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后座是老同学了,也就是丁磊丁大侠。
丁大侠是江月和谢文静当初帮他起的一个比较响亮的外号。因为这人猥琐的不行,整天萎靡不振软绵绵的跟面条似的,很女里女气。用个响亮点的外号,可以提升他自身的阳刚品质。
由于之前江月和他也没什么过节,再加上以往受过人家的恩惠,大家一开始也就客客气气的相处着。江月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在不久之后竟然给她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当然,这个就是后话了。
江月这学期住在学校里面,她死活不愿意再住表姨爹家。她妈妈看上年住那边成绩没更上一城楼,反而下降了不少,也就没阻止她住到学校。
不过,她妈坚决没让她和同班的女生一起住,而是找了个学校熟人走了点后门,安排让她和她姐住一个宿舍了。主要是不放心江月,怕她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换句话说,就是自理能力极差,连头发也不会梳理的。和她姐姐住一个宿舍,相互有个照应,姐姐还可以督促妹妹学习了。
她姐初三,比她高一届,是大伯家的女儿。很久以后,江月回想起来,一直觉得那时没能和自己班的女生住在一个宿舍,是她初中生涯的一大缺憾。
班里总共四五十人,大概有一半左右是住校的,不住校的基本都是离学校比较近的。
刘立云也住校,不过没有住在学校宿舍。她姥爷是食堂的师傅,学校有安排的宿舍,她就住在她姥爷的宿舍里,她姥爷每天都回家,所以不住也是空着,而且相当于单人宿舍了。不像江月之前是住在人家家里的,和好多人住一起,受拘束。
李慧呢,和江月初一的时候一样,寄住在离学校没多远的亲戚家里。总而言之,也是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住校的同学都知道,住在学校最痛苦的莫过于食堂的饭菜,总是一如既往的打击众生的味觉系统。
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适时地吹进他们初中的小食堂,食堂里也一直都是什么菜便宜,就吃什么。
大白菜上市了,就天天吃大白菜烧肉。当然,肉,你是别想挑肥拣瘦异想天开找到一块瘦点的,连肥的都没几块,更何况是瘦的。冬瓜上市了,就一直吃冬瓜烧肉吃到冬瓜下市,或者是冬瓜里面加点小虾米,那冬瓜烧的跟面糊糊似的。萝卜上市了,就天天萝卜烧肉,那萝卜烧的和肥肉差不多,惹得男生们常常指萝卜为肉。啊,还有土豆啊,土豆烧肉,就是通常情况下是用显微镜也看不到一块肉的。
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所有的行为都受童年经历的影响,所以,一切的因果都要追溯到生命最开始的地方……理所当然的,这也就是形成江月至今为止都不怎么吃冬瓜,萝卜,大白菜还有肉的根本原因。
当然,学校食堂也偶有改善伙食的时候,什么芋头烧肉,红烧带鱼,青菜烧狮子头,十天半个月的也会偶尔吃上个一次两次,让饱经风霜的胃能够偶尔好好蠕动一下。
那时候都各班每天安排值日生分别领自己班的饭盒和菜盆回去班里用餐,有人在班里用餐,也有人打好自己的饭菜回宿舍去吃。因为学校没有供那么多学生用餐的食堂,所谓食堂也只是个烧饭的地方,很小。
饭盒,也就是个铝皮盒子,每人一个,一个班用一个铁篮子统一装着。
那时学校食堂技术还远没现在那么先进,饭盒都用蒸汽蒸的,通常不是太硬就是太烂,所以为了拿到一盒合口的饭,通常那铁篮子一搬到班里,大家都是一窝蜂地上去抢,落后拿的自然就是被别人挑剩下的了。一个班有时也偶有一两盒饭实在是不能吃的。
当然,要是当天值日的恰好是你的好朋友,那你就不用抢了,会有人事先帮你挑好的。这也充分体现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这一生活准则。
菜盆呢是按各班人数分配,一般情况下十个人一盆菜。如果不凑巧的多了两三个人,是不另加菜盆的。
她们班住宿的有二十四五个,食堂给分配了三个菜盆。盛菜的盆子有脸盆那么大,分量还是满足的,美中不足的就是“物理含量”比较低。
现在回头想想,江月觉得那时候的生活条件还真不是一般的苦,那些菜要是搁现在,估计她宁愿饿着,也不会吃一口的。
他们班值日生是由生活委员排好值日表,按照值日表轮流值日一周。
值日生不但要负责吃完后把菜盆和饭盒数好交还给食堂,还要负责班里用餐时的卫生状况。每周安排六人,两人负责搬饭盒,一般都是安排男生负责,因为比较重,三人搬菜盆,一人负责餐后卫生。
她们班八人一个菜盆,分三组用餐,每组男女生各一半。因为正在长身体的小男生吃的多,这样和女生搭配着用餐,男生不会不够吃,女生又不会吃不完太浪费。
班里的生活委员就是开学那天大扫除的时候替她解围的赵明,那个颇具古道热肠的男生。
用餐值日表在开学第一天上午就排好,贴到黑板旁的墙上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她和何以安安排在同一组用餐,不过没有安排和她一起值日。和她一起值日的同学中,其中有个叫宋昱的男生,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
最初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是前一天宣布各“内务府大臣“的时候。江月当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宋玉啊,古人云,“貌若潘安,才比宋玉”啊。难道又是一个天涯沦落人?后来见了字,才知道此宋昱非彼宋玉。不过为这,宋昱后来可没少被她调侃。
让江月接近他的动机最初是不纯的,因为宋昱和何以安的关系很铁,据说他们从小就一起上学了。这个是班里一个叫萧宇的男生告诉她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尽办法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朋友。就觉得哪怕是靠近他的朋友,也觉得是和他的距离近了一步。这也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俗话说的好,了解敌人的最佳方法就是打入敌人的内部。
萧宇坐在刘立云后面,而江月课间会跑到她那去扎堆闲聊,尤其是开学那几天尤其跑得勤,毕竟两人相熟的比较早,有共同语言。
萧宇这厮是班里的活跃分子,又是个典型的自来熟,第一次看到她过去找刘立云,就对她说:“哟,大班长大驾光临。请坐请坐!”殷勤的不行。
江月一开始还是比较腼腆的,仅仅对他笑了笑。后来问了刘立云,知道他叫萧宇。
中午的时候,适逢又是他值日,江月就随口对他说,“中午帮我挑盒好点的饭啊,我不吃软的。”
“行啊,回头给你挑好了。把班长大人伺候好了,咱才有好日子过啊”他冲我眨眨眼说,嗨,眼睛本来就不大,一眨都看不见了。
“靠,你个马屁精,搞差别待遇啊?”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比较帅气的男生,那时候江月还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陆少君同学。“不带这样的啊!回头帮我也带一盒,我也不吃软的。”
“好你个陆少君,你大爷的,挤兑我呢!”萧宇哼哼地的说“回头肯定把你带的红烧鱼全扒拉光了。”
由于食堂的菜不好吃,同学大多会从家里带点菜去学校。条件好点的,就像陆少君这样的,带个红烧鱼,炖排骨啥的;条件不太好的,带点自家腌制的小菜,用罐头瓶装着带到学校来下饭吃。
而男生宿舍又是最早实现共产主义的地方,谁带了好吃的,都是蜂拥而上,风卷残云,食之而后快。女生一般都是抱团吃,也就是说,玩的比较好的才会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东西。
“别理他,回头我帮你带。”说话的是何以安。不过,他是对着陆少君说的,末了又飘来一句,“他就不怕一下拍到马蹄子上!”
江月敏锐的觉察到何以安那后半句针对的是她,一下子炸了毛,“喂,说什么呢你?”
“没有啊,我又没说你?”他撇撇嘴道。估计他是记着昨天的仇呢。
“好了好了,拿饭去吧!”陆少君是知道昨天的小插曲的,也知道这两人明显的都在较劲呢。他是想看好戏,不过的要在肚子不唱空城计的情况下。饿着肚子看戏,戏再好,也失了味。
江月根本无心恋战,她不希望他对她的感觉越来越趋向于负数。而且她觉得就算是拍马屁又怎样,这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你想要人家给你拍,人家还不乐意呢。就当他是一种变相华丽的赞美好了。
何以安见江月并不接招,也就罢了。不过心里略微有点小遗憾,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那天中午,萧宇真的事先帮江月挑了盒好点的饭。
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萧宇这一友好举动,连带着也产生了他们之间的历久弥新的革命情谊。之后,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地就相熟了。
萧宇属于那种很调皮,成绩差,缺乏定性,上学也只是为混一纸毕业证书的所谓“差生”。其实本性不坏,很开朗的一个人。萧宇从小上学就是胡混的,他父母长在农村本身学历就很低,不怎么逼他读好书,也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家里更没有寄予多大的厚望,只为了认真贯彻完成国家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政策。
这样的男生通常在课堂上异常活跃,捣蛋的那种活跃,不时讲点话做点小动作,属于让老师提起来就非常头疼的男生。
不过,这不影响江月和他的友谊。江月觉得她还是比较喜欢萧啸这样的男生的,行事大大咧咧,尤其喜欢他身上那种江湖义气。何况成绩好不好,也只是一个华丽的外壳。
江湖义气这个词,江月最早是从书上看来的。彼时又正流行《白眉大侠》《莲花争霸》等等行走江湖的电视剧,这些人往往多重情义。年少的他们都有种盲目的英雄崇拜心理,江月一直觉得自己也颇具女侠风范的。
萧宇说他也是和何以安一个小学毕业的。有道是“志不同不相为谋”,所以,相较起来,宋昱和何以安关系更要好一点。
那两人小学时候,可能和江月一样,那时的学习成绩也算个中翘楚,属于惺惺相惜的关系,只不过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了。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大抵也就这样的情形了。
其实开学第一周总得来说,班里还是有点兵荒马乱的,新班级,新老师,新同学,一切都是新的。不过,毕竟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孩子,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还是相当惊人的,一周就渐渐步入轨道了。
大家相互都认识了,一开始的拘束以及不自在也就淡了。尤其是江月,由于职务需要,这一周也记住了大部分同学的名字,也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也分清了班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班里的情形,确实有点五味杂陈。有李燕,刘立云这样对学习还抱有希望的,也有如萧宇,陆少君这样打流混世的,还有如何以安,宋昱这样心有不甘的。江月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大抵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吧。
不管什么时期,人都是有念旧之情的,还有部分人对这个班是带有抵触情绪的。总而言之,这个班可谓鱼龙混杂,绝大多数人是为了混那一纸毕业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