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未明之际,原本静寂的山脚小村突然热闹起来,原来外出狩猎的队伍回来了。
楚飞晨醒后刚刚给雪月渡完真气,便听见院落中传来极其厚重的脚步声,他朝着雪月笑了笑,未等院外之人敲门,便抢先将门打开。
雪月正在收拾床铺,听着木门开启的吱呀声,瞟了一眼开门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又极温柔的笑意,心道今早可有得你累的了。
“哈哈,飞子,还舍不得温软的被窝呢,大伙儿在外吹风吃雪这么多天,可全惦记着你煮的那锅肉汤呢。”
看着门外近两米高、满脸络腮胡子的壮硕男人,楚飞二话不说,照着他的前胸便是一拳,口中说道:“阿蛮叔,别人惦记我这锅肉汤不假,只怕你是惦记着蛮婶儿吧。”
“你小子,又说胡话!”沃勒蛮说着,举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结结实实擂在楚飞肩头。
“大锅已经架好,就等你了。”沃勒蛮似乎有些心急,不再多说什么,催促楚飞快点儿跟他过去。
楚飞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看着大步流星的沃勒蛮,心中想着往事,脚下不停的跟了过去。
外出狩猎的沃勒族汉子们之所以惦记楚飞煮的肉汤,是有原因的。
半年前,罕见的大雪封山两月有余,族中食物储备虽宽裕的很,但是煮饭用的柴草已明显不足,眼见风雪不止,柴草难继,若再继续下去,族人们便无熟食可吃。值此当口,一直在家中为老爹煮饭的楚飞自告奋勇,在接下来风雪不止的日子里,担负起为沃勒族人们煮饭的任务。
他煮的饭毕竟与普通柴火煮出来的不同,族里的男人们吃了之后,个个龙精虎猛,一个个精力过剩,而女人们却吃的浑身不舒服,在那段日子里,她们几乎个个火气上涌。女人们恼火之余,也有欣慰之处,那便是自己的男人在吃了楚飞煮的饭食后,在某些事情上的表现,更让她们满意了。
终于,大伙儿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沃勒族的女人们再也没有一人敢吃楚飞煮的饭,而男人们却是将之视为极品。
幸亏风雪很快止住,不然,苦并快乐着的女人们真要崩溃了。
经此事后,以后每逢狩猎归来,必会在第一时间让楚飞为他们煮上一锅。
刚开始楚飞纳闷儿,因为雪月天天食用他煮的饭食,根本无一点儿异常反应,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雪月之所以不受影响,是因为她体内的阴寒之疾,化去了饭食中特殊的因素。
远远的,楚飞便看见了露天架起的那口熟悉的大黑锅,以及围着大黑锅站立的那群熟悉的汉子们。
数十位沃勒族的汉子们围着大黑锅垂手而立,神色肃穆。
在恶劣的环境中,沃勒族相信是仁慈的上苍赐予他们食物,狩猎归来的猎人们的第一餐必须庄重。
楚飞知道这个规矩,他沉默走至大黑锅前,深吸一口气,运转玄功心法,一蓬淡金色的火焰瞬间出现在手掌之中。大黑锅在这股至阳真气的炙烤下,冰冷的金属开始温暖、炙热。
白腾腾的蒸汽自锅中冒出,原本需要柴火炙烤许久方可下肚的肉汤,在楚飞的真气烘烤下,不多时便已熟透。
当汤熟火灭之后,肃穆的氛围才彻底瓦解,一干人恢复平时的散漫热络,楚飞接受着来自这些汉子们的热情,肩头已不知被擂了几拳,这种热情方式,可不是身体孱弱的人可以接受得了的。
猎队此次狩猎所获颇丰,但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在深入雪原狩猎的过程中,发现狼群的大规模移动,似乎在狼群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唯恐狼群的异动波及族人,他们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再外出狩猎。
楚飞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未在意,因为在记忆中,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然而他却从沃勒蛮的眉宇间读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爹,心想有老爹在此,天大的事儿也不是个事儿。
他不再管沃勒蛮眉宇间的凝重,也不去管这些汉子们吃完肉汤后的亢奋之情,更不去管那些女人们脸上的的期待兴奋之色,退离此间,回了自家篱笆院中,看雪月切肉,替老爹煮饭,然后,带上那把黑不溜秋的长刀,出村,准备下海。
昨晚雪月说了,家里的寒鱼快没了。
沃勒山东去五十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玄冰,玄冰下方则是一汪温度奇低的海洋,沃勒族称之为冻海。
天光下的冻海,迎来了一道急速奔驰的身影。
一道淡金之芒自远处急速奔来,剧烈切入空气的身影带出一道空气涡流,卷起一片灿然冰雪,仿佛身后跟着一条奔腾甩尾的银龙一般。
楚飞急速奔驰,在踏上冻海表层玄冰之际,脚下猛然用力,一股突然涌现的巨力将他高高弹起,继而头上脚下朝向玄冰层坠去。
一直沉默别在腰后的黝黑长刀不知何时已持在手中,原本笔直下坠的身躯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在他体表涌现出的护体罡气一阵绚烂,以锥子型朝向下方的玄冰层钉去!
以刀为锥尖,身体作锥体,“轰”的一声巨响,坚硬无比的冻海冰层骤然破开一个幽深的洞穴,随后楚飞便没入冰下冻海中。
厚逾一丈的玄冰阻隔了大半的天光,冰下海中显得有些昏暗,楚飞刚一入海便立刻让自己陷入绝对的死寂中,静静悬浮在冰冷至极的海水中,闭上眼睛,感应着海水抚在皮肤上带来的微弱波动,然后从这些微弱的波动中判断老爹极其喜欢吃的千年寒鱼的位置。
感受到水中一阵轻微的波动,楚飞睁开双眼,体表升腾起一股淡金色护体罡气,罡气努力将外形保持成鱼型,然后如箭般射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楚飞嘴角挂着一抹兴奋的笑意,他很意外,平素总是单个出现的寒鱼,今天竟然让自己碰到了一群!
就在他兴奋之余准备捕捉寒鱼之际,海水却突然毫无征兆的躁动起来,就仿佛整个冻海沸腾一般,冰冷的海水肆意翻涌,无数漩涡在翻涌之际迅速成型,然后以巨力撕扯着楚飞体表的护体罡气。
在冻海沸腾的瞬间,楚飞立时变色,他下海无数次,从未遇到过危险,今日的突变令他手足无措。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回到冰面上!
然而,未等他有动作,无数漩涡仿佛无数只大手,无情的撕扯着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撕扯之力骤然降临在他的身体上,一股痛入骨髓的剧痛几乎令他陷入昏迷。
“好古怪的力量!”楚飞咬牙,挣扎着与之抗衡,然而,面对庞大的冻海,个人的力量显得过于渺小,两者僵持了极短的时间,楚飞便全面败溃!
暗黑无光的冻海底,仿佛无尽的深渊一般,等待着失去知觉的楚飞沉坠下去。
此刻正在家中独坐的楚天,忽然皱了皱眉,将目光投放到了冻海的方向,方才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令他不安的因素。
然而,未等他过多考虑,一股强大的波动自远方天际传来,并以惊人的速度不断迫近。楚天豁然起身,对着身旁沉默安静的少女说道:“呆在屋里,不要出来。”继而,一挥雪白衣袖冲天而起,朝向远方天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