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深秋季节,刮着的风透着一丝彻骨的寒意,一轮清冷的孤月静静地悬挂在天际,夜色愈发的暗了,万家灯火渐渐地沉寂下去,市委大院门前彻夜亮着的街灯依旧散发着昏暗的光线,紧闭的弹簧门上还闪着红色大字。
一道暗红的红外线飘进了瓜子壳和酒瓶扔满了一地的保安室,两个看门的保安正在打盹儿,丝毫没有所觉。红外线飘忽了一阵,像是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在赤裸裸地窥探这一切,最后忽然消失不见了,隐匿在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一辆的士悄悄的停在市委大院不远处的阴暗大槐树下,随后又急驰而去,然而在大槐树下,一道黑影赫然伫立,过了半晌,那道呆立良久的黑影终于动了动,微微侧过身,昏黄的光线落在黑影的脸上,露出他瘦削坚毅的面容,却是韩旭。
韩旭谨慎的观察四周情形,可是黑暗之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并无让人起疑之处,他的目光落在市委大院对面的一家高档住宅楼天台上,凝视良久,最后还是朝对面的那栋象征着宁海市荣耀与权柄大院迈开了脚步。
走出阴暗之处,在光影黑白交替,街灯投射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冷冽的秋风骤然狂卷起漫天落叶翩跹起舞,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飘荡在眼前的一片枯黄落叶乍现一道暗红色光线,低沉的枪声骤然响起,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韩旭极为不雅的一个后仰趴在水泥马路上,一颗的子弹紧贴着裤袋划过,似乎是碰着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呲的一下,子弹速度一缓,砸落在地上,堪堪躲过这夺命一枪的韩旭表情一僵,还来不及去想逃命,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至关重要可以绝地反击的硬盘,只见硬盘之上多了一个枪眼,彻底报废没用了。
这一瞬间,韩旭的心跌落在谷底,自己能够与蔡诸相抗衡,所依仗的就是这张无比重要的硬盘,可是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是市长刘慎之也没有办法帮助自己,想要扳倒蔡诸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现在,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前方本就多舛的路仿佛彻底失去了光亮。
就在韩旭恍惚之际,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奥迪宛若一道闪电般疾驰穿行而来,看那架势,车速少说也在一百二十码以上,更加让人惊心不已的是,黑色奥迪根本没有刹车的迹象,一路狂飙,卷起漫天枯叶像是失了三魂七魄的鬼魅般狂乱飘荡,被黑色奥迪裹夹着肆无忌惮的朝躺在地上的韩旭碾压而过。
等黑色奥迪从韩旭身体上驶过之后,缓缓地停在路边上,带着黑色棒球帽的车主目光落在反光镜上,目光一愣,反光镜里面倒映着空空荡荡的马路,早没了韩旭的影子。
保安室内,一个保安投过玻璃呆呆的望着市委大院外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刚才的惊魂一幕,全部被他看见了,伸手发抖的手拍醒了还在打盹的同伴,嚅嚅的道:“杀人了,杀人了。”
同伴先是一愣,随后大惊,恐惧的目光顺着保安的手指落在市委大院外面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的街道上,不由得大怒,伸手拍了一巴掌那个保安,没好气道:“**耍我呢?这宁海哪有胆敢在市委大院杀人的家伙!”
……
“开车吧!”
黑色奥迪里面,忽然响起一道少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棒球帽车主心里一沉,目光投过镜子望着不知何时上了自己的车的少年,这个上面交代要杀的人物究竟是人是鬼?这么精密连环谋杀手法居然被他如此轻易躲过,可他毕竟是职业杀手,虽惊不乱,下意识的掏枪,动作快捷无比,可是,后座上的少年动作更快,几乎是在他刚有动作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有一个硬梆梆的家伙触摸上了他肋下的皮肤,可能只要他稍有异动,一颗花生米就会毫不留情的送进体内,再也见不到每天的太阳。
棒球帽车主面对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脸上也没多少紧张之色,老实的举起双手,微微一笑道:“哥们,别紧张,有事好商量。”
“哦,怎么商量个法?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韩旭冷冷一笑,从棒球棒车主身上搜出一把捷克CZ83手枪,模样有点丑,噪音小,挺好使的,顺手将顶在棒球棒车主肋下的木棍扔出窗外。
棒球帽车主望着那根扔出窗外的木棍,心里大骂愚蠢,怎么就给这小子如此轻松的耍了呢,表面却淡笑道:“哥们,话别说的太满,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你在车上,保管几百颗花生米像冰雹般砸进来?就算你身手再高,怕也逃不出这个车门,更何况,还有我拖拖你的后腿呢?”
韩旭心中一凛,目光不由自主的透过车窗望向阴暗的四周,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杀手,这可是在市委大院门口啊,他们为了对付自己,居然如此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可想而知,后面的人怕也不仅仅是蔡诸这么简单。目光回转落在棒球帽车主身上,点了点头道:“我信,可我也相信,你不会喊的,因为,你也怕死。”
棒球帽车主被韩旭一语道中,表情一僵,最后点点头笑道:“我是怕死,可谁不怕呢?既然我们都不想死,那么好说,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只要我不出声,他们是不会开枪的。”
韩旭冷笑一声道:“真的需要这么麻烦吗?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我大可一枪毙了你,然后自己开车离开,谁又知道开车的不是你而是我呢?”
这一句话彻底摧毁了棒球帽车主的心理防线,表情僵硬,最后还是挤出一丝淡笑道:“哥们,没必要这么绝吧?”
韩旭点点头道:“好,我可以放给你,但你得悠着点回答我的问题,先开车再说。”
棒球帽车主迟疑了下,问道:“去那里?”
韩旭目光一冷,露出一丝疯狂之意道:“雄森!”
棒球帽车主很是不解韩旭这个举动,一个人前去雄森无疑是以卵击石,但他倒是很乐意,立马启动车子朝雄森的方向飙去。
冷冽的秋风似孤魂野鬼般呜咽着,奥迪a六伴着漫天枯叶哗地狂飙而去,消失在夜的尽头。
市委大院对面的天台上,一身白色唐装的鬼爷静静的伫立着,望着渐渐消失在街角尽头的黑色奥迪A六,侧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到身边一个黄头发身材魁梧结实的外国青年身上,那个老外正在快速熟练的拆分手中的狙击枪,目光专心致志,仿佛其他的事情他再也不看在眼里。
鬼爷轻咳一声道:“奥沙利弗先生,你为什么不一枪要了韩旭的命?”
奥沙利弗依旧快速的收拾自己心爱的武器,用极为纯熟的中文道:“我是一名杀手,你见过杀手手下留情的吗?不是我不想杀他,而是杀不了。”
鬼爷满布皱纹的老脸僵了一下,难得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你可是天堂会的,连一个高中生都杀不了吗?”
奥沙利弗用一块洁净的帕子擦拭枪管,头也不抬,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他受过专业训练,非常专业。”
鬼爷又是一愣,道:“怎么可能,他一个普普通通身世简单清白的少年怎么可能受过专业的杀手训练?”
奥沙利弗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埋头摆弄武器,直到把所有装备一丝不落拆分好,放进杀手必备的木箱里面,背在肩膀上,然后目中无人的朝楼梯出口走去,直到走到楼梯出口处,顿了一下,转过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难道现在中国的国安或者总参会秘密训练一些小孩子吗?”
鬼爷全身巨震,目光先是看着走进楼梯间的奥沙利弗,然后回转过来,重新落在奥迪A六驶过的街角,浑浊的双目闪烁着精光,满是不可思议。假如真的如同奥沙利弗所说的那样,那么韩旭的目标难道仅仅是为了打垮无足轻重的蔡诸吗?这后面,是不是还有更加诡秘的计划?他的心中,忽然想起一个更加疯狂和令人畏惧的设想。
这难道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针对的,是疯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