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莲宫里里外外堆满了人,宫人们站在外殿,小云子、小李子一会儿拜拜神明,一会儿求求菩萨。“菩萨保佑,我们主子可以赶快醒过来,主子是大好人,万不能降病痛于她身。”
小薇、小彩在一旁也红着眼,虽不是从小伺候主子,但毕竟是从孟府出来的陪嫁丫鬟,在孟府也有感情,主子对自己很好,根本不当下人看,听主子落水了,整个人都慌了。夏荷、冬梅按着御医的要求,给主子烧着热水,然后进进出出的更换。
小菊看见抱着主子冲进来的皇上,一下没了主意,皇上一冲进屋便马上吩咐,速速寻来太医,然后小菊便到内殿伺候主子。主子昏迷着,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乌青,全身冰凉,皇上说主子落水了,小菊才明白定是碧波亭出了事,若是自己拦着主子不在碧波亭在其他地方聚会,若是自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小菊深深地自责,是自己害了主子,一边帮主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拿出新棉被盖上,一边抹着泪。
一会儿御医们冲冲赶来。皇上一见到御医,赶紧吩咐他们立马给于归诊治,御医们来不及整理工具,便到床边准备给于归把脉,御医给后妃请脉必须隔着纱布,王御医是宫中的老御医,医术高超,他取了纱布给于归盖上,慢慢听脉,脉象有些弱,看来这春日的湖水冻坏了娘娘,内里伤者了。
“王御医,快点说,华美人可有大碍,为何迟迟不醒?”月旭尧等不及了,见王御医诊脉完毕,就赶紧着问。
“皇上放心,华美人并无大碍,只是被湖水冻伤了身体,得了伤寒,现在正烧着,只要烧退了,人不昏沉了,自然就醒过来。”王御医向皇上解释着华美人的病情。
月旭尧还是不放心,“朕命你们全力诊治,若是出了什么叉子,唯你们是问。”
“臣等谨遵圣谕。”
小菊一直在于归身边站着,每隔半个时辰为于归换额上的面巾,替于归擦着身上捂出的汗水,免得寒气入侵。整个西莲宫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没有人多说话,也没有人有笑容。
月旭尧坐在床边,握住于归的手,于归昏迷着,喝不下药,月旭尧也不肯将药给他人喂,只是自己端了,一点一点喂进于归嘴里,让她一点一点吸收下去。动作温柔,表情悲痛。连一旁的御医们也颇为感动,也只有太后生病,月旭尧愿意这样伺候着,虽然不是生母,可是为了月旭尧能够登基,太后在那场****中,失去了一只胳膊。太后也不干涉朝政,为自己为天下尽心尽力,对于月旭萱和太后两母子,月旭尧有着太多的感激。
于归的手还是冰凉的,喝了药也没有效果,月旭尧只好安慰自己,过些时候等药效上来了,于归就醒过来了。
“于归,你快些醒来,不是答应朕还要与朕对战三百回合么?你赢了朕半子,朕不服,你起来,再和朕比试比试。”
“于归,你泡的花茶被朕喝完了,你还不肯醒过来么?”
“孟于归。朕以天子的名义,命令你,必须睁开眼。”
月旭尧感觉突然回到了母妃去世的时候,那一夜也是初春,天还是凌冽的凉,母妃也是这样无论怎么喊也喊不醒,而父皇在旁边守候着,命令她不准自己先离开,只是母妃还是走了,从此以后华宁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一直都记得父皇离开时,眼角流下了一行泪,那也是第一次见到父皇流泪,怎想那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父皇,从此,世界除了她,那个远在天边的她,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怎样的孤寂啊。
于归,你千万不能离开,月旭尧在心底呼唤。
整整一天,知道入夜了,月旭尧也不肯离开,林公公只得把傅充媛请了来。
香茹早想过来看望于归,只是皇上说了谁也不能来打扰。香茹见到皇上十分诧异,皇上就像遭遇了很大的痛苦一般,整个人被抽空了,那一瞬间,香茹突然明白,原来皇上是这样在意于归。也是这日之后,**其他人才知道,这个华美人不仅仅是美人这样简单,她在皇上心中的低位,也许在这**都是第一人。
皇后和玉妃当然早就看出了端倪,却不想是这样深了。一个是因为心离得远所以看得清皇上的心,一个是因为心比谁都用得多,于是看得懂皇上的心。只是皇上的心岂是那样好得的,得君心所需付出的代价不可计算。经过这一日之后,她孟于归在这**只怕再无宁日。
香茹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最清楚于归对皇上没有什么感情,而不知皇上是何时心上存了于归,或许是秀女殿选便就开始了,似乎香茹记起那时皇上吟了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便是那一刻,就喜欢了么?
如果对象是于归,香茹能够接受,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君心独占,若是和于归一起,那么她们在**的日子会好过些,于归于她同样重要。
“皇上,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臣妾看着,臣妾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皇上不能休息好,耽搁了朝政,于归醒来也会内疚。还请皇上移步。”香茹说得坚定,不能让皇上再在此处,一整天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在这样下去,龙体受损可怎么是好。
月旭尧本想拒绝香茹的说辞,只是听到朝政,猛然醒过来,自己也跟随于归昏迷了一整日,今日朝上风波万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先回承乾宫。”月旭尧离开后,香茹遣翡翠去回了皇后的话,皇后今日本想处理于归落水一事,但于归昏迷着,皇上也定不想现在惊扰于归,准备等于归醒来再做审查,只是担心于归的病情,知晓傅充媛与其交情深厚,便派了紫兰告知香茹有什么情况及时回复。
“翡翠,你去禀报皇后娘娘,于归暂时还未醒来,但是烧却退下去了,病情好转,应该会很快醒过来,让皇后娘娘安心。”
翡翠刚要离开,香茹又补了句,“另外告诉皇后娘娘,皇上一日没有进食,娘娘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个时候香茹还是担心着皇上的龙体,选择相信皇后,皇后一定会劝着皇上,她有这样的能力,香茹这一举动,也为后来的联手做下了铺垫。
香茹让小菊把帕子递给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为于归擦拭着额头。
今日大家离开后,月婵和自己一起回的宫,直到回到宫中,月婵才告知了今日的事,颜桑榆是如何用针准备刺自己,她和于归都想制止,却被于归赶先了一步,刺在了于归身上,而袁紫衣却是在乱中用力将其挤入水中,本身袁紫衣并不是有意撞了于归,而被针扎后的于归不知怎地忽然动作缓慢,,袁紫衣明明发现了于归的异样,却一撞后接着一个重撞。看来颜桑榆和袁紫衣没有谋和,只是被袁紫衣发现于归的问题。
香茹一听,马上和月婵回到原地寻找线索,可什么线索也没有,月婵也只是看到一阵光闪过,猜测是针,并没有证据,而袁紫衣撞到于归却是大家都看到的,而自己只有一人,剩下的人定是为袁紫衣说情,证明这是一个意外。
不管怎么样,香茹十分感激,两个妹妹争着帮自己挡灾。而于归更是为了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未曾醒来,这叫香茹心里如何好过,好不容易林公公让自己过来,不然连面也见不到。
最然皇上这样在意于归,自己又那么爱着皇上,但香茹不计较,真的不计较。
颜桑榆回到宫中,仔细回忆今日的事,明显是被华美人发现了,可是她们却没有丝毫证据,不能单凭一人之词证明这件事是自己做的,想起薛贵妃说的,必要时,舍了自己人也可以。难道薛贵妃早就料到会出岔子,而袁紫衣又不像是知道这事,看来袁紫衣本是意外,却发现可以利用,便动了杀机。哪怕是华美人,其实对她来说不管是谁,少了一个劲敌就是好的。
把用过的针,用火烧了烧,针头瞬间黑了,然后用酒擦干净针头,再放入柜子里,这又只是一枚简单的针而已了,任何证据都不曾留下。所有人都不知道,颜桑榆会用针是如此好,颜桑榆不会医术,却单会针灸,儿时娘亲风湿严重,每每大夫帮娘亲针灸完不久便又复发,自己便央求了父亲寻了师父教授针灸,所以今日能够知道扎哪个位置不会有生命危险却刺到神经,用哪种药可以使人浑身舒软,甚至昏睡。
今日本没有想到皇上会来,那么不能及时从水中救起来,而药效一起来,便无法在水中挣扎,那么只有死路一条,她傅香茹就算死了也只能治一个意外之罪,可不想皇上来了,而孟于归又跑去帮她挡住,真是她的福气么?
颜桑榆知道自己该去向薛贵妃复命了。入夜,所有人都准备歇着时,颜桑榆便带了媋禾去往咸福宫。她知道,薛贵妃今夜定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