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明霜积极参与狼族改朝换代,并身兼“狼母”附体重任的同时,名镜轩带领的落樱谷众人却一次又一次在漫天雪地中迷失。
落樱谷众人从狼人隧道中出来,发现自己竟已身处北国至北的寒极冰原。纷飞的大雪迅速扫清了一切残留的气味,狼人队伍与傅明霜的踪迹彻底淹没在望不到头的绝望里。
寒极冰原陡降的气温除了让傅天翔这个肉体凡胎几乎冻死,连小腊和桃芯这一对有百年修行的猫女一下子也不能适应。各人均用仙法真气护体,而傅天翔则得到名镜轩拨给真气护住。这样众人才得以长时间在冰原上停留。
但是,面对广袤无垠、线索全无的茫茫天地,狼族就好像突然消失在天地间一样,竟然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也找不着。
傅天翔不禁在心里刷新了对神仙的定义看法:原来神仙根本就不是万能的,这世上有很多神仙也解答不了的问题,比如说,狼人在哪里。
当然这话傅天翔是再不敢说出口的,要不然又得被性格乖张的猫女用锋利的猫爪一阵狂抓。傅天翔这一路可没少吃这种苦。
“镜轩大人,这样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猫咪形态的小腊说道。据两位猫女实践所得,因为猫的毛比较长,所以化成猫咪形态比人形态更加暖和。
名镜轩点头称是。即便乌发上沾满白色的雪花,也丝毫无损他美男子的秀美风姿。当然,名镜轩的美也不是所有人都欣赏的。
在傅天翔看来,名镜轩就是一个比女人还要柔弱的玉面书生,他甚至无法想象名镜轩这位神仙施展法术与人打斗的样子。而且相比起外表来,傅天翔更不能接受的是名镜轩这种超然物外的慢性子,别人明明都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却只有一脸睡不醒、神游太虚的表情。
“看来,我们要去找那个人了。”名镜轩沉吟道。
“是啊,雪女神说不定可以给我们指引狼族聚居的方位。”青龙也接口道。
傅天翔一听差点没破口大骂,敢情他们还认识这冰原上的神仙,那还不早点去求助,偏要自己先白忙活半天,实在没辙了才肯去求人!
落樱谷众人坐在青龙背上,好一阵功夫总算抵达北国东北角的一座雪峰之巅。
寒极飞行最为困难,青龙几乎消耗了大半的真气,从巨龙幻化为人形时差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还不架着青龙!”猫形态的桃芯冲着傅天翔吼道,“难道让我们女儿家来出力气?”
傅天翔不敢有违,只有架住人形青龙的身躯。青龙身材比傅天翔高大魁梧,整个人压上来,傅天翔心里是叫苦不迭。
傅天翔放眼望去,只是这雪峰之巅空无一物,别说雪女神,连个山洞、茅屋都寻不见。
“女神是不是太冷,搬家了?”傅天翔轻声细气地问。
“笨蛋!雪女神怎么会怕冷!”桃芯斥骂道。总之傅天翔就是她的出气筒,随便他说一句做一事都有可能被桃芯怒骂,傅天翔也极为习惯。
突然,空无一物的雪峰之巅凭空冒出一句女人的问话:“可是有贵客到访?”
傅天翔差点被吓出一身虚汗,倒有方寒之效。
名镜轩施以君子之礼,毕恭毕敬道:“散仙名镜轩携一众仆役,拜会雪女神殿下。”
霎时间天空中的雪花一齐朝着既定的方向轨迹旋转,顷刻间一间简陋的屋舍出现在雪峰顶上。屋舍门前,伫立着一位脸上蒙着面纱,一袭白衣的女子。
“原来是镜轩来了,进屋坐吧。”雪女神说完,不等客人,自己就先转身进了屋。
名镜轩微笑着紧跟进去,一众仆役并傅天翔也都纷纷进屋。
这间突然间冒出来的屋舍,虽说从外部看破旧又窄小,可内部却十分宽敞,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竟也丝毫不觉得拥挤。不过,硬要说这是人长居的屋舍,也实在太过勉强。因着这屋内除了一张木桌几张圆凳,再无任何物件陈设。与其说这是给人住的,倒不如说仅仅是为了招待名镜轩等人,而随手变出来应个急罢了。
如果一位神仙要在如此陋室中生活,只怕再凄凉寒酸也没有了。
傅天翔偷偷望向坐在桌旁的雪女神,蒙着面纱看不到容貌,若是听声音应该是青春尚好,却没有半点青春的活力,只有半死不活的冷语冷情。
“姐姐如今的生活……”名镜轩话只说到一半,竟不忍再说下去。
傅天翔心下好生诧异,先前称呼雪女神,进屋又该叫姐姐,这神仙们的关系比人还混乱啊!
雪女神缓缓答道:“一切都好,镜轩无需担心。大家都坐下罢,不必拘礼。”
众人方才各自搬了凳子在名镜轩背后坐下。青龙还略显虚弱,一颗大脑袋靠在傅天翔左肩上。
“镜轩何以会来冰原?”雪女神发问。
名镜轩遂将如何遇到疑似圣宁转世的人类少女傅明霜,又收她为徒教授基本仙法内功,傅明霜仙宴之后趁众仙酒醉偷取爆破灯笼,又和狼族合作来到寒极狼都,全部一五一十说给雪女神知道。
遥想仙宴时面对亲赴落樱谷赴宴的众仙,名镜轩都不过是尽礼数去招待回应,全然不似面对雪女神时坦然相告、毫无保留。
“哦……”雪女神听罢感叹道,“圣宁转世再现人间,这消息早在六界不胫而走,而我亦有所闻。只不过我如今地位低微,又被贬谪在寒极不准踏出半步,纵使我有心去与圣宁相见,也是不可能的。想不到短短时日,竟已生出这许多的变故。难为你了,镜轩。”
名镜轩摇了摇头,道:“圣宁是我妻子,无论因她而起多少事,镜轩都该担起为人夫君的责任。可惜我力有不逮,寻寻觅觅许多天了,却只能在茫茫雪原中断了线索。我只担心,再找不到明霜,她会有危险,或者是用爆破灯笼闯下什么她无法补救的祸事。姐姐,可知道这冰原上,何处是狼族的栖居地?”
“不知。”雪女神的回答倒是言简意赅。名镜轩纹丝不动,他身后众人尽皆骇然。
“镜轩,你知道我是被禁锢在此的,这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惩罚。我并不是掌管这片区域的天神。呵呵,不过,现在天神早已不是六界的主宰。圣战之后,神早已失去对世界的掌控。人类也好,狼族也好,全都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争权掠地。神仙,只不过是作为一种虚无缥缈的信仰而存在,还是在可以被利用的时候。”雪女神说。
雪女神的话,此刻的傅天翔并不完全明白,而他身旁一众仙兽、猫妖,竟都流露出莫名悲伤的神色,就连平素泼辣、无法无天的桃芯,也都红了眼圈好像要哭一样。
“圣战之后天地已经混乱,没有主宰,没有约束,没有规范。你们在落樱谷隐匿了一百年,也许,现在你们要学会适应这个纷乱的时代。圣灵再现,我相信会是一种全新的预示。宁静和平的生活,将离许多人远去。”雪女神继续道。
“这是我们夫妇二人的劫么?”名镜轩问,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哀愁。
“这是天下人的劫。”雪女神答。
“走吧!”雪女神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兀自推开屋门,“该来的就算你想躲也避不了,你还怕会找不到?”
这十足逐客的冰冷态度让傅天翔诧异到了极点,明明还在和名镜轩谈话来着。
名镜轩倒也不会生气,二话不说,顺从地站起来走出门去。落樱谷众人只有跟着主人出去。
“等一下。”雪女神突然又开了金口,“你来看我一趟,虽不是有心的,我却也送你些礼物,算我与圣宁一场姐妹情。”
雪女神伸出手来,摊开掌心,手心里出现一个白沙布包。
猫女小腊幻化成人形,从雪女神手里接过布包,还替主人鞠躬表示感谢。
“姐姐,后会有期。”名镜轩道。
“去吧。”雪女神背过身去,“他日寻到圣宁,如果她还记得我,就说我很想她,让她来看看我。”
说完这最后一句,雪女神与那简陋屋舍瞬间化作乌有。雪峰之巅白雪皑皑、雪花飘飘,好像原本就不存在任何人、任何物,唯有那份孤独与哀愁的情愫,是真实存在过的。
名镜轩眼角似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然而此刻有更多重要的事情亟需去做,他只能拂袖领着众人离开。
“喂喂,雪女神究竟是什么人啊?”下山时,傅天翔偷偷问虚弱地靠在自己身上的青龙。
“啊,雪女神以前也是天界的大神,和圣宁大人是极好的关系,情同姐妹。圣战时她因为支持圣宁大人一方,后来战败被诸神放逐,从此要长居寒极冰原,算是惩罚她吧!”青龙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傅天翔这才算弄明白头绪。他这一路与落樱谷众人同行,听了许多天神圣战、圣宁转世的话,现在基本也能扯清个中关系。别的都好,唯独对傅明霜是名镜轩死去的妻子——圣宁转世的说法,傅天翔是一百个不愿相信的。对他来说,明霜就是那个与他一块儿长大的傅氏部族少女,怎么都不会是某某人转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