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宛笙这一天里唯一的惊喜,那一定是刘彦给的,这一个七夕的夜晚发生了太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很多年后,刘彦想起这样的一天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思冉宫里有那么一个藤架,只是上面的花藤枯了好些年,宛笙听着外面几个姑娘说要去看看,偷着听听牛郎跟织女说话。她也真想去看看,小时候语文课本里有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不过重点不在爱情,在于老黄牛对牛郎一家的忠心。
其中宛笙记得最清楚的一段就是……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天上牛郎和织女说话——这个说法很有诱惑力,首先小学生们对这种神话都是深信不疑的,其次,也没有谁家里有葡萄架。宛笙心里一直默默地认为语文书上说的对,在葡萄架下可以听见那两人说话。
宛笙没有去,耳朵却竖的尖尖的,听着外头的动静,也不知他们听到什么没。
这不听还好,一把注意力放在这上头,旁的事情就没怎么上心。
她一回头就看见身后堵了一面白兮兮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再往上看,就是刘彦那张眉如远山目如秋水气度不凡仙风道骨的……嗯?
刘彦的脸色不对,他的脸好像比往日都柔和了些,眼里像是浮起了层薄雾,他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脸是潮红的,唇也艳得像要滴出水来,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看起来…就像一只水灵灵的桃子啊……若他不是皇帝,此时宛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周围十里八村的各种攻都叫出来。
太受了……宛笙肚子里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刘彦哪知她想的是这些,只道,“今天女儿节,我就过来看看你,一会还要回皇后那。”
宛笙才想起来把之前做的红包拿出来给了他,刘彦拿过去翻了翻,说,“真好看,只是没见过,不知怎么用,没想到你还会置办这些。”
宛笙教了他扣那些暗扣,又说了些内袋的用处,自觉得很不错,刘彦却似乎没听进去什么,他只有时看看宛笙,眼神还是雾气蒙蒙的,宛笙忽然觉得他很可爱,跟平日里那个睿智的帝王相差千里。
难道今日七夕,皇帝的心神竟也被织女勾去了?
宛笙暗自觉得好笑,刘彦愣愣的样子真像被勾掉魂的小受呢——还是女王受,宛笙很坚定地想。
“阿彦?”宛笙轻轻唤他,刘彦的样子可爱是可爱,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是不正常地,有些迟钝了,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刘彦没有应她,只愣愣地盯着她看,眼里的雾气简直要把宛笙淹没。
凭着不知哪位天使姐姐给的智慧,宛笙忽然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水,哪里有水,屋里好像是没有。她倒了满满的一杯茶,有些凉,递给刘彦,刘彦看也没看手里的杯子,只盯着宛笙,一仰脖子全喝完了。宛笙又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刘彦。
这样不成,一壶茶是不够的,至少不足以稀释刘彦被下药的分量。她得出去倒更多的水来,她快步走到门口,正要回头嘱咐刘彦把一壶茶水喝完,只觉得腰上一紧。
刘彦很高,遮住了好些烛光,他的眼神还是雾蒙蒙的,宛笙却能看出那深处有些坚不可摧的东西,宛笙仰视着他,看得有些呆了。
刘彦生得很好,不知是不是像太后,今天似乎更好看了,他整个人身上都像是被一种柔和的光包裹着,那光湮没了他的凌厉,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温柔的丈夫。
只不过,不是我的丈夫。
宛笙在这时还这么想着,她推了推刘彦,刘彦揽着她,紧紧地。她不禁有些慌了神,张口正要说他,就被尽数含了去,那唇是温热的,还留着些清冷的茶水味道。
“宛笙,宛笙……”刘彦这样唤着,他的声音已经软糯不清,这是药劲上来了,也不知谁这么狠心,下了这么猛的药,可不要对身体有害才好。
呸,竟然还在替他想着,这家伙让人下了药也不去别处,竟就来了她这里。宛笙这时手痒,忍不住想打他。
罢了,动手也没用,这时他身上只怕已经麻痹了,打得再重他也觉不出来的,也不知苏常是干什么吃的,他的主子在干啥他就都不知道么。
渐渐地,那些个不满全被刘彦吞了下去,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褪下外袍,只着薄锦的皮肤遇到冷空气便一阵轻微的痉挛。大脑几乎麻痹,只有铺天盖地的热。她这时才有了觉悟,不管她如何用力也是挣不过刘彦的,她的奋力反抗对他来说半点负面作用都没有。
他把宛笙丢在床上,宛笙就成了篮子里的一块肉,一块半遮半掩的不会说话毫无反抗能力的五花肉。
宛笙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持久不退的高烧。
刘彦更加迷离起来的双眼,不断落在身体各处的他的烫人的唇,他的灼热的手指,紊乱的喘息。
神经末梢的痛感还是第一时间在脑中炸裂,爆发起来,热变成了冷,只有眼泪是热的,顺着冰凉的脸滑下来,只有那男人是热的,滚烫地半伏在她身上,在她体内肆虐。
疼,铺天盖地的疼,痛感让她清醒起来,让她能清醒地看着刘彦,那张脸让她觉得无比陌生。榻前案上的蜡烛爆开一个灯花,晃了两下就灭了,屋里暗得厉害。宛笙想起她在这里醒来的第一个早上,暗红色的四壁,金色帷幔,房间里晦暗不明。一股子溽热的药味。
她无比清楚地想起那个早上。采栎懒洋洋地踱步进来,问,“小姐醒了?”
不知因为疼,还是因为冷,牙关颤抖着无法合上。
疼痛延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刘彦终于喷发,她慢慢地闭上眼睛,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淌下来。
如果能一闭上眼睛就回到家该多好,那里没有钟鸣鼎食,没这么多疑神疑鬼,没有这么多阴谋诡计。她可以放肆地爱一个男人,或是放肆地选择不爱。若她愿意,她甚至可以大哭大闹大喊大叫。
她想起西安城里招摇过市的男男女女,物业的红灯绿酒,肆意笙箫,她经常吃的不怎么地道的羊肉泡馍,地下商场里廉价好看的外贸货,从来都吃不贯的美国快餐和不说实话的语文课本。那些很早以前就厌倦了的一切,她身在相隔不远的汉宫却只能想念这些。西安城是个让人太习惯的地方。
这里是个让人心醉的地方,却教人很难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