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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溯洄从之

墨染只能留在山崖上,她修为尽毁。一千年里即使靠外力也不能再不能化为人身了,修木重新在崖上设了禁制,将原来的住处搬到了崖上,两人绝口不提修仙之事,********也就过了。

这里发生过什么,他知道。

她遇到过谁,他也知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里。他从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过自己的能力,他看到她将那个人拥在怀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执着,东天界白及神君。

心顿顿的疼。

墨染修仙成了两人心中的一根刺,两人都尽力避开,无法消弭。若是哪日矛盾激发,再说罢。

秋风浅浅的吹过,山崖上重新长出来的植物呼啦啦的作响,修木脸上却渗了汗珠,他一点一点的修筑聚灵阵,将灵石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墨染周围,神情竟是紧张的。汗水落在苜樎根部,又酸又涩的。他为修筑这个聚灵阵,已经耗费一年了,现在到了最紧要关头,万万是出不得一点错的,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聚灵阵终于成了。

自一年前那日争吵后,修木失踪了一阵,回来便寻了大把的先天灵物,为她设这百昇聚灵阵。这阵她是从书上看到过的,金仙以下怕是没什么比这阵更复杂的了。便说白及神君如此出类拔萃,也不过是有望在三万年内修成金仙,这阵以他现在的修为亦是不可能的。就是修木也靠吞了多次丹药才能支持。但阵设成了,益处是极大的,苜樎是草植之灵,天地间灵气越是浓郁对她越是有千般好处。况此阵功用极广,只是不知对这设阵之人有无害处。

修木是知道她所想的,摸摸她的头,笑了,"你且放心,这阵不过是时间久些,我设此阵亦能提高些修为,只有好处的。"又停了一阵说,"你若想修仙便修仙吧,弃妖修仙是给你造了些福的,往日五千年的修为全给你塑造了一副上好的身躯,不同于以前先天遇劫,修为悟性是极好的。只是···若是不想修仙了,便告诉我,修仙到底比不得修妖自在的。"

说罢,修木便起身了,待墨染再也看不到了,才不再压抑伤势,咳了一口血,颓然倒地。才散了三千年的修为,为着墨染心有所属痛不欲生,又耗心耗力的布了大阵,哪里有不伤重的。他自己哪里不知道,只是就如同伤心之人买醉一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犯了糊涂,只想着要是身体疼得狠了,心里大概会好受一些的。

两人的日子倒是没什么太大改变,只是修木出去的更加勤快了,大抵是妖界事忙。只是她不知道,还是她的原因的,但凡看着她潜心修仙,修木都是受不了的,看着自己捧在手心,心心念念了五千年的姑娘,为着其他男人苦苦修行,就没有能心平气和的,也亏得修木对墨染是宠惯了的,才没对她发脾气。可苦了妖界一众修妖的,这东界的统帅还是平常温和的模样,怎么就让人觉得阴气森森的。前些日子金豹才娶了三房,因犯了事,就被打发到妖界极地去传扬妖法去了。那妖界极地连条虫都活不了,哪有什么妖法可传的,金豹那身毛皮怕都冻得生硬了,思及此,一帮妖都缩起脖子,哀叹不已。众人又哪里知道,修木本就在气头上,金豹还欲让他去喝三房的喜酒。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自己这只要一个,守了都五千年了,还没求得,你都三房了,这不刺激人吗?所以这金豹还真是活该带着一家大小去喝西北风,俗话说花心要遭雷劈,天理啊。

这有心的,知道去问问西方统帅蠃鱼女王,女王貌美如花,红唇轻启,只说"天干物燥,不宜嫁娶。"

*********

墨染在留嘉山却是真正潜心修行了,五千年的修行都用来锤炼身体和灵识,况还有修木的聚灵阵,要是她修为还不快些,那就不知是何种的废材了。她也是跟自己较劲的,原来修妖不过是玩玩耍耍,有修木护着,还真不着急,现在修仙却是百年才睁一次眼的,修木见了能不生气吗,但又放心不下墨染,便是没事,也化作本体,一同修炼,只是心境倒是大大的不同了。

时间如白驹过境,匆匆已是一千年。

这日墨染突然觉得全身疼痛,似有修为突破之感,但就是有一些堵塞,怎么也突不破,不由睁开眼,旁边修木是不在的。她也知道不能事事都依靠修木,但从未化过形,这时间越来越久,实在是害怕。心中挣扎不已,模糊之间竟给修木发了求救讯。

这时修木正和司喃一道,两人带了下属在北海边剿灭判妖,打了三天三夜,还余了少许。突然觉得胸前一热,是墨染的传讯灵符亮了,自上次的事后,他便留了传讯符,自己贴身放在里衣里,藏了整整一千年,这才亮了,他小心的拿出来放在耳边,只听得里面声音细细诺诺的,"修木,修木,我要化形了。"他浑身打了个颤,大笑两声,驾雾去了。

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视,修木的下属都处于石化中,哪里见过这温润如玉的上司这样过,又想起这一千年来上司的反常,回过神齐齐打了个寒颤。敌方的人更愣了,你说你笑得那么大声,都以为要放大招,都支了护盾防着,怎么再一看,人没了。

这边也问了,"司喃女王,这,还打不打了。"

"打,怎么不打。"能让修木这样反常的,除了墨染还有谁,又想到,修木都走了,凭什么自己在这撑场子,美人咬牙切齿,面露凶光,"不打了,随他去死。"

这小妖也倒霉,本来是想讨好美人,和美人说说话,哪里晓得撞到枪口上,准备传令呢,才说了,"打"看了美人脸色,硬生生又吐了两个字,"不得"

下面的判妖都快哭了,我这又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怎么又不打了,这不耍着人玩吗,这咋回事,打不打给这个准信啊。

美人越想越生气,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复又驾起云准备走,低头露了个妩媚的笑容,对下面的一众兵将吩咐,"你等在此等我回来。"

这边修木赶回留嘉山,墨染正为这化形不得其法,哼哼唧唧的。修木运了法力将其堵塞之力打通了,又三分温柔,七分期待的道,"你且再试试。"

墨染再试,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只见着淡青色纱衣的姑娘,俯身在碧绿的草地上。一张脸蛋清清秀秀的,在这美人横行的上古时期算不得漂亮的,唯一出色的就是那双灵动万分的眼睛,一睁开就如同最珍贵的珠宝都落在里面,煞是好看。

司喃驾云过来看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修木愣愣的看着那青衣的姑娘,明明一张并不出色的脸,却让他仿佛看到人间绝色般的失了神,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便是墨染的化身了。却也气得她不行,真是没眼神的,她这样漂亮的女子站在这,都没看到,墨染才化形不过是小姑娘的样子,还要个几千年才张得开呢,这不是生生的欺负人吗?

墨染才得了人身,稀奇得紧,赶紧幻化了水镜照看,看到自己并不怎么出色的脸,难免有点失望,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又看到后来的司喃,化形的喜悦咔咔咔碎了一地,立马央央儿的。没这样带美人来打击人的。

这两个都是失落的,只有修木别提有多开心了,他盼了六千年了,终于是看到了墨染化形的样子,要知道平时尽了全力不过是化得三五岁幼童的摸样,就像女儿似的,现在长大了,颇有些吾家女儿初长成的喜悦,把这些年的压抑都给忘了一清,看着墨染的样子,觉得没什么比这个好的了。

墨染终于捡回了一地的玻璃心,向司喃道,"姐姐好,竟专程来庆祝我化形的,若是无事的话,在这住一阵再走罢。"都知道司喃定不是专程来看她的,她不过是苜樎草之灵罢了,哪里请得动蠃鱼一族的女王。人家必然是冲着修木来得,修木这样好,值得这样美貌骄傲,天下无双的蠃鱼女王倾心爱他,她既然爱着别人,哪里舍得埋里了他。

司喃定睛看她,像是看到了墨染的坚定,轻轻笑了,"一般的房间我是不会住的。"两人相携进去了。修木甚觉情形有些不对,但尚在喜悦中,也就没有多想了。

********

留嘉山西面有一个天然的温泉,泡之修为能固。引得不少精怪窥探,只是那地方被一修行近万年的盘蛇给占了去做窝,能力高过盘蛇的,也不屑这泉水。低过的,也是泡不得,加之盘蛇不喜热气,这泉水竟搁置了,今日却从里面响起了女子的欢笑声,把外面的精怪吓得不轻,生怕有一场大战殃及池鱼。殊不知那盘蛇正迫于蠃鱼女王的威压在洞外瑟瑟发抖呢。

司喃美人在水里更显得是人面桃花,分外好看,一颦一笑都勾得墨染小心肝砰砰直跳。暗自咂舌,自己还是女的,要是个男的,怕是要七荤八素了罢。

"为何受了那么多得苦要修什么仙,那仙界规矩森严,哪里有修妖的好?"

墨染比比自己的平板身材,在看看美人迷人的曲线,心中那个泪啊。有气无力的道,"我原先觉得修炼什么的确实不甚重要,况我不过是草植之灵,也难修道什么境界,不过是恰、逢魔了。"

这话说得也没在司喃面前掩饰什么,司喃一笑,"为天界白及神君?"

墨染没答,便是默认了。

"虽然我不屑修木与你的那点关系,但修无半点不及他,到底是有哪里不好?"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情敌不如自己还挣不赢吧,愤恨。但修木这样好,你却不爱,又心里为他不值了。

"司喃姐姐说笑了,那日问你,爱你的那么多,就没有好的么,你与我说,有人先入了眼,哪里还有别人。我今日也是这样说,修木真真是什么都好的,只是一不小心有人入了眼,便是心里最好的了,哪里还能将就。"

美人笑着用桃花眼窥她,"你可要想好了,这样好的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墨染敛了笑意,"今日与姐姐谈论这些,没有把我这点不自量力藏着噎着。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无意的。再说,只有你这样的,才不至于埋里了他。"

这话,再真也不过了。

一晃半月便过了,墨染因才化了形是不宜马上修炼的,除了陪着司喃游玩,便也没别的事,两人关系渐渐和缓了,个中多了些两人才有的默契。虽没有闺中密友的架势,但很多话却是能说的。这天司喃一点脑袋与修木说,"你且记得半月前你中途落跑的事吧,我一时生气便想寻了你再处理。谁知一玩便忘了,莫不是他们还空等在那吧?"样子迷迷糊糊甚似可爱,只是内容就不那么悦耳了。

修木与司喃赶去的时候,就见得一群下属笔直的站着,将那群判妖围在中间。那群判妖哭的哭,求的求,待离得近了,只听得"各位爷爷奶奶,求求你杀还是放的给个准信啊,这样调妖胃口,不是妖做的事啊,您看干脆捅我一刀得了,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一群下属哪敢啊,两位爷走的时候,一笑一怒的,只有那么吓人了,思此,那下属也说,"别这样说,您才得好好活着,我们是不敢放啊,你们若是死了,倒霉的不是我们吗,你也别寻死了,要不这样,到时两位爷爷啦了。真要死啊,让您第一,你看成不?"

修木与司喃对看一眼,还真不想下去了。

此事之后,妖族判妖极少。妖界胜传东西妖界统帅智谋过人,法力无边,可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些活着的判妖对其残酷的折磨事件叫苦不已,留下八字:珍惜生命,勿为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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