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明的解释被郝羽无端打断，他不生气，只道：“好的大羽，我的错，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此低温的环境是为了保正息壤内部的粒子动能维持在一个几乎静止的状态，这样一来，我们对其所作的任何导向性指令输入都会在不受其本体既含能量的干扰下得到真实的反馈，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也就是他越安静，我们能利用他得到的东西就越多。”
“哦，这话跟逼良为娼的那些家伙嘴里冒出来的倒也如出一辙，不过我倒也有点不明白的是，就这玩儿摆在箱子里，还凭空飘着跟什么似的，他又能有啥能量了？难道他还会自我发电不成？”
魏子明低着头继续写着自己的笔记，听到这话不由一笑，他解释道：“所有的物体都是由目前自由状态下所发现的最小物质成分－－－粒子所构成的，我们知道粒子之间存在相互作用，例如电磁和衰变等等，这些作用虽然小到无法用任何仪器来衡量，却也是客观存在不容忽视的，稳定的物质原体诚如我们在这里所见的桌椅，器材，地面和建筑，那都是其粒子作用均衡之后所产生的既定物质现象，从这个角度来看……”
“所有的物质本身就是一种能量……”郝羽不自觉的接过话茬综述道，魏子明听了就抬起头来有点惊讶的看着他，而他所注视的对象却像受到某种侮辱一样牛皮哄哄道：“干么？华大肄业！你当我是走后门进去的？”
“你的成绩一向很好，我就是怕你把学到的东西都还给老师罢了。”魏子明写完了最后几笔数据，阖上本子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说说吧，王哥让你干什么来了？你所擅长的阶段我们还没决定开始呢。”
“你说老王？他还能让我来干点什么？不怕我给他搅局就不错了，说实话我也就担心你的健康问题，怕你老闷在这间既没窗户也没通风口的房间里，染上什么心肺或者呼吸道的慢性病什么的。”郝羽此时脸上很自然的带出一两分关怀备至又惋惜不已的表情，他在魏子明还愣着没完全明白的当口，叹口长气，从衣兜里摸出香烟来点上，旁若无人的猛吸了一大口喷的屋里到处都是烟气。
“你这不是乱来么？这里的仪器可都是很精密的组件，工作场所你又怎么能擅自吸烟呢？”牵涉到自己的工作，脾气再好的魏子明也不干了，这一个招呼不打的到底是要干么？哪儿有犯烟瘾还偏要跑密闭的房间里抽的，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么？
郝羽还真的就是想找不痛快，他大大的吐了个烟圈飘然落地，还得意洋洋的看着一脸不愉的魏子明挑眉毛，郝羽道：“这屋子里灰尘这么大又怎么会多我这支烟枪？您老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出去避一避，我向你保证不会弄坏你的这些玩具，回头抽完烟我就走。”
“抽就抽吧，我不走！”魏子明虎着脸道。
“那好吧，你不走我就不抽了呗，这事也没什么不好商量。”郝羽伸手掐灭了香烟踩在脚底，他一见到魏子明那副熟悉的犯倔脾气的嘴脸就立马示弱，这副模样对于他来讲就再熟悉不过，高中那会儿因为太过出色而被老尹他们修理的时候，这小子也就总是这么一副表情，这样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宿舍的床头，也正是这种执拗中带着坚毅的脾气才让郝羽开始关注和欣赏，从而引发了校门保卫事件，从此奠定了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之间的友情。
郝羽原本是借抽烟之际把魏子明熏出密室，自己好在房间里好好寻思捣鼓分子计算机的方法，但既然人如此坚决的要捍卫自己的实验遗产，还摆出一副你就是打死我也别想一个人呆这儿的嘴脸来，他也就只好作罢。
为了打破僵局，郝羽只好问道：“小样拿个本子记来记去是在装啥呢？还有我问你成天窝在这儿到底都是要忙些什么？外面都看不见你人，甚至都有人问我新来的那个设备部主任是不是做的兼职，一上班打完卡人就失踪了。”
“那你是跟人怎么回答的？”魏子明这会儿看到郝羽灭了香烟，神色一松也跟着笑起来了。
“还能怎么回答？告诉他魏老板是咱公司神秘而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等闲人等根本就见不到人魏老板的一根毛！要想见魏老板就必须虔心祷告，沐浴进香，要一生行善，要扶老奶奶过马路！也许这样到了九十一百岁的当口感动天地寰宇就能见上人一回。”
“你扯淡的功夫也越来越有长进了。”魏子明佩服道。
“长进个屁，搬来弄去就那几套斧头，碰到强人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兵了，比如咱们保安主任邱麸泉先生，邱老先生他的能耐……”
“大羽，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想把我撵出去是不是你已经对分子计算机的应用有了一些想法？你应该知道这是牵涉到基因工程，生物合成技术和高能物理学的相应知识。”
魏子明扶了扶眼镜突然很少见的打断了郝羽的即兴胡扯，脸孔板的极为严肃，他继续道：“你刚才问我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记录的是实验开展以来，第六百七十四次光聚变反应的反馈状况。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那么多测试么？因为我们的项目相关数据支撑还极不成熟，他缺少在各个领域应用甚至基础人机交互层面的经验积累，它太脆弱，而且并不稳定。”
魏子明走到培养箱前面色慈和，他手指抚摸着箱体，温言道：“在邹家大院我们成功的合成了十个这种具备光触反馈的息壤，而只有这个被我们成功带来这里幸存下来，它也是我们所合成过的反馈最为清晰明显的。”
“我所记录的所有数据，都会在今后实施具体的应用开发时，为研究者们提供最为严谨的第一手材料，这些记录了一系列测试过程的材料，将是息壤的出生证明、血型卡、疫苗本和智商鉴定书，人们可以根据我所进行的工作减少大量的错误的判断从而加速各项开发进度，你必须要明白，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陌生领域，这个世间还从来没有人能像我们一样走的这么远，所以我们是在一片漆黑中摸索，没有方向，没有指引，所以只能也必须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按照既定的流程进行后续研发！”
“说的很好，说的很激动人心，我说你这个息壤合成归合成，到底是用的什么原材料做的？”郝羽一听到什么漆黑，陌生，摸索之类的，立马就把耳朵自然关闭，完全不顾他后面说的是啥。
“人的脑组织。”魏子明看他如此敷衍自己没好气的说道。
“小魏子你再说一遍？”郝羽大惊失色，怀疑自己听错了。
“死人的脑部组织。”魏子明正色道。
“香蕉疤瘌你个大西瓜，你们这帮是杀人犯啊！我说这玩儿飘在那儿血红血红的慎的人心里凉飕飕的，原来你们……你们为了这个狗屁的实验居然刨人家祖坟做盗尸贼！”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息壤悬浮是因为低温下的零电阻效应，历来生物工程中对于材质选用都没有特别的限定，我们这是正常获得批文从正规渠道获得的用来进行切片研究的材料！”魏子明本来这几多年来正常的做学问搞科研，经手的人体组织不计其数，因为不曾真正进行过人体解剖，因此还从来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郝羽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嚷嚷，连他都瞬时有了感觉。于是两人齐齐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在培养箱前向后退了一步。
“你这个蛊惑人心的家伙，你到底是要干什么来了？王总怕你来搅局，我看你如今就是这么干的，大羽别闹了好不好，我这大部分时间可都是一个人在这间房里的。”魏子明毫不受控的眼睛扫了扫四周。
“行了行了，不有我在这儿陪着你么，瞧你这么高大一身材，就偏要死念什么书，我跟你说这玩儿就是把双刃剑知道不？学问越高你丫性子就越怂，这叫胆量守恒定理。”郝羽长长的拖着尾音，这回魏子明倒也翻起白眼来了。
“我说，小魏子，这撮土你能给我想个办法接到电脑主机上来么？我意思是你们这玩儿到底是怎么个原理啊？这也没设计个USB插槽什么的，还分子计算机呢。”郝羽溜着培养箱的边转了一圈，手指在箱子四周弹弹敲敲，魏子明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苦着脸道：“息壤现在还只是到了反馈测试阶段，运算功能并没有体现，存储功能也只是刚刚有了一些眉目，它又不是一块家用PC的外部即插拔的硬件怎么可能设计什么USB接口？你倒也真能给想的出！”
“我就总觉得你说的玄乎劲没边没际的，唉你说这玩儿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有生命什么的？瞧你当个宝贝儿子似的，回头你未来的媳妇可不高兴了。”
“息壤是生物工程下的有机物质，是集高速运算和大容量存储功能的人类未来分子时代的一项重要发明，他就像我们使用的计算器和茶杯一样，是工具和容器！它怎么会有生命？我又不是弗肯斯坦在制造科学怪人，你越说越不靠谱了！”魏子明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郝羽如今是胡说八道一通，他却越解释心里越慌，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既害怕又无助，可转念一想，魏子明却又为自己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感到好笑，诚然这一切都只是像做了一枚芯片一块硬盘一样简单，为什么倒会产生这样的心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