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完颜部周围的环境,也是任杰此行的目的之一,所以路上任杰的两眼就没闲着。任杰观察到,完颜部背靠丘陵,对面一座石山,背靠这丘陵并不长,出了村南不远就到头了,顺着山根向西似乎是一条路,被雪覆盖瞧不清楚。
阿不沙一直都在观察任杰,见他两眼不住地打量西去的那条路,心中暗叹,忍不住问道:“想大夫人了?”任杰心中一动,原来这路是通往泰神忒保水完颜部的,他顺着阿不沙的意思,装出很伤感的模样,“也不知我娘过得怎么样。”
如果在过去,阿不沙肯定会劝乌古乃过去瞧瞧,总共不过半天路程,但是现在……别说是乌古乃没想去,他就是想去,阿不沙也会将他拦下,他真地很怕出意外。随着队伍继续向南,完颜部对面那条山脉也就到了终点,沿着山根向东,似乎也是条路,同样被雪覆盖着瞧不清楚,这次无论任杰怎样观望,阿不沙都没有任何提示,任杰只得遗憾地作罢。
十几里土路很快就到了,由于术金总共才做出两把锯,任杰把伐木兵团分为两部分,阿不沙率领完颜部嫡系们的奴仆,分给他们一把锯、三辆马车,锯下的树木装车直接送给他们的主家;翰骨刺、粘罕、乌达补三人带着各自的手下领一把锯,锯好的树拉回去交阿里白安排。
翰骨刺、粘罕、乌达补三部人任杰又做了进一步分工,翰骨刺带人拿锯锯树,树锯倒粘罕带人负责肢解处理,处理好后乌达补跟他的手下负责装车运回,拉回去再卸到阿里白指定的位置。
锯的使用任杰请来了宗旺师傅,由他做现场指导。
一声令下大伙就干开了,术金的锯做得虽然不完美,但是简陋的工具练就了古代人强健的体魄,只要工具稍有改革,他们就效率地不得了,科技的力量在他们手中得以最大效率发挥。
任杰跟宗旺合锯的第一棵树,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伐木工人电视中经常见,他还是有点经验的,这树饭盆粗细,没一顿饭的功夫便被放倒了,效率之高让围着的完颜人大开眼界。树梢落地,粘罕带人便扑将上去,有拉树梢的,有撬树干的,整棵大树被他们拖到稍远的空旷处,七手八脚很快就成了光杆司令,然后再被乌达补带人请上了马车。
相对于任杰这边次序井然,阿不沙那边就显得颇为混乱,而且干劲方面也是天差地别,乌达补溜到任杰身边低声道:“昨天主子把人集中到一处,那边的奴才也都知道了脱籍的事,偏偏五长老压住不放,奴仆们都心有怨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任杰心里欢喜,把队伍分开太英明了。
第一棵树被放倒,任杰手中的锯便被翰骨刺抢去,之后任杰再无出手的机会,可是干站着也挺无趣,任杰决定到四处走走。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了,《动物世界》里的老虎还知道撒泡尿警示自己的领地,更何况以后这一带可能便是战场。
可还没等任杰开始行动,往回运树的队伍就出事了。
先是乌达补带着几名手下垂头丧气地回来,刚刚装满的车被卸空了跟在后面,任杰看到那车,忍不住笑了。那已经不能叫车,木制的车轮碎成几块,扔在车上被拉回来,好在车是空的,雪地也被队伍来时踩到发硬,没有了车轮的车体被马拖着,连颠带跳地跟在乌达补等人身后。
“你们看,那车现在像什么?”
做活的人中不知道谁问,跟着又不知道谁答:“我看呀,没有了车轮,它更像雪地上的一座桥。”
“雪桥?”
任杰两眼一亮。那车没有了车轮,只是个车体横放在雪上,还有车两边的扶手,可不像桥两边的桥拦吗,‘雪桥’这个比喻还很形象。而且‘雪桥’这个词很容易让任杰想到‘雪橇’,作为二十世纪人们使用的运输工具,就这样跟古代的完颜部发生了联系,任杰不清楚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现在任杰正在考虑这另外一件事,二十世纪还在使用的运输工具,能不能让它在现在的完颜部发挥作用?任杰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任杰来到那辆破车前,木匠宗旺已经赶过来抢修,任杰看他费劲地把几块车轮拼在一起,即便重新加固也用不了多久,木头轮子那经得起如此磕打。任杰耐心地等宗旺把车修好,乌达补带人赶着返回去拉树,任杰才把宗旺叫到一边:“宗旺师傅,木头的车轮太容易坏了,我想能不能做个这样的东西。”
任杰找来几根木棍,在地上比划着,“把两根树的下面取平,再装上四根竖柱,这样,”任杰把两根长木棍平行放在雪地上,又取了四根短木棍立在那两根长木棍上,做出个雪橇的下半部造型,“然后再把刚才车轮上面的那部分装上,让马拉着,是不是比车在雪地上更容易行走?”
“这个……行吗?”
“行不行试试看。”
任杰又表现出他武断的一面,这话差不多成了他的口头禅。任杰建议宗旺:“不行你跟车回去,按我说的做一辆看,能行我们就多做它几辆,不行那就算球,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木头还不耽误烧火。”
“那行。”
宗旺起身准备找车回村,没想到阿不沙那边的几个奴仆,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们遇到了跟乌达补同样的问题,宗旺师傅只得又跑去救急。任杰望着东奔西跑的宗旺,心道,“这就是人们经常讲的,当官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断腿?”
只是任杰这个做官的,不但要动嘴,也还要动腿。
任杰要动阿不沙自然跟着,虽然任杰指明了那帮奴仆归他带,他对那事可没兴趣,没想到他那些全副武装的手下也是同样想法,阿不沙就不能不瞪起眼睛,“留下几个人,看着那些奴才们干活。”
听口气阿不沙对他那边的效率也不满意,没办法,谁让奴才们心怀怨气呢。
任杰他们伐木的那座大山,彻底断绝了向南的出路,任杰只得带人往回撤,来到向东的那条路。转过那道山弯,路又分两岔,任杰看到北面的山沟里,居然冒着腾腾热气,感到非常奇怪。
要知道眼下可是大雪封山,小北风刀子拉肉似的,刮得“呼呼”响,野地里怎么可能还冒热气?不用说那里肯定有地热。任杰便想过去瞧瞧,马缰绳却被阿不沙一把给拉住了:“主子,那里去不得。”
“为什么?”
任杰发现身边的完颜战士个个神情古怪,心知那处位置必定不同凡响,果然阿不沙表情严肃地道:“巫者扎不礼说,那里是神灵在人间的住所,是完颜部的风水所在,我们凡人是万万惊动不得地。”
“有这回事?扎不礼呢?”
阿不沙愣了下,惊异地望着任杰,“他死了。”
任杰才不信那个邪,但话也不能说透,只得借力打力,“既然是神灵在人间的住所,我们怎能不去拜访呢?神灵还保护我们完颜部,我们不闻不问神灵肯定不乐意。”说罢这话,任杰带头前行,不再理会阿不沙的劝阻,阿不沙也不敢不跟着。
离那腾腾热气越来越近,或许是长年无人光顾,这里显得幽深阴冷,阿不沙等人警惕地拨出刀剑,任杰也只能持刀在手,装装样子,还注意跟阿不沙等人保持距离。任杰以为中间会是安全的,没想到一声巨吼却由头顶突起的山石上传来,跟着一件什么东西向他当头罩下。
“小心!”
任杰身后的完颜战士及时提醒,任杰却来不及理会,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双膝跪倒,举手护头。可他手里拿着把刀呢,这是完颜部最好的刀,被术金打磨得吹毛可断,向任杰罩来的东西正好碰在那举着的刀尖上,带着任杰趔趄着摔倒,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刀不见了,感觉头上、脸上热乎乎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声惊呼声中,传来个凄厉的巨吼,那叫个惊天动地,很快就有人喊:“天呀,是只老虎。”又有人道,“死了?死了!”
任杰却是什么都看不到,睁眼便是一片血红,感觉阿不沙来到身边,“主子你没事吧?”任杰觉得身上挺好,就是脸被糊得不舒服,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开始用袖子不住地抹眼,这时有人惊喜地喊,“老虎给主子杀死了!”
“老子是打虎英雄了?”
这个英雄做得有点稀里糊涂,想当年看电视剧《水浒传》,祝延平扮演的武松打死只老虎那叫艰难,没想到今天自己简单的几个动作就给搞定了?“这老虎不会是动物园穿越来的吧?”任杰心里嘀咕。
事后任杰回想,那虎是在巨石上卧着的,或许正在睡觉,被任杰等人惊动后,居高临下扑过来,选中的目标正好是走在中间的自己。有东西扑来,人的本能便是躲避,于是任杰两腿一软便跪下了,双手护头也是习惯动作,可是他手里举着刀呢,那刀就划到了老虎的肚皮上,刀脱手还把任杰带了一溜跟头。
巧就巧在刀锋刺进了老虎的肚皮里,老虎落地时四腿弯曲要缓冲一下,结果那刀触地便捅了进去,可惜那只威风凛凛的兽中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送了命。但是老虎的威名太大了,打得死的人没有疑问,都是英雄,于是之后任杰在完颜部,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越发巩固了他的领导地位。
当然这是后话,当时任杰那顾得兴奋,满脸的虎血就够他折腾了,后来还是阿不沙等人帮忙,以雪洗血让他重见光明。到这时任杰才有空去看他的战利品,好家伙,东北虎趴在地上足有两人高(含尾巴),碗口粗的四肢还在抽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