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萧已见惯了死亡,然而惋惜之情仍然深切,只是,当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感伤,由不得半点迟疑地点开文姜的穴道,与此同时,奋力摇晃起船只,趁着船上的人还在摇来晃去的时候,带着文姜跃入水中,动作干净利落。
莫宇刚好追了过来,踏在水上,于电光火石间抓到齐萧的袖子,可惜只扯下一块布来,愤愤地扔下手中的布,足尖点着船身,借力跃入水中。闭息在冰凉的水里游了几圈,一无所获,只得闷闷地冒出水面。四周郁郁葱葱,不怎有人出入的样子。他游到船边,此时,船已经平定下来,只是两个属下还在那里晕头转向的。他不禁勃然大怒,拂去脸上的水,翻身到船上,啪啪就给两个属下一人一记耳光。两人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吱声,尽管脸上火辣辣地痛。一人胆怯地小声问:“堂主,眼下怎么办?”
莫宇脸上的表情冷得骇人,向四处看去,心想,他们走不了多远,必定就在附近。他吩咐属下道:“领人把这里查个遍,找不到齐文姜,你们的人头就无需要了。”他这时倒有另一层担忧,该如何去向尊主复命?办砸了事,即便你有一千个理由,也是说不过去的。他跟着尊主这么多年,知道他的性格,残酷起来是绝不留情面的。不过,莫宇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一向得力惯了,总不想让尊主对他失望。他也说不清楚,是否因为知遇之恩的缘故。
天龙会的人不多时就赶来了,一些在陆地上搜索,一些扑到水中。莫宇站在太阳底下,被浸湿的衣服很快就烤干了。他眯瞪着眼,思索着齐萧他们可能逃走的途径,一一否定之后,还是觉得他们应该还在水底,遂又加派了人手分别沿着上下游去搜。
张也和吕松来时,见到散布于各处的自己人,不禁感到好奇,悄声打听之后,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二人心中均觉得烦躁,都想,反正事情就总不让人顺利就对了。他们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说来,齐萧和文姜也真够幸运的,他们跳入河中之后,误打误撞地就游到一个河底的洞口,河水从那里流到别处,他们完全被水流带了进去。一阵磕磕碰碰之后,被冲到了与之相通的另一条河。也不知是何人挖就而成的,真可算作他们的恩人。
文姜呛了几口水,咳了一阵,平息下来,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想到了马军的死,心中一片难过。齐萧见她面色凄凉,似要流下泪来,心中倒很是感慨,她能这样为了一个人的死难过,那么心地总是好的。他无端地感到欣慰,那种心态,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
他环顾四周的环境,全然的陌生,不知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想着,无论如何,这也只是暂时的安全,势必还需逃得更远为妙。这时,才感到身体上不少的地方都在刺痛,之前的伤口又在冒血。他一面撕下布条包裹伤口,一面想,天龙会究竟这么多人,他和齐文姜能逃到何方?想到这里,也觉得前路很艰险,心里有些惘然。
文姜见他在费劲地包伤口,就定了情绪,把布条接了过来。看到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犯怵,那些往外翻的皮肉实在恐怖。抬眼看了齐萧,他嘴唇泛白,额头上有水珠,也不知可是汗。不听他吭一声,她突然很佩服他。
齐萧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这样一来,使他想到了林舒,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他心中倒很渴望能够见她一面,只是,她或许也根本不会想起自己来。心中添了一丝惆怅,不禁摇头苦笑。
林舒此时正躺在床上,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守在近旁的彭苏立马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醒了?”
林舒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发现嗓子干得难受,浑身四处酸痛。问了声:“这是哪里?”声音传到耳内来,她也吓了一跳,那样沙哑的声音,怎会是她的?一定是许久不说话的缘故。
彭苏去端了水来喂她喝,语带兴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不用去鲁国了。”
谁要跟你去鲁国?林舒心想。
“我在外面打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公子如今在临淄,那真是太好了。”
林舒又问了一遍,“这是哪里?”
彭苏答说:“一家客栈。”
林舒微微点了头,喝了几口水,已累得她大汗淋漓。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她觉得自己是倒霉透了。想到乱世的各种坏处,心中觉得十分沮丧。还是现代好,啊,有多久没有梦到现代了?真可怕,她不会某天就遗忘了自己的来处吧?不确定了。
彭苏见她又惊又叹的表情,以为她在担心什么,遂问道:“你很怕见到公子?”不等对方回答,又不屑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女人最薄情,离开公子没有多长时间就移情别恋啦,哼!”
这叫什么话?林舒简直是哭笑不得。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懒得去跟他辩驳。
彭苏却在那头絮絮叨叨个没完,差点就把她说成天地下最无情的人。她倒惊叹于他强势的逻辑推理能力,无可奈何地说道:“恳请你不要说了。”
彭苏不理会她,继续说下去,结尾处是一句总结性的话,“总之,我一定要把你带到公子面前。”又强调道:“对,一定!”
林舒缴械投降了,她想了想,痛下决心似地说:“把我送回齐宫吧!”心中不禁责怪自己,真不知道当初为何要折腾出宫,难不成就是为了遭一番罪?不由得苦笑连连。
彭苏很高兴地说:“我也正有此意。”
就这样,林舒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