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有些流年不利,注定了是一个多事之秋。
彭伟的退学事件所引起的轰动,余热还未退去,学校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
周一的晚自习下了后,夜色阴沉,天微冷,有一些萧索。
江月等班里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后,开始检查教室的窗户有没有全部关好插好,准备锁门回宿舍。
班里剩下的那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步出教室后,江月便收拾收拾,打算锁门回宿舍。这会儿李燕她们已经先回宿舍去了,要回去抢水龙头接水洗衣服,晚了就要排好久的队才能接到水。
难以想象,那个时候的女生宿舍区域就只有两个水龙头。接水不易,条件很是艰苦。
江月关上教室里的灯,刚摸着教室门把,准备锁上时,忽闻身后“咚”的一声强烈的撞击声,吓得手跟着一抖,钥匙“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诧异地回头一看,顿时有些吓傻了眼,嘴巴张了张,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见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趴在她面前的阶梯上,一动不动,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淌了一地。
风不知何时停止了,校园里突然寂静的可怕,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在此刻停滞了,江月的脑中此刻一片空白。
她吓得腿都软了,靠着门边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好多还没走远的同学闻声都围笼了过来,纷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孟炜闻声下了楼,一看情形,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跑去办公室找值班老师。救护车没多久就来了,立马把人抬上车直接送到市区抢救。
在这过程中,江月半倚着门站着,愣愣地看着那摊血,一直怔怔发呆,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从校外回来的陆少君,一眼就看见江月所站的位置,看见她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扶着门把的手似乎还在发抖,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忙跑了过去,半扶着江月,说:“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啊?”
“有人掉下来了,就掉在这!”江月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陆少君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滩未干的血迹。
这时,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同学也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也听出了个大概,知道或许是有人从楼上掉下来所留下的血迹。
他心知她可能是目睹了那个过程,所以被吓坏了。
陆少君跑过去的时候,何以安也看见了。看着那样彷徨的江月,心没来由的一抽,像被牵引了一样,不知不觉地跟着一旁的萧宇一起走了过去。
陆少君正拍着她的背,在安慰着她:“别怕啊,没事的,二楼就这点高,摔不死人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何以安看着这样的陆少君,有种莫名的嫉妒在心里衍生,面上却未透露一丝一毫。
他们都知道,江月尽管有时候有点嚣张,但其实是极其胆小的。
那时候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流言,说某个宿舍曾经吊死过一个女生,宿舍里时常会闹鬼。萧宇开玩笑地哄骗江月说就是她现在住的那个宿舍,吓得江月几天睡不着觉,后来还坚持要换宿舍。要不是陆少君拍着胸脯打包票说,绝对不是她的宿舍,是某某某个的那个宿舍,说的神乎其神,千真万确,才打消了江月的念头。
自此他们再不敢和江月开诸如这样的玩笑。
看到陆少君何以安他们,江月不由地心安了不少,恢复了一些神情。
陆少君帮她锁了门,并和萧宇还有何以安他们一起送她到女生宿舍大门口才放心地转身回去。
那时候的江月并未注意到何以安的脸上有一晃而过的心疼,也没有注意到他一贯平淡无波的眼神里透露了太多关切的情绪。
回到宿舍后才听宿舍的舍友谈论说,跳楼的那个女生就是苏辰。
听说她家里管教很严格,家境也很殷实。
江月曾经无数次在窗口见过他们家的那辆黑色小轿车直接开到教室门口来接她。
那个时代,能开着一辆小轿车,是真的比较有钱的。整个小镇子上都看不见几辆车的,私家车是极少数家庭才拥有的奢侈品。
那一夜,江月恍恍惚惚地眼前老是划过她看到的那些画面,没怎么睡好。直到第二天回到教室听人说苏辰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破了一点像需要整容,外加轻微脑震荡,才松了一口气。不由感叹,幸亏学校教学楼的楼层造的矮。
她跳楼的原因据说是家里管的太严,所施与的升学压力太大,每天除了逼她学习学习再学习,一点自由空间也没有。她感觉喘不过来气,不堪重负,刚巧那天又和父母闹了别扭,一时想不开,所以才酿造了一出惨剧。
在那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期,大多数家长都存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每个同学的家里所存在的各式各样的“高压政策”比比皆是。
江月也觉得那段时间是她想起来就觉得很悲催的一段时期,曾经几度因为学习被逼到崩溃的边缘。
她家里只要有个电话打来是找她的,她妈都跟防贼似的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拿着分机偷听。不仅偷听电话,还时常偷偷翻看江月的抽屉书橱。江月觉得她在家简直毫无自由隐私可言,稍微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她妈骂的狗血淋头。
还记得上一年过生日的时候,萧宇给她送了一个精美的小工艺品。是个折叠的装饰镜子,一面是个吴奇隆的画片,一面是镜子。
拿回家后,她就端正地放在书桌上。她妈妈看见了,表面上平静无波的,居然趁她上学了,在家里还把镶在玻璃里面的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检查了一下,看有没有写什么不堪的内容。
开始江月还不甚在意,要不是回家偶然发现画片斜放在在里面,她都不相信她妈还会做这样的事。
江月一直都有些日记的习惯,在国庆后回校不久后彻底地断了这个习惯。
因为那本带锁的日记本被她那天不小心丢在家里的抽屉里,不幸被她妈搜查时缴获。等她回家时,不但狠批了她一顿,还当着她的面把那本日记本给撕的粉碎的。
那个日记本记录了初二那一年太多太多隐讳的少女情怀,以及一些相当琐碎的事,只不过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何以安的讯息。诸如“今天又遇到了他,他穿着什么什么”“hya真讨厌,老是和我作对!”“可是我喜欢他啊!”等等这样内容的朦胧的少女日记。
她妈逼问她,日记本里的他是谁,她咬着牙死也不说。这是她自己的问题,要有错也是她自己的错,与人无尤。
要不是那天江月发了狠,说了句:“你要是去学校查是谁,打死我以后也不会去学校上课的!”恐怕以她妈那火爆的架势,早就冲到学校去把事弄的一团糟,没法收拾了。
她妈当时真要是那样做了,估计江月也早就选择跳了楼,玉石俱焚了。
虽然后来她妈也没真的来学校查问是谁,不过对江月的管教却越来越严格了。
时常中午晚上还会来学校搞突然袭击,视察江月在做什么。搞得江月那段时间精神高度紧张,都要崩溃了,生怕她在学校提起这事来。
好在后来不久学校又分了一次班,江月回去表明早就不在一个班了,她妈才稍微放宽了心。终于不再时不时地搞神秘来个突然袭击,让她疲于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