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被留用的和落选的分了开来,她去了西林院,那里路途遥远也与正宫隔得很远,越是偏僻的地方景色越是宜人,几片红艳艳花瓣随风飘零在溪面上,流动的水颤起片片红花,看得让人心里舒畅恬静。
西林院很大,有很多厢房,留用的秀女被安排住在各个厢房里。
见她来了,高莫淳从一间厢房出来迎接她,扫一扫飘落在她肩上的几片花瓣后便牵着她进了屋。宫女们也随即伺候铺床倒水,清理房间,因为还不是正经主儿,没有奴婢会愿意多做一些。
不过,在宫女行礼告退的时候,她和高莫淳都给了些碎银,宫女欢喜接下,笑呵呵的道:“恭喜两位小主得选之喜,请好生安息。”便揣着银两笑着走了。
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话说明天还要再筛选一遍,看有没有人作弊。
躺在床上,福叆凝绞着被子一角,久久不能入眠。高莫淳见状过来将她被子盖好,低声问:“妹妹不必多想了,能服侍皇上是喜庆的事儿,况且还有我陪你呢。”
“高姐姐,怎么会这样?”她默默说道。
高莫淳在枕头上轻拍了几下,缓和道:“天意如此啊,我早说过,你的才情和容貌总是不经意的泄露,藏不住。”站起了身,回到自个儿床上,高莫淳又低声细语道:“我不想你我,只嫁于一些泛泛之辈。”
这些劝慰她是听下了,但心里总是忐忑着,似乎有着一块石头卡在胸间,很是郁闷。
清晨,她推开窗户,见院里一棵茶树开了满天。想起小时候,爹爹采摘一朵便会插在她发辫里,温柔说:“我家小叆凝是茶花做的吗?”
她会拼命点头,真认为自己是茶花做的,思及此,高莫淳在她肩上拍了拍,缓缓一笑,问道:“想什么呢?可要梳洗了。”
心里默叨,“爹爹,女儿走的路对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己能回答自己,只是这个答案,她现在还不知道。
留用秀女在院里集合,寻视一圈,忽而一笑,她看见了程悄帘,与她眼神一接触,彼此暖暖一笑。
掌事宫女一声令下便一个个的跟进一个帐房,里头有几个年长嬷嬷挨个再检查仔细。用着极其挑剔的眼光重复察看她们的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颈项、肩膀、背部等。再要不断一问一答,如果声音不悦、嗓音粗浊就认为你先前作弊刻意藏拙,犯欺君之罪。
所谓“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便是如此。
“拉出去,明明有狐臭,你再多带几个香囊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一位秀女被狼狈的扯开了衣襟,被几个太监抬了出去。
稍后片刻,又一个被踢了出来,此秀女已经面红耳赤,“不是完璧之身也敢来?蒙混过关永远过不了这一关。”嬷嬷粗气喊道,太监们很理所当然的又抬了出去。
一个个下来,人数越来越少,她自知无身体上缺陷,面对这种复查,觉得充满着无限的荒唐、无耻、罪恶和虐待。那么多人也确实何必要作弊,做皇上的女人很开心吗?
她和高莫淳无疑过了复查一关,程悄帘也从帐房里舒心的走了出来,迈着快步来到她们跟前。
“悄帘多谢之前姐姐相助,才能走至到最后,此恩惠悄帘实在无以回报。”终于挺了过来,心里感慨万分。
福叆凝捂嘴一笑,“哪里呢?是你自己有这个命。”随着高莫淳也一并笑道:“是啊,大家都有这个命。”
三人心里一暖,彼此握紧彼此的手,相视而笑。
过得一日,太监来宣旨,她和高莫淳跪地接旨,太监在外就大声悠扬喊道:“圣旨到!”
进门后便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府同知福启桐之女福叆凝,封号婕妤,赐号‘云’,入内,万顺二十年七月八日,钦此。”
接着,太监又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慰副使高崇德之女高莫淳,封号婕妤,赐号‘端’,入内,万顺二十年七月八日,钦此。”
她们谢恩,但福叆凝心里却是百般滋味,是喜还是悲?
随即又引来一位姑姑,稍年长,但神情有度,眼神亲和,想然是教导她们宫规的姑姑,便一屈身,行了礼,还喊了声,“见过姑姑。”
“奴婢思莲,给云婕妤请安。”姑姑有些愣,没想到此小主如此有礼慎重。按水国规矩,未学礼仪的小主,宫女们无须行礼请安,因此姑姑只是简单一礼。
太监临走,她和高莫淳塞了一锭元宝于太监手中,还顺手将一些首饰给了思莲姑姑,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宫里头啊,更是如此。
太监又去了别处厢房宣旨,但听到程悄帘的名字喊起,她拎起裙摆来到门口听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子典馆程林之女程悄帘,封号选侍,入内,万顺二十年七月八日,钦此。”
这此起彼伏的一个个宣旨过去,太监的收获甚好,只见笑意连连的离开了西林院,此次大多封号不高,听得那位洪氏的大小姐也只是得了个昭仪,还无赐号,这让她心里稍稍安慰了下,不觉得这宫廷太过黑暗。
况且,她们三人以后彼此也好照应,想想,心里也便舒坦多了,希望今后不至于太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