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涯比拳脚功夫,结果,我输得甚干脆,他揍了我两拳,踢了我三脚,扇飞我四次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却异常果断道:“师叔,停,我回去抄书!”
也不知道这些长辈都是怎么搞的,每一次我犯错,总是罚抄书,抄也不抄个新鲜的,总是女子守则。从小抄到大,倒着都能背下来了。不过,背虽背了,套用祖师奶奶的话说:“尘丫头背了也是白背,教都被教成女流氓了,那些个女子守则于她而言,完全就是些废话。”祖师婆婆这样说了以后,到底还是坚持不懈的在我偷鸡摸狗被抓到后,罚我继续抄书。有一次,我提议道:“祖师奶奶,要不咱抄抄市井间说书人的话本子,反正都是抄,这要是抄完能背下来了,闲来无事我还能给您老人和那个老头子说两段书。”
当时祖师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丫头,你如今已经搅得鸡飞狗跳了,那尘世间的话本子上着三不着两的古灵精怪,你再学上几分,祖师婆婆就真的管不动了。”
所以,在我漫长的孜孜不倦的祸害道路上,抄来抄去依旧是女子守则,这倒是练就了一手飞龙走凤,连在一起不分你我,单个看来认不出所以然的草书!
此时天涯笑眯眯的从袖口里拿了一本书出来递给我,我挥挥手表示不用,本少主我倒着默写都不会写错一个字。
“本少爷不懂阵法,尘尘你看那院子里可有什么布置?”
“这倒没有,不过这个府里的山石安排是破煞的格局,大概做将军的人杀业过多,带累府里杀气过重,所以修了一个破白虎引青龙的布置,没什么实质意义。”我琢磨着拿将军府不如流的风水布置,嘿嘿一笑,拉着天涯的袖子道:“师叔,后天一早我们前去抢亲,那色鬼将军看上你了怎么办?”
天涯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夺了我手中的扇子指着我道:“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去。”说罢把扇子丢给我,头也不回的往鹿儿关的城门走去。
我抓抓头,无所谓的耸耸肩,就感觉手上一股劲顺着左手拇指把我往前一拽,差点没站稳,就这么被拖着走了。
这一路上桃李开得正好,天涯留给我一袭青衫背影,有些萧索,约莫是我先前说错话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郊外小路上偶尔飞下来些桃红李白,零零落落把那背影衬得更是孤独。这样的伤感气息中,我也闹腾不出什么,因每一次天涯想起往事,总浑身散发着森森冷气,叫人根本不敢靠近。悄无声息的跟在天涯身后,隔了丈远,缓缓的往城里走去。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瞬间我所有的因为天涯而来的伤感全部消失。咧开嘴笑着抬起头,果然是红隼。
显然那孩子已经看见我了,此时正张着翅膀在我头顶的天空中盘桓翱翔,一声一声欢愉的鸣叫声让我这两天的郁闷之情烟消云散,只抬了右臂,左手在口边做了个哨子,一声哨音想起,隼儿俯冲下来,围着我绕了两圈,落在我手臂上,拿它小巧可爱的头蹭这我的肩。
歌离也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走了回来。
“你把红隼放出来了?是不是雀鹰也都放出山林了?”
我点点头,看着红隼从羽毛深处衔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赶紧乐呵呵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我的离天水晶盘。说来,这离天水晶盘还是我十二岁开始学推演测算之时,祖师奶奶给我的,小小一枚水晶戒指,当需要测算时,戒指会变得如婴儿的头那么大,戒指上一个圆形的水晶盘,八列算珠,每列八颗,被一根横梁分为上四颗下四颗,以策四象吉凶;八列算珠应和推演八卦之道,依次对应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彰显了天、地、风、泽、山、雷、火、水。每一颗珠子六面,代表人、鬼、妖、神、仙、魔六道轮回,生生不息。可以说,世间上万事万物皆在算珠中得以推演,是以这离天水晶盘每一次用于推演之时,其结果总是以亮起的珠子朝天一面作准。珠子亮起来的颜色对应金木水火土,卦象五色为黄色、绿色、蓝色、红色、褐色,解卦人根据五行之象,对合八卦之意便可得知天下之事。
然而,我却只是个初学者,历代大荒山上佩戴离天水晶盘的当家少主,没有任何一个人彻底解透彻了这把算盘,我更是除了测个吉凶,就只能把这大荒传世神物当做装饰品。只是,能测出个吉凶也算不错,譬如在三岔路口,不知晓走那条路的时候,测算一把,得出个结果,走中间一条能捡到银子,走左边遭遇土匪,走右边既能捡银子又能遇土匪,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必然会选择走右边。既有了银子,还可以揍几个坏人过过瘾。
当然,我现在并不需要测算我应该走哪一条路,因为眼前只有一条路走。通常只有一条路可走的时候,我必不会去测算结果,因为无论好坏都势必要去走。所以天涯问我何不测一测槿儿之事时,我断然拒绝道:“师叔,我把离天带出来不是为了测算天下,何况我也不大会这门本事,师傅他老人家和师叔你老人家都没把我教会,况且师叔你自己也不会。”
“那你带离天出山要做什么?”
“这不是身份证明么,方便,万一遇上大荒里出来玩的那些祖宗们,没有这个,把我一巴掌拍死了,我祖师奶奶也没胆子护短啊。”
天涯一脸的纠结表情,看着我摸着离天傻笑的表情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作为大荒天算一脉嫡传少主,天算洞无机宫洞天十六境界的少主子,连测算都不会,你出山来带着这个也是丢人。没准不带那些祖宗们还能看你年轻饶了你,这要是知道自己的后辈如此无用,还不得清理了门户重新找个正经好苗子培养。”
我满头黑线,也的确找不出话来反驳,虽说学了不少偷鸡摸狗的本事,到底山门中最看重的测算,我连门都没入进去多少。
回到十二楼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天涯早就进城门之前,就把脸上的伪装易容恢复了早上的样子。槿儿呆呆的坐在桃之楼门口,看见我和天涯赶紧迎上来。一脸的急切。我安抚了她一下,她抬头才看见我肩上站着的红隼。红隼轻轻鸣叫了一声,槿儿似乎有点被吓到了。我轻轻一笑道:“它是红隼,槿儿去取点新鲜的肉块来可好。”
她怯怯的点了点头,扭身走了。我和天涯走进桃之楼,几个丫鬟正在安箸摆饭。夭夭坐在主位上,洛幸坐在她右边,左边的位置依旧如早上那样留给了我。我和洛幸中间还有两个位置,应该是槿儿和天涯的。我抓抓头,感觉有些想不通,因为天涯也是以下人的身份出现,为何吃饭就有他的位置,而老四就要在旁边伺候着。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导致大家不忍心让这样的美人看着我们吃饭。再一次瞪了天涯一眼,他倒是扮下人扮得不错,感觉到我瞪他,立刻道:“少主有什么吩咐?”
我哑然了,这人变脸速度比那戏台子上装扮的大戏还要快,之前还一脸高高在上的师叔模样,现在就能笑容温和,恭恭敬敬,本少主委实很佩服。
“本少主看你长得好,即便黑上了几分,依旧有那倾国倾城的风采,多看了几眼。”
夭夭和洛幸同时开始深呼吸,此时槿儿端了一盘子进到厅里,放在我面前。
“尘公子肩上是隼么?”洛幸两眼放光,盯着我肩上的红隼。
我摸摸红隼的头,抓了一块肉在手上送到它的喙边。它一口吞掉后,在我的示意下开始一块一块的吞食鲜肉。我笑呵呵的答了洛幸的话。
他又道:“前日不小心抓了公子的画眉,那画眉虽漂亮聪明,到底是个养着的玩物,这次尘公子的红隼倒又是一番精神了。”
我自然知道红隼威武精神,鸣叫清朗。何况红隼是本少主最喜欢的猛禽,所以训它之时又狠狠下了一番功夫。虽然比不得师傅驯鸟的本事,好歹也差不了多少。
“尘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若能得公子这红隼,我愿助公子解槿姑娘燃眉之急。”
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天涯转过头来看着我,晓得不明不白。槿儿眼里全是期待,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吃得正欢的红隼。
我摸了摸手指上的离天,夭夭依旧笑容平和甜美,烟视媚行。菜已经摆齐了,作为主人,她自然先拿起筷子。我在外面晃荡了一个上午,又是探看将军府,又是去城郊和天涯打架,甚至还被套上了灵犀一线……
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尤其的饿,洛幸还是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我的红隼两眼发光。
“幸公子,这隼儿性子猛烈,天涯跟在本公子身边已经三年,也未曾近得了它身边,就算我给了公子,也是害了隼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