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李瑶披头散发的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放于腿上,闭目回想着前世的梦,到底和穿越有什么关系了?是因为强烈的执念,还是因为灵魂被那个黑漩涡转进来的呢?想不通了,不想。
她本来就是个冷情豁达的性子,至于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情,没必要自己钻牛角尖。
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一下手腕,奇怪,银镯子还在手腕上。不可能呀,灵魂过来的时候镯子也能过来吗?睁开眼睛细看下,又觉得与前世有些许不同。
银质镯子中有一缕红丝在慢慢的游走,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记得原来妈妈说过,这个镯子叫镇魂镯,是祖上传下来的,至于其他的当时妈妈也没有多说,也不知道这镯子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管它了,反正不碍着什么事情。能知道的时候,答案自己就出来了,没有必要勉强提前知道。
放松全身,把心清空以后,引气入丹田,重复着前世每天晚上都在做的事情——打坐。前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整晚噩梦缠身,不得安睡,外婆知道后就教了李瑶一套简单的呼吸方法,一并教了一套叫做清心诀的心法,李瑶前世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打坐,配合呼吸法门引气入体,并且运转清心诀,如此噩梦再也没有侵扰过。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为了把心静下来的方式而已,只是今天再一次打坐以后,似乎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明显吸入的气更纯净,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空气更好吧。丹田中暖暖的感觉更甚,而且有一股暖流淌人经脉,顿时四肢百骸都一阵舒畅,口中呼出一口浊气,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李瑶被鸡叫声吵醒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忙起来了,真的很有鸡鸣而起的感觉。赶紧起床打水洗漱,和爹说好了,今天可以去村学的,可别迟到了,她可是非常期待和这个时代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吃完早饭李瑶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了。
李村是依着南山建的,南山就在村子的西边,全村大概有三百口人,村学就设在祠堂那个老宅子里面,西厢打通了布置成课堂,族里花钱请了位夫子。
这位夫子姓刘,年轻时中了秀才,但是后来屡试屡败也就放弃了。大概五十上下的年纪,留着半长不短的山羊胡子,念书念到陶醉处总会时不时的用手捋捋胡子,说到才学也就一般。
族里原也没指望他教出什么才子秀才来,只是让村里的孩子开个蒙,识个字会数数就行。
学里也就二十三个学生,最大的孩子也就十岁,最小的就是六岁的李瑶了。要说一下的是,学堂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其他的族人家里,女孩是不读书的,毕竟这是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
因着第一天进学回家就昏倒了,所以学里的同学都还认不全,但是李二伯家的柱子还是认识的,毕竟怎么着也把她给背回去了不是。走进西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柱子,李瑶对着他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眼睛微微的眯起,好像一个弯月牙。
东边厢房分为前后两段,前头放着一些祖上流传下来和这些年来族里积累下来的一些书籍,摆放了五个书架子,书籍杂乱无章的放置在这些架子上。房间里有张桌子,旁边放着几把椅子,方便学生来看书的时候有个地方坐着。
族里安排了一个老人每天看管着,晚上就住在东厢后半段的房间里。书屋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看书,老人都习惯了每天坐在这里就打盹。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成宿列张,李景曦,你接着背下去。”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闰……”
“行了,行了,回去把千字文抄两遍,明天交上来。”
“是。”虽然有点不大愿意,但是李景曦还是应下了。他是族长的孙子,怎么也得起个带头作用,免得回去的时候他爹又要训斥他了。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李景柱,接着背下去。”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刘夫子看着李景曦,说道:“你要多学学李景柱,用心点学。”直到现在李瑶才知道柱子的名字,原来他们这辈儿是景字辈,只是她是女孩儿,按理是没有资格按辈分取名字的。柱子被夫子夸得脸上微红,李景曦低着头看似是很虚心的接受夫子的教训,实则低着头眼睛协瞄着李景柱,眼神里面泄露出明显的恨意。
平日里爹就说自己不长进,整日里只知道领着一会儿混小子玩,也没少拿李景柱跟自己比,今儿个夫子在课堂上当着众人面说自己不如李景柱,回家又得被爹呵斥了。回头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李景曦自以为隐藏在谦恭的表面下,无人发现他的愤恨,只是很不巧就被咱们的瑶儿给看到了,不过他就算是知道李瑶看到了,估计也会不在乎的,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么,不老实,连她一起收拾了。
李瑶自是不知道李景曦心里面想什么,只是自己在心里琢磨着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哎,要是自己能帮上柱子就帮帮他,下了学提醒他多留意下李景曦的动向,别到时候吃了亏。不过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打架的事肯定是帮不上的。
“李瑶儿,你来说说“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是什么意思?”
“回夫子,这两句话的意思是:祸是因为作恶太多积累成的,幸福是缘于经常行善得到的奖赏。一尺长的璧玉算不上宝贵,一寸短的光阴却值得去争取。”
刘夫子原也没想到这小女娃能理解这几句的意思,毕竟也就是第二次来学堂而已,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讲解开个头,哪想到这小女孩能解释得出来。刘夫子低下头站在那里怔愣了会儿,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盯着李瑶看。
“夫子,是这样的吗?学生也是根据字面来解释的,请老师给学生解惑!”看到夫子看着她直直的眼神,李瑶有点心虚的问着夫子,心跳突然就“突突”的加快了,天啦!忘记自己现在是六岁的小奶娃了,忘记自己是第二次上学堂了,忘记了自己字都认不全了,不会露馅吧?
“没,没,很好,非常好。千字文你都已经习会了吗?”
“回夫子,学生在家自己有看书,前面的五百个字勉强记住了。”
夫子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李瑶的表现,接着问道:“那些意思你也懂了吗?”
“夫子,我知道这些字的意思,但是里面的道理学生还有很多理解不了的。”
“嗯,慢慢来,你以后会理解的。好了,咱们继续上课。”
时间在一问一答中过去,村学的课分为两堂,上午习字念书,下午学算术,因着女子不可能去镇上谋事做,所以下午这堂课李瑶可以不用去的。上午这堂课结束后,李瑶儿慢慢的走到了夫子的跟前。
“夫子,我下午能去书屋看看吗?”本来夫子对于学生的这种请求是不予理会的,但是这个小女娃在课堂上的表现很让他惊艳。他眼中甚至有一直可惜的神色,可惜生成女儿身,不然就可以培养成大才子,可能还会中个状元也未可知呀。罢了,可能是缘分作祟吧。
“你去吧,就跟你八爷爷说是我让你去的。”
“谢谢夫子,夫子再见!”
中午回家吃过午饭后,李瑶就直接到了祠堂东厢的书屋,看到书架上一排一排的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先大概的看了一下房间里面所有的书的内容,看到有用的就先把名字记一下,记住存放的位置,在心中大致把存书分了一下类,大概就是分为史记要闻,游记杂书,诗画文章。
李瑶喜欢游记杂书,前世就想要游遍大江南北,可惜没有实现,平时也就是从书上了解各地风俗,通过图片和电视来看各地的风景。
今儿个她看到一本《大梁简史》,才知道自己不在已知的任何一个朝代,她现在所在的南山镇,是远离大梁国都城的一个小镇子,因为背靠南山而得名。
大梁在整个华远大陆的西部,西部的尽头就是南山,至于南山后面则是无尽海域,传说中无尽海域中除了凶兽什么都没有,但是从来没有人验证过,临近大梁国大陆北部是云昭国,南部是部族联盟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大陆中部是中原国,大陆东部是华远沼泽。据说穿过华远沼泽后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还有其他的大陆,但是从来没有人到达过。
夕阳西沉,李瑶把看过的书放回原位,步出了书屋,远远的看到柱子在祠堂门口站着。
“柱子哥哥,你怎么还没回去呢?”
“等着你了。”柱子搔搔头讷讷的说,样子有点愣。
“我打扫完学堂,看你还在书屋,怕你回去的时候会昏倒,所以等你一起回去。”
“谢谢你,柱子哥哥!”除了这个,李瑶也不知道要和柱子说什么,前世时她就不太爱说话,更别说让她主动找话题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李瑶低头走路的时候一直在考虑,是直接拉着柱子换条路走还是直接把课堂上的发现告诉柱子。
就这样走着走着,发现快到自己家了也没碰到李景曦拦道,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算了,还是提醒下柱子好了,听不听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柱子哥哥,你回去的时候自己小心,我在课堂上看到李景曦看你的眼神不太好。”柱子摸摸李瑶的头,咧嘴一笑“小丫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打不过我就跑。呵呵”额,李瑶无语了,居然被小孩子一副大人样子摸头叫小丫头,有点被这个场景雷到了,然后就看到柱子一脸奔赴战场的神色。
转到在家院子所在的巷子,就看到李六婶焦急的站在院门口向外望着。
“娘,我回来了。”
“瑶儿,累吗?身体没事吧?”说着就拉着李瑶上下看着,就怕她在回来的路上又磕着碰着。看到女儿身上一丝灰尘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女儿的小手进门后,就自去张罗着晚饭了,晚上等李六叔回家来,一家人吃完饭,李瑶帮着李六婶桌子收拾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就开始每日的打坐。
这样有规律的日子过起来很快,以至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瑶都忘了问柱子那天李景曦有没有找他麻烦。每晚的打坐练习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李瑶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好,丹田里面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经脉似乎都更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