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玻璃窗折射而进,慕之翰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见背对他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女人。
在夕阳的辉映下,她的身子被镀上了一层昏黄的金色,背影显得更加萧索和孤独。
“你为什么这样做?”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中年女人头也不回地问。
“没有为什么。”
慕之翰淡淡地回答,从办公桌后面的入墙书柜里取出一瓶1982年的干红,然后坐到真皮沙发上,将水晶杯斟满红酒。
“翰,你不能退婚。”中年女人慢慢回头,她化了浓妆,却仍然遮不住她眉眼处的忧愁。
中年女人盯着慕之翰,沉声说,“如果退婚,亚欧集团将不会再支持我们公司,那么,我们又要面临破产。”
慕之翰避开慕戈莎的目光,端起水晶杯慢慢品着红酒。
“翰,你不能如此自私。”慕戈莎恳求道,“我求你了…我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打击。”
慕之翰端着水晶杯站在落地窗前,依旧是沉默。他淡漠地看向落地窗外,外面车水马龙,好一派繁华景象。
“你难道忘了,当初如果没有Mark的救助,你此时早已…”慕戈莎顿了顿,又说,“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慕之翰的背脊僵硬,水晶杯被他用力地握在手中,有一种即将粉碎的感觉。
“如果你执意这么做,那,你将不会再见到我。”见慕之翰许久未出声,慕戈莎起身缓步往门外走,怒声说,“既然要破产,那不如早一些毁掉,总比…”
“五一举行婚礼。”
淡淡打断慕戈莎的话,双手被慕之翰紧握得手指关节微微泛出青白色。
走到门口的慕戈莎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唇角飞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却假装惊诧地问:“你说什么?”
“一个多月时间筹备婚礼,足够了吧?”
慕之翰的双眼冷如深冬的寒潭,周身也仿佛被冰雪包裹,更加冷冽。
“我这就去筹备。”
慕戈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欢喜,轻笑出声,优雅地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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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餐厅
馥郁的花香飘荡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妖精坐在实木桌前,品着咖啡,袅袅热气包裹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升腾向空中。
几个月前,还是在这里,清楚的记得她、滕奕扬、滕旖竹在这里吃饭。
那时是多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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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奕扬笑着往妖精碗里夹了片鸡肉,眼神柔情似水,“来,多吃点。你那么瘦,我真担心风都会把你吹走。”
妖精受宠若惊,眨着双眼,似乎感动的泪水即将喷涌而出。
滕奕扬又往滕旖竹碗里夹了块脑花,似笑非笑地说:“俗话说,吃啥补啥,以形补形,你该多吃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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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旖竹?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像是被利剑狠狠刺了一下,剧烈的痛。
“小妖精。”
出神间,耳边飘来一声磁性的唤声,将她心神拉了回来。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绝美的男子从花丛中朝这边徐徐走来,唇角勾出微笑的弧度。
自从上次在露天咖啡厅见过滕奕扬后,今天是妖精第一次见他。露天咖啡厅分别后,便无意中听到滕奕扬和滕旖竹的对话,那些话让她无法平静,无法鼓起勇气去见滕奕扬。
“你一个人?”
滕奕扬微惊的问,在妖精的对面坐下。
“恩。”妖精点点头,唤来服务生,又问滕奕扬:“想吃点什么?”
滕奕扬点了菜,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问妖精:“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
“是我想要见你。”妖精淡淡地打断滕奕扬的话,顿了一秒,反问道,“如果不那样说,你恐怕是不会来的吧?”
想到这里,妖精不免有些难过,刚才给滕奕扬打电话约他出来,滕奕扬却想也没想就说很忙,下次再约。于是,妖精告诉滕奕扬,其实是滕旖竹有事找他,但滕旖竹不方便约他,所以让妖精约他。
“最近真的很忙。”滕奕扬揉了揉太阳穴,慵懒的说。
“在你心里,竹子姐是很重要的吧。”
妖精没理会滕奕扬的回答,自嘲地说。这句话像是在问滕奕扬,又像是妖精在告诉她自己。
滕奕扬看着眼前十分难过的妖精,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如果承认,就会更加伤害妖精,如果不承认而去安慰妖精,就会…会伤害到滕旖竹。
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呵,竹子姐是奕扬哥的妹妹,当然很重要啦。”妖精挤出一丝笑容,话语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提醒滕奕扬。
滕奕扬苦笑,仰头将杯中的白兰地一口饮尽。
妖精假装没看见滕奕扬苦涩的笑容,娇声问:“奕扬哥,我上次送你的礼物你打开看了吗?”
“看了。”滕奕扬淡淡地答。
“那你……”
“妖精。”滕奕扬笑着打断了妖精的话,“你很可爱,就像是我的妹妹。”
“我不要当你的妹妹。”妖精想了想,又说,“竹子姐才是你的妹妹。”
听到这话,滕奕扬的剑眉微皱,伸手又去揉太阳穴。
“奕扬哥,其实…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作为女生应该矜持一点,但是我不想一直把这份情意埋藏在心里,我…我想…让…你知道。”
滕奕扬募地对妖精的话深有同感,内心深处那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妖精的纤手。
忽然——
脑海中飞闪出滕旖竹极度伤痛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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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求你!”滕旖竹哀求道,声音无比微弱。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滕旖竹用力推开了滕奕扬,提高了声调说,“妖精是我的姐妹,是我在乎的人,我不能看着她受伤害。”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走上艾晴的路。”
“我永远无法忘记艾晴死时的惨样。她死的那段日子,我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的她哀怨凄惨。”
“对,就是你,就是你间接害死了她。”滕旖竹声音微微发颤,“那么清纯美丽的女子,原本有着美好的人生,却…却因为你,因为你…英年早逝。”
“是你。就是因为你。”滕旖竹冷冷地说,“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和她交往?既然和她交往,为什么又要玩弄她?最可恨的是,她为你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你却不负责任的抛弃她,要不是因为你的不负责任,她不会去做援交,就不会染上艾滋病,更不会自杀。是你,是你毁了她。都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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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哀伤的话语,回旋在滕奕扬的耳边,带着一种致命的伤害,一刀刀地狠狠地划破心脏。
他的右手骤然僵硬,顿在了半空中。长而翘的睫毛轻颤,凤目里流转出复杂伤痛的情绪。
良久,他将右手紧握成拳,慢慢收回来,一把端起桌上的水晶杯,仰头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妖精观察到滕奕扬的变化,心中酸涩的滋味汹涌地翻腾。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成功了。可是,只几秒钟的时间,滕奕扬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奕扬哥,我……”
滕奕扬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妖精的话全哽在了喉间。
滕奕扬起身走到远处去接电话。
妖精看着滕奕扬的背影,心底酸涩的滋味充斥着每一个细胞。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脸上的神情仿佛已经做下了重大决定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然后一边瞟着远处的滕奕扬,一边用手快速地拆开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了滕奕扬的水晶杯里,粉末迅速溶解,和白兰地融合在一起。
滕奕扬通完电话回来,见妖精安静地品着白兰地,犹豫了片刻,说:“妖精,其实……”
“奕扬哥,刚才的事你就当没发生吧。”妖精甜甜的笑,“是我太不懂事了,明知道你最近很忙,还为你增加这么多的烦恼。”
滕奕扬笑了笑,正要说话,妖精将水晶杯端向半空中,继续说:“奕扬哥,来,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