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只叹时光如梭,而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与陈洛之间的隔阂不可消除,可是陈洛却总是能以自己的方式彻底的融入她的生活中。要习惯陈洛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他抱怨山洞阴冷,而除了鹿儿的雅间外,昆仑洞人分外原生态的居处是绝对住不成的,其余的都被寒冰床散发出的冰雾弄得湿冷不已。于是他顺理成章的赖在鹿儿床上,二人相拥到天明。
他会适时的抱着她出去晒太阳,每天熬药,过一段时间出谷搜集不同的食材。甚至由于他遗传自公孙静尘可怕的厨艺屡屡让昆仑洞人和鹿儿焦灼不已,他将镇上食馆的大厨蒙了眼睛绑上了昆仑洞。
他的殷勤和不依不挠连昆仑洞人都后悔当初许他住在昆仑洞,却又不得不眼馋的看着陈洛端上来的饕餮美食。“比鹿儿手艺差远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对他极为满意的。
鹿儿想,即使他再大男子主义,可毕竟他们相爱。在这个时空,有时候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和干燥温暖的怀抱。何况陈洛的确付出的较其他男子太多。
是以在鹿儿康复的过程中,不得不整日依着他。他也曾称出门办事一走就是七八天,可再次出现时眼下的青黑和硬硬的胡茬却让鹿儿心疼不已。他从不对她说战场的事,也从不提武林盟主之事,她便也从不过问。
这一日,鹿儿挥出了十支针,昆仑洞人很是高兴。调养近半年,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曾以为他就这一个徒弟,不期望她有一番作为,但也没想过她如此年少就要武功尽废。
许是莲心花和寒冰床的调理得当,昆仑洞人输给她十年内力奏效,这个清冷聪颖的徒儿重新使出凝心素手之时,他都不禁喝了一声彩。
“师傅,我记得当日我挥出十根针,你可是眼皮都没抬一下。”鹿儿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山洞中显得格外好听。
“哼!”昆仑洞人闭上了眼睛,可复又想起什么不对,立即瞪大了眼睛,“当日你笨的要死!竟说老夫与这洞中的蚊虫无异!现下想必是得了真传,总算能当得起凝心谷三个字。”
空空道人嘴角抽搐,鹿儿的功夫已经是年轻一辈之翘楚,师叔祖不知道要鹿儿练成哪般才能满意。
陈洛急急的跑了进来,尽管他看似好整似暇的,但鹿儿却能一眼看出他眼中的不安。
“出什么事了?”鹿儿迎上前去。
陈洛见状先是一愣,随后又换上了平日那般不羁的模样,“能有什么事儿?我可能要回永安一趟,呃,看看娘亲。”他迟疑的看向别处,后又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发。
“那我与你同去,许久不见婆婆,我也甚是想念。”鹿儿试探的说道。
“不可!”他断然拒绝,却又抓着她的肩,“你好好在此养伤,等我回来你能挥出百支针才好。”
他的力道有些大,鹿儿觉得隐隐的疼。
夜半。鹿儿看着身畔的陈洛,月光隐隐映出他的侧脸,他呼吸均匀,可鹿儿知道,她没有睡。
“阿洛。”鹿儿轻轻的启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洛只得装睡,尽量然呼吸均匀。
鹿儿却是一笑,“武功盖世的武林盟主怎会如此熟睡?阿洛,莫要装了。”
“哎。”陈洛睁开了眼,那眼中一派清明,哪里是刚睡醒的模样。“没什么事,胡思乱想,睡吧,鹿儿。”他伸出手搂住了他。
“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待。”鹿儿轻轻道。
陈洛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他在犹豫。
“朝堂之事,女子无需过问。”陈洛尽量严肃的说道。
鹿儿不甘心的推了推他,“如此我会更担心的。”
陈洛看着身边令她患得患失的女人,那双眼睛亮过了月光,如何才能让这双眼睛没有悲伤,永远都如此情意绵绵期盼的望着自己。
“时局乱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与我推心置腹的兄弟竟然是南国的细作,皇上竟然经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朝堂上如今是轩辕王爷主事,一夕之间陈国乱了。青国的青准却看准了时期,屡屡在我边境骚乱,那些亦兵亦民亦流寇的匪帮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朝中大乱却无人赞同此时向青国宣战。想我铮铮铁骨,竟然眼看着民于水火而半点不救?!”陈洛说的气愤,坐直了身子。
鹿儿大概明白了一些,“南国的细作,可是苏沐阳?”
陈洛没有回过身,沉默让鹿儿肯定而来自己的猜测。
“他叫南阳,是南傲天第三子,南国的三皇子。”陈洛疲惫的说道。再也没有比兄弟的背叛更能打击这个无论在战场还是朝堂上为他两肋插刀的青年将军。
“他有他的责任,想必亦是身不由己。”鹿儿皱眉说道。
陈洛这才回过身抱着她,“鹿儿天真至此,善良至此,你不可以出事。所以你答应我,留在昆仑洞,等着我回来。”
鹿儿狐疑的看着他,“你还有事瞒着我。”
陈洛不语,抱着她却是越来越用力。
“他要你!青准的条件。如今青国大兵压境,轩辕王爷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迎战。我要回去上奏请战,我可以输了城池,但不能输了你。”陈洛颤抖的说道。
“我跟你去!”鹿儿急急的说道。
“不行!”陈洛拉开她认真的说,“你重伤未愈,不宜再为我涉险,上次已经让我心惊胆战,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即使马革裹尸,青山埋骨,我陈洛也不会拱手送出自己的妻子!”
鹿儿使劲全力推开了她,转过身背朝里不再理他。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他如此说的时候,她心都揪了起来。
“鹿儿?鹿儿,怎地又恼了?”陈洛不明所以,伸手去搂她,却被她狠狠的推开,他几次如此,她都反抗的不理他。
可鹿儿毕竟身子大不如前,如此几番下来,力气越来越弱,终是抵不过陈洛的纠缠。他将她重新搂在怀里时也是一惊,那美人梨花带雨,莫不是自己方才太过粗鲁了些?
“你,你怎么哭了?你跟我去也是让我分心,你待在此处有师傅和祖师爷爷照顾,我才能无后顾之忧。”他急急的解释道。
可怀里那人却拍打着她,眼泪不住的流,说出的话也甚是哽咽,“你去!你去你的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你管我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妻子,却把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好了!陈洛!你欺人太甚!”
她哭着挣扎着,陈洛却只觉得甚是心疼。
这梨花带雨娇俏的姑娘是在担心他啊。
他笑了,“你是为我伤心吗?”
鹿儿白了他一眼,“人人都会死,有什么好伤心的?”她哽咽的说道,样子好不可怜。
陈洛自是沉默不语,那怀里的人儿半晌却闷闷的说,“你若是死了,我自然会去找你的。我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喜悦的落了泪,戎马倥偬纵横疆场的将军,也会因为一个女人,雀跃的落泪。他将她藏在怀里,亦是藏住了自己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