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没有像当初在叶家那样一直穿衬衣或者西装,而是随意的换了件T恤,吃个早饭就与唐尤强一同出门。何咏给的地址与唐尤强不再一个地方,两人等的不是同一班车。唐尤强的车先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等了五分钟,何言所等的车缓缓而来。这一段人流量不多,车上寥寥数人,他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凝视外面的风景。
这是他第三次坐公交车,清楚明白的记得。第一次是年纪很少时,那时候才七八岁,何咏也刚六岁而已。他父亲何安凡是叶家的管家,他的事物非常繁忙,忙到甚至没有时间照顾何言、何咏两兄妹。从小何言就有了照顾妹妹的责任,而何咏也有独立的思维。
在一个如同今日的夏季,叶家院子里的书上知了的叫声不绝于耳,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可他们两人却合谋一件‘天大’的事,午饭之后趁叶家的人都睡着时,两人第一次跑出偷偷跑出叶家,来到公交车站等车,兴奋而随意的坐上一辆车,然后趴在窗户上唧唧歪歪的说着外面的世界,童真无邪的注视外面的一切,仿佛两只逃出牢笼的小老虎,窗户上留下了证明他们来过的巴掌印。
逛到傍晚时,两人才想起回家,可从未出来过的两人如何记得此地在何处。何咏开始阴阴哭了起来,何言安慰几声来到一处报刊亭前打了个早已熟烂于心的电话,这才解决了回家的难题。当然,回去后没少受到何安凡的惩罚。
何安凡心知自己疏忽了两个孩子的教导与陪伴,在他十岁,何咏八岁时,他亲自带他们走出了叶家,第二次坐公交车,然后前往津城有名的生态公园和动物园走了一圈,他们终于感受到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快乐,更体会到外面的世界比叶家精彩外分。傍晚时,这才其乐融融的回到叶家。
睡觉前,何安凡专门将他唤到书房,关上房门。书房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古时候的典籍,有中外名著甚至各科所长,其中最多的乃是功夫书籍与美食独本。一些是何家的老人留下来的珍贵财产,有些是何安凡出国时从国外带回来的经典。
何安凡盯着面前还算是小学生的何言,语气深长的他:“阿言,当初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你慎言慎行。你是何家的继承人,往后一辈子都要效忠于叶家,成为他们的守护者。今天我带你出去是要你开心的做一天小孩,但是从今晚过去之后你就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大人,用心做好每天的功课,将来不仅要守护好叶家,也要照顾好何咏,你明白吗?”
当时的何言虽然只有十岁,可心智却早已磨练出来,不仅是家庭的关系,还有环境。但他毕竟年少,颇为不解:“爸,为什么我要守护叶家?那些少爷经常欺负我,为什么我要守护他们?”
“这是何家的命!”何安凡叹息一声,怜爱的揉揉他的脑袋,“你既然生在何家,就要走这条道路。”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何言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爸,为什么你不自己改变?”
何安凡全身一怔,古老的思维一时转变不过来,随即叹息一声,“我们要做有信用的人,除非叶家的人不再需要你,不然你是不能私自离开叶家的,懂吗?”
何言懂了,将那句‘只要叶家不再需要你’深深刻印在心里,随着他的年龄增长,每时每刻不再缅怀当初的话语。于是他用了最为高调的方法走出叶家,走出那片乌烟瘴气的叶家,也走出捆绑何家生生世世的桎梏。
站点一个小时后来到城东,这一片距离叶家不算太远,来到一处顺晖花园城,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中产阶级人士,生活过的不算最好,当然也不至于最差。何言看了眼手里的便签条,上面清晰写着人名、电话和地址。问了问门卫,做了登记后顺着指示来到西面的一处偏僻又孤冷的单元。按了按门铃,可是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没人?
何言想了想,随即想起何咏说的她好像还在读书,也对,像何用那么变态十九岁就大学毕业并且顺利拿到学士学位的人来说,二十一二岁还在读大学才是最正常的事。拿出电话,顺着号码拨过去,可电话一直响着,似乎被主人遗弃在某个地方。无奈于此,只好转身向回走。
门卫室是一位身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在这里已经干了好些年,穿着一件陈年旧货衬衣,袖子挽的老高,露出结实精干的手臂,见到何言,问:“没找到袁姑娘吗?”
何言怔了怔,没料到他会来搭讪,笑着点头,“好像没人。”
“准是去学校了,现在才九点,恐怕得十一点半袁姑娘才会回来。”门卫解释。
何言说:“她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也不算久,才来几天而已。不过袁姑娘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非常好。每天没事就陪小区里的老奶奶和小朋友做游戏,几天就混熟了。”
看来社交能力很强,人很活跃,应该不会太难相处。“她的学校在哪?”
“说起来就有点远了,是西面的津城科技大学。”
“她怎么会想到在这边租房子?”何言很不明白。
门卫大叔笑道:“我也很好奇呢,不过袁姑娘一直没说原因,或许咱们小区住着舒服。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吃不了什么苦的大小姐啦,找个环境好,设施齐全的小区住着安心嘛。对了,你还没说是他什么人呢?找他有什么事吗?”
就这样何言跟门卫大叔闲聊起来,门卫大叔似乎不尽性,看何言一直笑眯眯的模样,觉得肯定是很好相处的人,更是热情的招待他进门卫室,说是里面有冷气,边吹冷气边聊。何言也没事,走出去指不定还会见到叶家的人,于是就跟门卫大叔东拉西扯起来。
天空中飘絮着白云,微风吹拂,将其带向未知的远方。阳光直直照射在整个大地,透出一股灼热气息,让人忍不住的举起右手,临时当起了小蒲扇,试图赶走这般令人心中烦闷的灼热。院子里的大树经过几年的扎根,已经长得茁壮无比,坐在树下乘凉的老人们相互用沙哑的声音聊着各家趣事,有的说自家乖孙露出笑意,有的说到自家媳妇却微微摇头,这千年婆媳关系始终没得缓解。
而何言此时却坐在门卫室里,吹着冷气,脸上挂着轻松自在的笑意,跟面前这位大叔说话。时间缓缓指向十一点,何言从未有过今天这般觉得时间过得太过漫长,嘴角溢出一抹真心笑意,至少感受到真实的简单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自己而活,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呀,袁姑娘回来了。”门卫大叔率先看到走进大门的袁雨婕。
何言站起身,随着大叔走出门卫室,看到远处阳光下的倩影,微微一怔。
是她?
袁雨婕也看到他的出现,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