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几位夫人跪在正厅中央。上官成峰居于上首,面色铁青。
“竹苑的人怎会突然不见了,嗯?!”上官成峰瞪着大夫人。
“老爷,妾身不知。昨日妾身还遣了玉兰过去,那老妇和鹿还在竹苑内。哪知今日老爷来寻人,他二人就莫名的失踪了。老爷,何不喊了管家来,各院把守的小厮定然会知道何人进出,去往何处。。。”大夫人也失了方寸,昨日老爷才因为青梅的事训斥了她,今日那竹苑的丑妇又害她至此,怎能不心生惶恐?
“哼!那静尘仙子是何许人也?区区几个护院小厮,怕是连影子也看不到!”上官成峰阴鹜的看着一众夫人,没有一个看着顺眼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妾身糊涂了。”大夫人低下了头。
“你是糊涂!我问你,那鹿如何了?”上官成峰看着大夫人,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回老爷,鹿与那老妇形影不离,若是离去也定然是一起离去。”大夫人道。
“那是我相府的血脉,怎能让他人带走?!”上官成峰怒道。
“妾身惶恐,鹿自小便痴傻,昨日玉兰采取探望过,依旧是一副痴呆的样子。虽说是相府血脉,但外人并不知此事。何况,她娘是那样的出身,是否相府的血脉言之过早。”大夫人满腹疑惑,十几年来上官成峰从不过问鹿,为何今日却大张旗鼓。
“哼,你以为我想认她吗?那轩辕王爷急着要找她,说找不到她要我全家的命,此时若是不认,你想我左相府这么多人都去死吗?!”上官成峰怒道。
“王爷为何要找鹿?”青灵突然抬头看着上官成峰。
“此事与你无关,做好你的翼王妃!来人,送三小姐回青灵苑!”上官成峰实在没有心情再纠结青灵的事。一切尘埃落定,青灵明日就要出嫁,也算是揭过了。
“爹爹!王爷是不是见过鹿了?”青灵不甘心。她知道鹿有多美,尽管痴傻,但那美人胚子她是知道的。何况,他何时对女人这么上心过?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竟比不上匆匆一面吗?
“王爷受伤,定然与那老妇和鹿有关!”上官成峰不回答青灵的问题,只对着大夫人厉声说道。
青灵听到此话,心里一阵宽慰。轩辕宇是有仇必报的人,何况自视甚高,他不会爱上一个傻子的,不会。她安慰的笑了笑,由着下人将她送回青灵苑。
“老爷如此说,那必然错不了!鹿不过是一个傻子,找起来并不容易。既然她总与那老妇在一起,找那老妇便可。老爷,何不着人画一副那老妇的画像?”大夫人道。
“轩辕王爷已经着人画出了画像,现如今只是相府如何给王府一个交代啊。”上官司成峰皱着眉头。
“老爷,那静尘仙子先皇后都无能为力,何况我们区区相府呢?”大夫人精明的看着上官成峰。
这厢上官成峰亦是点了点头,静尘仙子缥渺无踪,天下又有几人能寻得着。当年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他也不是没有找过。左破军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武将尚且无能为力,他一介儒生,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老爷!二小姐回府了!”官家来报。
大夫人已是喜上眉梢,泪盈于睫。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青梅出嫁之前还经常说着体己话,嫁人后她时常觉得十分孤单,母女连心,她此刻只想快些见到女儿才好。
“哦?大夫人留下,你们都散了吧。让二小姐进来。”上官成峰吩咐道。
“是,老爷。”几位夫人携着丫鬟纷纷离开了正厅。
青梅一踏进门来,就看到母亲跪在厅中央,心里一阵酸涩。大夫人将青梅上上下下看了遍,觉得女儿自嫁过去后一次比一次清减,心中难过。
“女儿拜见爹爹。”青梅跪下,心中忐忑。
“你回来了,右相夫人?”上官成峰不悦的看着青梅,并未让青梅起身。大夫人不解的看着上官成峰,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爹爹说笑了。”青梅毕恭毕敬。
“我还有心情说笑么?”上官成峰道。
“爹爹,右相也是您的女婿,理应高兴才是。”青梅淡淡的说。
“高兴?我如何能高兴的起来?我问你,为何你出嫁一年之久竟无所出?”上官成峰瞪着青梅。
“因为。。。夫君朝务繁忙。”青梅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朝务繁忙?苏沐阳年轻气盛,怎会因朝务繁忙耽误了子嗣?!连博得自己夫君的宠爱都不会,你娘是怎么教你的?!”上官成峰怒道。
“爹爹息怒,此时与娘无关。是女儿肚子不争气。”青梅不禁为自己的娘亲开脱。
“我是在说你娘么?!嗯?!没出息的东西!你是相府嫡女,因你样貌不出众,不能事奉君上便罢了,连一个苏沐阳你都把握不住,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且瞧瞧你妹妹青灵!当日无名无份到了轩辕王府,现在却能风光的嫁去青国做翼王妃,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嗯?!”上官成峰厌恶的盯着跪在堂下的二人。
“爹爹息怒。”青梅道。内心已是五味杂陈。
“我告诉你,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你生不出右相府嫡子,我便要你母女二人滚出相府!”上官成峰怒道。大步离开了正厅,往书房去了。
大夫人和青梅相携回到大夫人住处,已是满脸泪痕。
“娘,莫为女儿担心,女儿自有办法。爹爹说的也是气话,夫妻这么多年,他不会这么待你的。”青梅安慰着大夫人。
“梅儿,你爹他心里从来没有我,这府中的女人,他是没有一个在意的。他在意的那人,早就不再人世了,若是那人还活着,他也是不能肖想的。”大夫人怅然道。
“那人是?”青梅问。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提平添伤心罢了。娘只是觉得苦了你,娘一辈子爱着不爱自己的人,不想你和娘一样。哪知,你嫁去苏府,竟也是这般命运。”大夫人忍不住哭泣。
“不,娘,我们不同,尽管他苏沐阳不在意我,但是我并不爱他。我爱的人,一直从未变过。”青梅说道。
“什么?!你还想着左落尘不成?!”大夫人急了。
“娘,你看。”青梅拉起袖管,那鲜红的守宫砂完好无损。
“冤孽呀!”大夫人惊得捂住了嘴,眼里的泪蓄也蓄不住,不住的哽咽。
“娘,你可知道,自大婚之夜起,他便没有碰过我,一年以来,我们见过数面,却都是以礼相待。所谓夫妻,不过都是幌子罢了。新婚那夜我本已打算忘记前尘往事,好好与他过日子。可他如此疏离,我起初想不通,气过,委屈过,后来,渐渐平静了。他除了我也并未再娶其他女子,从不去勾栏寻欢,也无红颜知己,甚至很少回府,永远沉浸在政务之中。我想要的主母地位,他给了我了,生不生孩子,他也从不过问。娘,我心里的,原来还是那个人。嫁人,不过是表象。”青梅淡淡的说。眼睛里尽是平静。
“不可!青梅,你此生已是苏家的人,断不可再想其他人!”大夫人扶住青梅的双肩,企图让自己的女儿清醒过来。
“娘,我从小就看你和妾室争斗,也自信自己将来能游刃有余。可是,右相府的女人除了我和娇桃,便再无旁人了。心性被磨得越来越静。我倒宁愿当初嫁给左落尘,反正都是一样不闻不问,我宁愿待在自己爱的人身边。”青梅苦笑。
“胡说!你已经嫁与苏家,与左落尘再无可能!你好好想想你爹的话,想办法怀上苏家骨肉才是!难道,你想要为娘被赶出府去,做乞丐?”大夫人哭道。
“娘,那苏沐阳连女儿的房门都不踏进一步,女儿如何。。。,难道要让女儿像那些勾栏女子一般吗?”青灵绝望的流着眼泪。
“梅儿,事已至此,你便不能回头了。”大夫人定定的看着青梅,从箱子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郑重的交与青梅。
“这是媚笙。梅儿,以你的聪明,你能做到。”大夫人坚定的看着青梅。
青梅接过药,这药她太熟悉了,当年母亲就是用了此药设计陷害四夫人,四夫人失节自尽于荷花池,那荷花池便成了相府的禁地。她看着母亲,眼泪倏忽而下,原来自己有一天也要如此罔顾廉耻,她的骄傲抵不过命,她的执着抵不过她母亲的命。
“原来,我于四姨娘,终究是欠了她的。”她看着白色的小瓷瓶,凄然的笑了笑。
“提那不详之人作甚?!娘只要你好,媚儿,你要争气,打小你就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嫁了人,不能肖像的便忘记吧。”大夫人怜爱的看着青梅。
“娘,女儿明白。”尽管百般不愿,她还是将那小瓷瓶妥帖的藏在了里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