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终究还是跟着索绰罗氏进了宫一趟,进宫后她们一直呆在东六宫的永和宫,并不曾到这西六宫的储秀宫来,是以虽近在咫尺景意还是没见着。
花姑姑倒是在当天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段时间,待她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半天不吃不喝,直到李别来诊治说景意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也不用扎针了,只需慢慢擦药就好。她听完李嬷嬷的转述后想了会儿,淡定地宣布景意的活动范围有限制地扩大到了御花园区域。
一月之期快到,连续好几个大晴天后终于有了个难得的阴天,花姑姑和李嬷嬷为了完成任务抓紧时间折腾秀女们。景意在旁边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爬起来拄了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门口去。自打放风区域变大后她每天都会在储秀宫门口发会儿呆的,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有宛月跟出来看了下她,“小主可要扇子?”
景意看了看略显阴沉的天气道,“这天气不热,不要了!”
“那奴才先进去了,小主需要什么就叫奴才!”宛月行完礼复又进去,景意打了个哈欠杵着拐靠在大石狮子上,右手摸着那狮子的眼睛照旧发呆。
马上就一月之期了,她的命运到底该如何啊!
过了会儿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当是宛月,喃喃道,“我还想再呆一会儿,脚上也还好,你先进去吧!”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搁她肩膀上,熟悉的感觉吓得她想大叫,刚张嘴就被人捂上。
她磨牙霍霍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下去,小十五急忙松开她跳到一边,小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脾气?瞧,怎么办吧?”
小十五伸出来的右手背上整齐地排列着两排牙印,中间的那两瓣貌似还沁着血珠子。景意吓得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她,她竟然敢把皇子咬出血,她刚才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那么没脑子地去咬小十五呢!人家可是堂堂的十五爷,人家的老爹动动嘴皮子她们乌雅家可能就会身首异处。
这世上有后悔药吗?给她来一麻袋吧!
小十五本气得想收拾她的,但看她惊吓的小样儿心里的火苗扑扑瞬间全被扑灭了,忙扶住她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十五爷,”景意决定拼了,丢掉所有的自尊和脸面抱着小十五的胳膊哭道,“刚才的事儿都是奴才不懂规矩,你要打要罚奴才都认了,只求别连累家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十五听完脸色转黑,将她推到石狮子上恶狠狠道,“在你心里爷就是这么个人?”
景意瞬间泪流满面,心想完了完了,小十五真的生气了,这下她真的在劫难逃了。小十五被她的眼泪烦得直皱眉,恐储秀宫里其他人听到声音,忙将她往旁边拉,景意怕再次触怒他,只能一跳一跳地跟着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又是御花园!
第一次来这里她把姐姐给弄丢了,还碰到了黑面四。也正是那天,姐姐在这里遇到了那该死的老八,让她逼不得已卷进他们的是是非非中。
第二次来这里是选秀复选,她莫名其妙代替姐姐被留了牌子,崴了脚不说还失去了自由。
今天是第三次,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呢!景意叹口气任命地杵着拐站到一边,颇有点听天由命的味道。
小十五狠狠剜了她一眼道,“这里没什么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放心大胆说!”
景意立马又换了哭脸妄图博取同情分,“十五爷,奴才刚才真不是故意的,奴才认错了人才会咬你的!况且,况且这事责任也不全在我,谁让你没事偷偷躲我后面的!”
“照你这么说还是爷的不是了?”小十五忍无可忍伸手要去扯她的头发,景意嚷道,“十五爷,你究竟想怎么处置给句准话,这么着算怎么回事啊!”
“爷高兴!”小十五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又去抢她的拐杖,景意平衡性不好,又不敢将右脚在地上踩实,只能金鸡独立左右摇晃,“十五爷,快把拐杖还来。”
小十五笑嘻嘻地将拐杖伸到她跟前打了下她,“就不,有本事你来抢啊,抢到了就还你!”
景意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转身跳着要走。小十五伸手去拉她,“生气了?”
“奴才哪儿敢啊!”景意喘了口气才恶狠狠回道,“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那么小肚鸡肠?什么时候能跟十三爷好好学学?”
“小丫头你讨打是吧?竟敢教训爷?”
“是啊,您是爷,好大的一个爷啊!”景意明显地白了他一眼扭头又要起跳,小十五伸手去拉她,却忘了手里还拿着拐杖,倒把景意推得撞倒旁边的山石上。
这次右脚倒是及时翘起来没再伤到,只是她的双手却是结结实实在岩石上擦过,手掌处很明显地能见到磨破的地方。
小十五吓到了,忙跑过去抓着她的手道,“这可怎么是好,快我送你回储秀宫!”
“你就是一个大尾巴狼!”景意用力甩开他的时候扯到伤口更是钻心的疼,周围没有旁人,她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玛法,嫡额娘,姐姐,我要回家!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景意边哭边奇怪,为什么她只要一碰到小十五就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就总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小十五显然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抓耳捞腮地在旁边一会儿站一会儿蹲地,手足无措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后面传来个严肃的声音,“景意,还不快闭了嘴!你瞧你像什么样子,还有点规矩没有?”
景意和小十五吓得同时看过去,见德妃正满脸不虞地看着她们,旁边还站着康师傅和一众小老婆,不知道已经围观了多久。
她忙听话地闭了嘴,垂下挂满鼻涕眼泪的脸跪正请安。
小十五也急忙道,“给皇阿玛请安,给众位娘娘请安!”
康师傅并不叫起,嘴角似笑非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景意像陷入某种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回神冲小十五道,“胤禑,怎么回事?”
小十五吓得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妃拿了自己的帕子给景意擦了擦脸,又笑着冲小十五道,“十五阿哥,这孩子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是本届秀女,你年纪虽小,但玩闹也要知道些轻重才是!”
小十五很配合地点点头,“是!”
康师傅旁边一个和兰姨娘差不多大的宫妃道,“胤禑啊,你刚才想拉这个秀女的时候怎么没拉住?她既是德妃娘娘的侄女,也算是你表妹,下次可得仔细着点儿了!”
胤禑看了看景意面色越来越难看,只是跪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
景意好像从这些女人的话中听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只是她向来脑筋不会转弯,也懒得思考这些高情商的问题,干脆将注意力转移到小十五身上。
这么一关注见她才发现他的右手一直是往马蹄袖里缩的,显然是想隐藏她刚才的牙印。景意明白他是想替她掩饰,一感动下决定投桃报李,“才将是景意自己没站稳摔倒了,还在十五阿哥面前大吵大闹太没规矩了,请皇上责罚!”
小十五瞟了她一眼瘪了瘪嘴,似乎在说你这才叫大尾巴狼呢,景意低着头咬了咬嘴唇,一个劲儿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早晚会还回来的!
康师傅好像挺给德妃和乌雅家面子的,也好像挺烦他家小老婆们吵架的,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叫了两个宫女送景意回储秀宫,又去太医院传了太医,想是对这事儿不再追究了。
后妃们都散了,康师傅也面无表情地抓了小十五要走,完全无视他望着景意那可怜巴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