑了下，朝他走去，却意外地发现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同一个方向。
这个高大挺拔，长相英俊的男子就像是整个太阳系中唯一的光源。
若希有些迟疑地停下步子，始终无法习惯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一如他和自己母亲结婚当天那样，如果不是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她一定会逃走——现在，他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纳入自己的光源范围。
“怎么了？”
他不喜欢看见她脸上出现的那种隐含畏惧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逃走。
“没什么，”她仰起脸来看着他，“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他回首，冷厉的目光扫过全场，立刻人人自危，迅速收回窥探的目光，不敢故作停留，大厅立刻恢复到之前的正常状态。
“来，我们上楼去。”
他带领她穿过大厅，登上专属电梯，把自己的突然出现所带给员工的震憾关在电梯门外。
“对不起。”她为自己的任性而为道歉。
“为什么？”他的眉心微拧。
“因为你在上班，应该会很忙。”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好像做错事的小孩。
这个本该有很多任性的权利却小心翼翼的女孩子令他一阵心痛。
“小希，我很高兴你能来。”他蹲下身去，扶住她纤弱的身子，将她转向自己，“我一直都很希望你能来这里。”
“是吗？”她小声地问，寂寞的眼睛开始鲜活过来。
“当然。”他故意皱着眉头，“你可不知道在这里工作有多么无聊。”
她的手指放到他眉心上轻轻按揉，“你好可怜。”
有谁会说堂堂方氏企业的总裁大人可怜呢？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她了。
方佑司温柔地笑了，“是啊，我真的好可怜呢。”
若希安静地看着他的笑容柔化了原本冷厉的线条。
真好，他又变成她熟悉的那个人了，令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感觉安心。
忍不住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颈，将身子软软地贴近他，把头靠在他肩上。
“累了吗？”
他知道她一定是坐公车来到这里，否则方氏的司机一定会直接打电话给他。
“嗯。”她轻轻点头，闭上眼睛。
疼惜地抚摸过她已长及腰线的黑发，他稍稍用力，便将她像小婴儿一样抱了起来。
“累了就睡吧。”
他磁性温柔的声线在她耳边低回，在太阳下一路走来的倦意突然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陷入一片黑暗——
宋羽琳讶异地看着面前这对组合。
讶异不仅仅来自一向冷到冻得死人的上司脸上出现的亘古未有的温柔表情，还因为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
她就像个迷路到凡间的小精灵，栖息在他的臂弯。那粉白透润得有若上等瓷器的肌肤上，点缀着柔嫩红润的樱唇，高挺的鼻梁。长长羽睫在闭合的双眼上投下阴影，使她更形纤弱。细细柳眉舒展，半隐没在整齐的刘海下。乌黑秀发一丝不乱地垂到腰线之间，像一匹上等丝绸披覆在她的身上。如若不是她的胸口还在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宋羽琳简直就要怀疑上司是不是去哪里找了一个仿真娃娃。
“这位是——”宋羽琳压抑不住地好奇，忍不住打破自己对上司的私事不闻不问不说的“三不”政策，细细打量着他怀里的小人儿。
“嘘……”方佑司竖起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噤声，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下，使她可以伸直双腿，头却依然枕在他的胸口。
姿势的变化让小希在瞬间有些惊觉，但方佑司的手立刻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乖，没事，睡吧……”
他的气息令她瞬间紧绷的身体又渐渐放松下来，软软地伏在他怀里，继续甜睡。
眼前的一幕令宋羽琳再次瞪大双眼，却也识相地不再跟进，反而体贴地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轻轻合上，创造绝对安静的环境。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宋羽琳已经接连打发了几个上来要求面见总裁的部门经理，非常肯定办公室里的那位先生绝对不会乐意在此时受到打扰。
就在过了一个小时零十五分二十三秒的时候，总裁先生从里面走出来。
“宋小姐，我们这里有牛奶吗？”
“牛奶？”宋羽琳怔了下，方氏总裁办公室里配备着世界上最一流的咖啡设备和咖啡豆，自然也有世界顶级的红茶绿茶普洱茶，可是——
“请您稍等片刻，我立刻就让人去买。”
为难则为难，但作为一名非常专业的秘书，随机应变是宋羽琳的一大优势。
“那么麻烦你再帮我订一个泡芙，要——”方佑司迅速低头看了眼腕表，说出某个大酒店的名字，“三楼西点铺的限量版。谢谢。”
一瞬间，宋羽琳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四射，差点就心脏麻痹、呼吸衰竭——天啊！他、他、他、他竟然对她微笑！可恨的是，他突然绽放出微笑的脸竟然有着大男孩一般的顽皮可爱，灿烂非凡，直直点上她的死穴，令她的芳心乱跳，溃不成军。倘若不是手快地扶住办公桌，她大概会腿软得坐到地上去。
“呼，好可怕！”
惊吓过度地拍着心口，宋羽琳尽量回想自家上司平时的那张冰山酷男脸来冲淡他方才突如其来的微笑带给她的冲击。连连深呼吸几次之后，她用几乎还在颤抖着的手指拨通电话，下达总裁先生的最高指令——
牛奶送到。泡芙送到。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但泡芙却动用了方佑司庞大关系网的一个小角，才在最后一只被卖出之前被酒店经理挡下，放入精美的包装盒，送到宋羽琳面前。至于为了得到这个泡芙而欠下的人情债则不在宋羽琳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她是打着主子的名头去做事，如果能够讨好里面的那位娇人儿，以权谋私的始作俑者应该会很乐意承担这种债务吧？
不需要茶水小妹帮手，宋羽琳将泡芙放入精致的瓷盘，配上银制餐具，再加上以微波加热到适合入口温度的牛奶，亲自送主总裁办公室内。
“方先生。”她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之后推门而入，毫无意外地看见受尽娇宠的小人正坐在上司腿上，纤弱的身体好似没有骨头，依旧软软地贴在他怀里。听得有人进来，她才回过头来，那双睁开没多久的眼睛还带着迷蒙的睡意，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迷糊的小天使般诱人，宋羽琳不由得对她微笑，轻声软语。
“你好。”
“你好。”
软如棉花糖的声线介于童声和少女之间，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困倦鼻音，让人一直酥软到心坎里。
宋羽琳将泡芙与牛奶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下，“请用点心。”
“是泡芙啊！”
她轻声说，朝她绽放欢喜的笑容，眼眸中竟似妖魅暗生，令她听到世界崩塌的声音，仿佛宇宙间只剩得她的这张笑靥，灿若春光。
宋羽琳再次觉得自己心脏麻痹，呼吸欲止，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历史上会有一大把为美人而亡国的昏君。也许不是因为昏君太昏，而是因为美人实在太美，美到可以让人弃家国于不顾，付出倾城代价也只为讨她粲然一笑——宋羽琳觉得自己正在迅速沦为昏君。
“姐姐，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小人儿已经转移阵地，坐到甜点面前，握住餐匙却迟迟不敢下手，因为她面前的这位看起来精明俐落的小姐一直在看着她。
“啊，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甜食。”听得她叫自己一声姐姐，好似又年轻了几岁，宋羽琳暗暗开心，脱口昧心之语，却也奇怪她刚才带给自己的妖魅之感为何瞬间消失，现在她只看见一个乖巧美丽的女娃儿。
“你慢慢吃，牛奶还有很多，不够时只管叫我。”
不知不觉，她竟完全无视于上司的存在，仿佛变成小女孩的跟班，一心讨好。
“谢谢。”她回以微笑。
“不客气。”向坐在一旁的上司稍稍颔首，宋羽琳轻轻退出去，不打扰她用餐。
“小公主，你真是好厉害啊。”方佑司以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若有所思地回想到刚才宋羽琳呆滞的表情——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原来会也有发呆的时候啊！
“嗯？”若希含着银匙回头来，大大的眼睛一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方佑司轻笑，伸指为她抹去不小心沾在嘴角的奶油，无处可去之下，顺手放到自己嘴里，有着清甜的草莓味道。
“你想吃一点吗？”明知是他下旨让人给她买来的东西，若希也用来讨好他。
他笑着摇头，“你知道，我只喝咖啡。”
若希皱皱鼻子，“真不知道那种苦苦的东西有什么好。”
“苦苦的才是大人的味道，你当然还不懂它的好处。”他开玩笑。
“人家明天就有十三岁了！”快要进入青春期的小孩的通病原来她也有，迫不及待地说明自己已经长大。
方佑司眼中一亮，“想好要给自己什么礼物了吗？”
“我已经得到啦！”转过脸来，若希笑得好甜蜜，迷惑了他的眼睛，“你给我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十万哪！”若希嘟嘴，“这位先生，你是因为实在很有钱，所以才不把那些钱放在心上吗？”
“当然不是。”
要知道这些天来他的冥思苦想，只为了猜出她会把钱用在哪里。
若希满意地笑了下，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一只粉蓝色信封递到他面前，“当当当！”
“这是什么？”
他自然地张开怀抱，欢迎她坐回到自己怀里，将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却原来是一张捐款书以及感谢信。
“我有问过，他们说这是可以抵税的哦，所以你要收好。”若希甜甜软软的声音在他身边做着说明，连呼吸都有着草莓的味道。
“你真细心。”他一边夸奖她，税利目光迅速扫过单据，落到接受捐款的单位名称上——静安孤儿院，“这不是你上次去参观的那家孤儿院吗？”
“是啊。”她很高兴他还记得，“那些孩子住的宿舍已经开始渗漏，虽然院长很努力地去募捐，但是钱还是不够用来翻修，所以——”她咬住下唇，怯怯地看着他“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会。”他皱眉，捏捏她的鼻子，“你不觉得如果你直说的话，我会很乐意在后面多填一个零吗？”
“真的？”若希瞪大了眼睛，“那以后我被绑架的话，可以要求绑匪不要要求超过一百万的赎金吗？”
“你不会被绑架！”他直觉地讨厌这种说法。
“好吧。”她耸肩，“那我们换一种说法好了。比如说，如果有人想把我卖给你的话，你会用多少钱来买？”
“我不知道，小公主。”他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我是个商人，但是我标不出最重要的宝贝的价格，你明白吗？”
他也许是在哄她，可是他的态度是那样诚恳而温柔，竟令她的鼻子酸酸的。
“你会宠坏我的，”她搂住他的脖子，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温暖的怀抱，“我会变成坏小孩。”
外公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宠爱会惯坏孩子。
“没关系。”他露出凶恶的表情，“到时候我一定会狠狠地打你的小屁屁。”
她故作畏缩地看着他，“那，我还是不要变坏好了。”
“这才乖。”他笑着轻抚她的长发，“明天想到哪里玩吗？”
若希摇头，“我想呆在家里。”
她从未有过快乐的生日体验，无论是和外公在一起的日子，还是回到母亲身边以后。她的生日仿佛是一个沉重的禁忌和耻辱，只会被刻意遗忘而从未有人记住。唯一的例外是在她六岁生日那年，外公家里的厨娘为了让她高兴，冒着被主人解雇的危险做了六个点缀着草莓碎粒的奶油泡芙算是她的生日蛋糕。童年唯一的甜美回忆，也许竟成为她嗜好草莓味泡芙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对她这样温柔，如果不是因为孤儿院的情况真是很糟糕，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向他开口要求生日礼物——
“小希……”他抱紧变得脆弱的她，那双渐渐黯淡的瞳眸里透出的孤独再次揪痛他的心，无论多久，他想他永远也无法习惯看她难过。
一个计划，在心里慢慢形成……
“小心，注意脚下——”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漆黑的深夜里听来分外诡异。
“哎呀！”
一个黑影跌倒在地。
“你这个笨蛋！”音量猛然升高，亮出一向的威严。
“嘘！小声点哪！”
“哦，抱歉抱歉……”
“这个要放在哪里？”
“你不要把那个踢倒——啊！”抓狂的低叫。
“那是谁点着的？还没到时候啊，赶紧吹熄它！”
“对不起。”
刚刚亮起的火光熄灭，一张张满含兴奋的面孔再次湮没在黑暗里，又是一阵忙乱的声音，然后——
“准备好了吗？”焦急的询问。
“是的。”如释重负的声音。
“做得好。”赞赏之后，一个黑影悄悄走上二楼，来到大狗伫留的房间，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摸到床边。看着微弱光线下熟睡的可人儿，黑影脸上显出神秘的笑容……
“谁？”已经陷入甜睡中的若希被突然接近的气息惊醒，猛然张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影子。
“是我，小公主。”
那人轻笑，床头台灯同时被拧亮，淡淡的黄色微光照亮一张熟悉的面容。
“天亮了吗？”若希扭过头看向床边的电子钟，液晶屏上的荧光闪烁着十二点这个数字。
“没有，”他俯下身去抱住她，“可是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若希揽住他的脖颈，任由他把自己抱起。
“我们先下楼去。”他不肯宣布答案。
楼下会有什么事？
若希满心疑惑，却乖乖偎在他怀里，直到温暖烛火点亮她的眼。
她发出一声低呼，震惊地看着面前草地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蜡烛，烛光闪耀着她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图案——阿拉伯数字的十三与一颗大大的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曾经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哼唱的旋律响起，高高低低，男男女女，无数身影从四周的黑暗中走进烛光的光亮里，那一张张或兴奋或温柔的笑脸是她逐渐熟悉的人，而最熟悉的那张偏于严肃古板的脸就在中间，手上还捧着大大的蛋糕。
“小希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由方氏大管家带领，方氏大宅所有居住在此的仆人都齐声祝贺，“祝你生日快乐！”
“你、你们……”
是惊讶，是欢喜，是充斥在胸口的满满感动，令她说不出话来。
“生日快乐，我的小公主。”抱着她的男子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喜欢你的生日派对吗？”
喜欢！喜欢得已经无法再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可是——
“讨厌！讨厌！讨厌！……”若希死死搂住身后男子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号啕大哭起来。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疼她了她该怎么办？
惊喜与感动交织在一起的甜美，混合对未来的担忧，全都化成了泪水尽情流泻，冲刷着她曾经的寂寞与悲伤，融进抱着她的男子怀里……
“对不起，因为时间实在太仓促了，我们只能做到这样——”方佑司抱着她蹲下身子，安慰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你是不是嫌蛋糕太小了？”
“讨厌！”她呜咽一声，“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
他笑了，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来，我们吹蜡烛。”
若希转过身，抱歉地看着那些仍在耐心等待她的人们。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眼中又有雾气聚集。
“没关系，”大管家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疼爱，“来，先许一个心愿吧。”
若希抬起头，看着四周静静期待着的那些关心爱护她的人，突然发现，当心底暗藏多年的祈愿终于成真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许下任何心愿了。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含着泪，她笑容甜美，“我们一起来吹蜡烛吧。”
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真正觉得有了自己的家人——
而就在一群人身后，位于三楼的主人卧室里却是一片沉寂。因为晚餐中被放了少量安眠药，本应为女儿筹备生日的母亲兀自沉睡不醒，对楼下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方氏大管家满意地看着由自己负责布置的一切。当他听到少爷说出不得已在半夜举行生日聚会的苦衷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两指轻轻从裤袋中夹出一只细小的玻璃瓶，里面还有白色粉末残留。管家脸上浮出一抹诡异自得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将玻璃瓶扔入草地边上的垃圾桶里。
“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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