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忧没有告诉吕妈她不是处女这个事实。她和丁冶的交往可以追溯到从前那个世界,跟吕妈说半天也说不完,再说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跟她说。这个折腾又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既然他们选择的初夜不是在这个难以出逃的地下城堡,那或许还有了溜掉的机会。跑出去就去找丁冶,无论如何。
吕妈根本没有做任何防止她逃跑的工作。因为她完全找不到这个地下避难所的出口。她平时所做的事就是替人治病。期间她参观了白傩人的住所。他们住在那大厅另一扇圆门外,是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窑洞式的建筑,或者说象蜂窝。他们的房间都干净整齐,生活用具简单精致,无法解释的低调奢华的民族。
白傩人看到她自然恭敬。小孩子们却毫不怵她,喜欢和她玩耍。她喜欢这些孩子,大多数时候都和他们在一起消磨。十天后的事虽然让她发愁,但且喜这几日羽剑都没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她侥幸希望他们改变策略,不会逼宫。
她虽不是豪放女子,却也是个现代人,没认为这事是羽剑占便宜她吃亏。再说羽剑那冷冰冰的样子,对房事估计兴趣不大,只不过是想为“事业献身”罢了。话说回来,说不定便宜还是她占呢。可问题是,她不想占这个便宜。
不能辜负了心上人。
她希望自己能守住柳下惠的名声。
那日午时吕妈进到她房间来,除了带来饮食,还有一幅很长的银色面纱,从脸拖到脚背。虽然这面纱的质地轻厚软密,可看得出来很旧,吕妈给她罩在头上时,甚至可以闻到一股久放的霉味。她狐疑地任由吕妈摆布,一面寻思:这难道是上届嬷尊的遗物?
吕妈帮她整理好面纱后,就带她出了房间。进入昨天的大厅,一路无人。拐弯,来到全息芘纶城。之后重新走进昨天的花园里。
下午的花园阳光正好,景色和前次一样无遮无挡地美。吕妈无声地走在前面,雨无忧跟在她身后。羽剑不在。
又来到昨天那栋破败的楼前,吕妈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门又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雨无忧无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房子既残又破,阳光的光束时不时地斜倚在当地,银色的灰尘在其中乱舞。
吕妈熟练地绕过乱七八糟的物事,将雨无忧带到这楼的一个角落。这里有架还算完好的楼梯,可踩上去,和那大门一样吱嘎吱嘎响。上了两层楼,来到一个阁楼前。吕妈推门进去,里面亮得晃眼。
原来这间房子四大皆空,墙壁缝隙巨大,屋顶一个窟窿,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进来,倒是。。。省了花烛的事。
四方的房子中央地板上有个图腾样的图案,吕妈将雨无忧拉到那图案中央站好,然后在一旁笑眯眯地说:“少祖,吕妈就送到这里啦。”
话音未落,不知什么机关开了,雨无忧瞬间腾云驾雾似的觉得仿佛被弹射开来,头晕目眩。
因为加重的关系,她很不舒服,只是现在她心口疼痛的毛病已愈,难受程度不是那么厉害。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心里翻腾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恐惧之极。
大约两秒钟之后,她降落到一团柔软的东西里。
睁开眼,面前正坐着羽剑,身着金色华服,俊美逼人,此地光线稍暗,她视线前所未有的模糊,恍然间他看起来便是丁冶。她心如小鹿乱窜。
羽剑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逼视着她。他坐得离她非常近,轻微的呼吸喷到她脸上。慌乱中,她瞥见身在一张铺着锦绣金银被褥挂着精致刺绣帐的房屋式床上。原来真是什么仪式都没有,直接洞房了。
哦,不是,据说应该是初夜。
也不知是嬷尊一人的初夜,还是二人的初夜。从古代男尊女卑的角度来看,可能单指嬷尊。
看着逼近的羽剑,她竟然还有空琢磨这个。
羽剑的蓝绿色的瞳孔火光四射,冰冷的脸上微微起伏着或许可以叫做欲望的东西。他的衣服并没有完全脱掉,可是行洞房不见得需要传统上的浑身脱得溜光。
不过他未免也太急躁了吧。好歹是白傩人的地位类似皇帝的两个人的婚礼啊。不过他裸露在外的部分已经叫人晕眩,她手心冒汗,念头丛生。
羽剑没理会她心里的嘀咕,一把掀开她从头罩到脚的面纱,她的胴体呈现在他面前。刹那间瞥见自己这样,她顿时乱了方寸。衣服不知道是何时被剥掉的,不象是笼上面纱的时候,那时感觉身上不是光的。应当是被“弹射”出去时做的手脚。吕妈的什么妖术?
羽剑的双手撑在她两肋旁,他身上的气息更浓郁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胸口上方的转运珠上。她微存的理智可以辨认出那不是丁冶的气息,而尤其,丁冶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向后退缩,低着头,尽量避免正视这位嬷尊的原配。
刹那间,她感觉有些昏晕,心底燃起异样的火苗。这房间似乎里还另有好闻的香味,大概当地点了什么香。仿佛在哪儿闻到过,哪儿呢?苏州的香雪海?成都的杜甫草堂?或者其他什么有梅花的地方。。。她突然明白过来,在沉浸在角色里的羽剑搜索进入她的瞬间,她出手如电击中了他的小腹,在他闷哼一声倒下的同时她迅速翻滚下床,从映入眼帘的第一扇窗户跳了出去。
这一跳马上着地,本来以为身处高楼,做的准备毫无用处,后脑被震得发懵。她环顾四周,只看到整齐的花木,不知道身在何处。回头一看,身后是一所小小的精舍,一扇窗户敞开着,估计是她方才跳出来的地方。而窗户旁就是大门,她情急之下没有看到。羽剑没有追出来,她方才出手之重可想而知。
她也不曾想到自己对应可以如此迅捷。
她跑了起来,身后的房屋离她越来越远。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只见花木,只闻鸟鸣,隐约有流水声。不见人。
很象当初谢府的花园。不过几处略有不同。估计也是个王公贵族的住处,找了同一个园林规划师设计。
别说白傩人还真会找地方。这里富贵清净,环境清幽美丽,用来做洞房最合适不过。
雨无忧在树林间躲躲闪闪疾走,过了好久才听到话语声,好像是几个女孩子。
只听一个说:“可不是,又好几天没回来了。”
另一个说:“新婚那会儿,在奶奶那里还是呆得蛮长的。唉。”
先一个说:“那个头牌真是狐狸精!”
又一人说:“卖笑女子都有什么好的。不过说来说去还不是王爷心里没有咱们奶奶。”
几个人说着说着渐行渐远,声音不可闻。
雨无忧待她们走远,从躲藏的树后出来,寻思着怎么能尽快跑这王府,要不要跳上树枝。又怕上树更容易被也许已经追来的羽剑发觉,反不如在地面上安全。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走进一个院落里。此时是午后,又是夏天,除了少数干活的仆佣,估计人们都在小憩,因此院里也是鸦没雀静的。她乍见自己走进了有这院落,吃了一惊,想退出,不料院外传来先前几个人的声音,大概本就是这里的丫鬟,很快办完了事,又回来了。她一急,窜进了右边廊下一间房里。这屋子也是静悄悄的,肃穆端庄地摆放了几把椅子,一个铺着旧锦缎的炕。外面脚步声走近,仿佛是要进这间屋,她左顾右看,不知该躲在何处,这时一旁刚才没注意到的一张帘子掀开,一个贵妇走出来,对她说道:“进来。”
她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被贵妇推到床上,塞进被窝。
丫鬟们进了外屋,轻声问道:“奶奶醒了么?要茶么?”
贵妇说道:“不用。你们待会儿再进来。”
外面答道:“好的。”
突然又惊讶地叫道:“王爷。。?!”
然后听到仿佛是男人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声咕哝:“奶奶醒了?”和丫鬟们问得一模一样,而且干巴巴地。
一个丫鬟答道:“奶奶刚醒。”
那男人低声说道:“你们好生伺候着。。。”仿佛话没说完,转身自己掀帘子走了出去。
一个丫鬟叹了口气。
里屋坐在床边的贵妇轻轻冷笑了一声。
雨无忧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她拉开被子仔细打量这王府奶奶的侧脸,赫然发现这竟然是裴将军的女儿裴绢。
原来这是宝湮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