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31日星期六
“不是,我不是找你,我找你老公。”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一早醒来睁开眼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自己床边而且还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说话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方念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好,昨天晚上一念之差没有裸睡—万幸啊!不然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就有可能如此狗血的毁于一旦了。
她愣愣的看着这个目测身高一八五,黑短头发,白皙皮肤,五官颇似金城武但是气质明显二百五的青年男人,终于蹦出了一句话:“你走错门了吧?”
那男人十分严肃的重复了一句:“我不是找你,我是找你老公。”
“老公?”方念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老公啊。”
“那就是你前夫。”
“前夫你大—”方念脱口而出,但是已经苏醒的理智及时的制止了她想爆粗口的冲动,把“爷”字咽了回去,“我没有老公,更没有前夫,我没有结过婚。”
那个男人突然眼神锐利了起来,炯炯有神的盯着她道:“你不是叫方念吗?”
方念不由得向后挪了挪,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我是叫方念没错,可是我—”
“你老公叫石三郎,你儿子叫石亿,他们在哪儿?”
方念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显示现在是七点十五分,距离最迟起床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每次她都习惯于将闹钟调早十五分钟,这样当她在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还有一段缓冲时间可以用来垂死挣扎,不至于立刻面对梦醒后严酷的现实生活。
难不成是自己半梦半醒,踩着了梦的尾巴?明天才是愚人节啊!
方念立刻蹭进了被窝,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道:“再睡一刻钟就醒,再睡一刻钟就醒……”
她心里默数着数字,数到500时,怯生生的睁开了眼睛,可是那个男人仍然纹丝不动的坐在她的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着盯着她。
方念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质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那男人也是一脸的无辜:“因为我来找你的老公和儿子,在找到他们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跟你怎么说才信啊?我没结婚,没有老公,更没有儿子。”
方念在床上再也呆不下去了,已经是七点二十三分,如果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她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趿拉着拖鞋往洗手间走,一边大声道:“拜托,你说的那两个人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你一定是走错门了。”
那男子抱着双臂跟在她后头道:“不可能的,姻缘簿上明明写了,你二十四岁的时候和石三郎结婚,二十六岁的时候生下石亿,今年你二十八岁,石亿应该都两岁了。”
方念尿急,没有心思和他废话,“砰”的一脚把洗手间的门踹上,伸手将门反锁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知道石亿他过得好不好。”那男子既不着急也不恼火,仍然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方念洗漱完毕从洗手间里出来,见他仍然倚靠在客厅墙上,忍不住跺脚道:“我不知道姻缘簿是什么东西,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户口本。”
“NONONO,我是神仙,我说的话是不会错的。”那男子一拍胸脯,得意洋洋道,“我是武德星君,你叫我星君就好了。”
“神经病。”
方念拿起头绳把头发扎好,套上外套道:“我要上班去了,麻烦你离开我的家。”她瞄了一眼卧室的窗户,窗户锁得好好的,这个神经病是怎么进来的啊?
武德星君跟着方念出了家门,方念把门反锁好,回头看他仍站在自己身边,有些厌烦的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说了,我要见到你的老公和儿子。”
方念无奈的摸了摸后脑勺,一拍额头道:“好吧,那你跟我来。”
江宁最近正在修路,为了不耽误上班,方念只得咬咬牙打了辆出租车,带着武德星君直奔派出所。
城市的清晨总是喧闹而温馨,派出所民警连容刚打好开水,方念便一脸黑线的领着武德星君进来了。
“方念?你怎么来了?”连容又惊又喜,迎上来道,“找我有事啊?”
方念道:“当然啦,有困难,找民警啊。”说着,一指武德星君道:“是他找人,你帮忙应付一下。”
她向前走了一步,在连容耳边轻声道,“好像是个神经病,小心点啊。”
连容上下打量了一下武德星君,有些怀疑道:“神经病?不像啊。”
方念苦笑道:“那你问他几句试试。”
连容“噢”了一声道:“那个,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武德星君大声道:“我是武德星君。”
连容一愣,嘀咕道:“现在小孩起四个字名字的挺多的,三十多年前可还真不兴这个。对了,你要找谁?”
“我要找我的二十七代孙石三郎,还有我的二十八代孙石亿。”武德星君一脸认真道,“七百年前,我因触犯天条被贬凡间,与一位凡人女子结为夫妻,生下了三子一女,过得是其乐融融啊。后来玉帝赦免了我的罪过,让我返回天庭重新做回神仙。只是我仍然挂念着我的子孙后代,希望他们能够活得平安喜乐。只可惜人世间险恶无比,我昔日儿孙满堂,现在就只剩下一枝独苗。石三郎是我的二十七代孙,也就是这位姑娘的老公,石亿就是他们俩的儿子,我唯一嫡传的二十八代孙啊!”
方念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连容,问道:“你觉得如何?”
连容如梦初醒,缓缓道:“的确有病。”
方念一拍他的肩膀道:“那就交给你了。”她又朝武德真君努了努嘴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也不知道您孙子现在在哪—不过他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就问他吧。”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派出所。
摆脱了武德星君,方念顿觉神清气爽,非常愉快的登上了开往公司的地铁。毕业六年了,方念仍然只是个报社里的小打杂,主要负责报纸版面上那些豆腐干大的小广告。设计这些广告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主要就是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好在她本人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要能混吃等死就没想过挪窝,所以日子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一天天平静的过来了。
方念刚到报社便打开电脑登上QQ,戴着粉红蝴蝶结的小企鹅立刻突突的跳了起来。方念点开一看,原来是好朋友温迪。
‘喂,干嘛呢。’
‘没干嘛,怎么了,有事找我啊?’
‘你真是的……没事不能找你啊。’
方念微微一笑,没想到接下来温迪发来一条信息让她吃了一惊。
‘知道吗,柳嘉明天就要结婚了。’
柳嘉是方念读大学时的寝室室友,原本和方念的关系还不错,只是毕了业之后就很少联系了。突然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方念诧异之余也为她高兴,于是便问道:
‘是嘛,新郎是谁,我们认识吗?’
温迪很快就答复了:‘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好像是个富二代,反正她挺得瑟的。’
同为大龄剩女,方念当然读得出温迪话语里的那种酸涩,她不由得笑笑,敲下了一行字。
‘那不最好,她要是入了豪门,说不定能为你牵线搭桥,让你钓个金龟呢。’
‘拉倒吧,就她?我告诉你,有些人是只要她抢先爬上山头,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谁要是想往上爬,她绝对会朝你头上来一脚。’
温迪说话一向犀利不给面子,不过这么说一个昔日的同学也是很少见。方念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她是个不爱掺和是非的人,便转移了话题道:‘那你准备包多少礼金啊?她怎么没通知我啊?’
‘不只没通知你,也没通知我。也许她这次嫁的是豪门,所以懒得通知我们这些穷同学吧。’温迪快人快语,‘人家也不在乎咱们包的那大几百的红包。我也是刚刚从别人那儿听说的。’
方念劝道:‘可能结婚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忘了也有可能吧。’
因为还要忙工作,所以方念草草和温迪聊了几句,就把聊天窗口给关了。一般领导都会迟半个小时来上班,如果被他看见自己在上班时间聊QQ,估计又要被请进办公室教育一番。
谁知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方念一接,原来是连容。
“方念,那个男人不见了,他说要去上厕所,我就把他送到洗手间门口,然后就在外面等他,结果……”
“结果他就从窗户翻走了,是吗?”方念郁闷道,“不是我说,你们也太—”
“不是,我们派出所的厕所窗户都是封闭的,他想翻出去没那么容易。”
方念刚听连容说了几句,就听得电话那头一阵嘈杂,连容又道:“好了不跟你说了,小区有对两口子又打起来了,我得去调解。如果再有什么事情,你随时打我电话啊。”
还没等方念答应,啪,电话挂断了。
方念无奈的把手机塞进包里。连容和她是发小,从小玩到大,又同样是在南京发展,老妈早就有意思要撮合他俩了。按说连容这个人嘛,忠厚老实,长得也还可以,只是和自己实在是太熟了,完全没有那种来电的感觉。
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方念还颇有一些紧迫感,想着该找个人嫁了,可是到了二十七八岁,却又懈怠了,觉得反正自己一个人过得也滋润,何必急着找个不爱的男人来伺候。她本身并不是南京人,家在离南京不远的扬州,按说这几年扬州发展得也很不错,可她宁愿窝在南京,为的就是躲开老妈的唠叨,图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