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丁香色的撒花长裙,褙子用了淡雅的水蓝色,头饰也很是简单,不过却是多了一抹清丽的水红色的髻花。脸上也未有多勾抹,本就属天生丽质的一张瓜子脸,唇红齿白,一双带了善意的大眼睛流露出丝丝小鹿般的惊惶。杜玉漱见过很多大家闺秀,可若是论谁最符合她脑海中的闺阁少女的形象,能排在杜玉沁前面的,非这侯府嫡女,娇娇柔柔的罗轻言莫属。轻言轻言,真可谓人如其名,温婉动人。
杜玉漱带了笑,略微快上了几步进了花厅,“让妹妹久候,可是本妃的不是!”
“给王妃请安!”罗轻言声音糍腻,杜玉漱以前就听过,是会让人心情舒坦的那种,何必想太多呢,这不是打击自个儿的自信心么?杜玉漱挤出灿烂的笑容,“快起来罢!真是对不住,今日身子却是有些舒坦、、、、、、柔儿,看茶!”
“王妃如此却是让婢妾承受不起!王妃您若是身子有恙,理应好好休养,婢妾还如此冒失叨扰,却是不是了!”罗轻言挨了三分之一的凳子,那茶水虽是七分满却是都没冒热气了,看来是没动过,这人怎么这么守礼呢?和她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啊!
“妹妹不必自责,现在也算是姐妹了,有什么叨扰不叨扰?”杜玉漱捧了热茶,总觉得这肚子沉身子也跟着忽冷忽热的难受的很。
“婢妾承蒙王妃您看得起。”罗氏轻柔的起了身,规矩的行了福礼,杜玉漱却是有些看花了眼,若是他是男人,同样是福礼,他肯定喜欢今儿罗轻言的,虽是中规中矩,可那人本身就带着一股子优雅,那动作做得更是好看的紧,比起昨日那风骚到恶心的软玉,这罗轻言三个字本身就是一种引诱似的!
这主子怎么又走神了?左边的柔儿瞟了一眼右边的魏嬷嬷:你快提个醒儿啊!魏嬷嬷视若无睹低头不语:你和主子关系好,这事儿你做!从寝房出来就不对劲儿,这老虎屁股,我年纪大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去摸罢!
柔儿轻言细语道:“主子茶可是凉了?”
“啊?”杜玉漱只感觉有人在抢她手中的茶杯,一个回神,茶水差点儿撒了身上,柔儿大惊,刚想跪下,杜玉漱反手拉了她,怅然一笑,“没事,帮我换杯热茶、、、、、、”
罗轻言心头有些迷惑,可那人却是笑着看着自个儿,只得回敬了笑意再次言道:“婢妾也知会劳累郡主、、、、、、但那悠然园的确是有些大,婢妾只有一个贴身嬷嬷和一个掌院嬷嬷,却是有些顾不过来。”
“婢妾听嬷嬷说王妃今日会选丫鬟,想烦请王妃您也帮婢妾挑上几个婆子。”罗轻言起了身,微微行了福礼,一脸的歉意:“王妃身子不好,还拿事儿拖累,真是婢妾的不是!”
这却是主动要让杜玉漱往她的院子里塞人了!厅上一时静默下来,杜玉漱突然又有一种身处那虚无之境的感觉,挣不脱,跑不掉,一直被困在里面。好不容易以为遇到知己,却发现那只是镜花水月。大叔说的好,你不在乎这东西,可你却忘了,你依附着它而活、、、、、、这东西,就叫规矩。
“今儿天气不错,妹妹可有兴趣陪本妃出去晒晒太阳?”杜玉漱避而不答,反到是带了笑开口想邀。
“婢妾也正有此意,就是担忧王妃您的身子。”罗氏脸色诚挚不似有假。
“无妨。”杜玉漱微微一笑,“人应该多出去走走,不然都会被憋坏!”
起身对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先备着吃食,待会儿王爷起来了用。魏嬷嬷跟着就好,你们都留下伺候王爷罢!”
罗轻言也只带了那奶妈张嬷嬷,两个老嬷嬷并排着跟在后面,前面两位主子各有千秋,走在这初夏的院子里,阳光灿烂,四周草木茂盛,花团锦绣,就好似一副画似的。
栀子花也开了。杜玉漱停了脚步,它确实只能适应这季节,寒冬的时候,哪怕是你把它挪到了温暖的屋子里,照样一副被欺负了的焦黄样儿。
“王妃喜欢?”罗轻言微微一笑,“婢妾也喜欢,他的香味婢妾总觉着是那些花中最是好闻的。”
“喜欢。”杜玉漱看了她,“我小时,会用针线穿了掉在胸口,那味道会持续很久。如今长大了闻到这香味还可以依稀想起幼时,对我而言,那种回忆都染了幸福的味道。”
“怪不得。”罗轻言的眼里没了平和,看向那盆栽的神色却是艳羡的紧,“这季节,从这漱玉斋院门外走过,都会觉得欢喜。”女子淡淡的叹了气,“真是羡慕王妃您。”
“对不住!”杜玉漱闭了眼,这三字她想说很久了!在第一次来这漱玉斋,被那人拥吻的时候,那罪恶感就开始生根!她不是这时代的人,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后世的吴涵秋就是被人抢了准新郎,她知道那种感觉,她知道、、、、、而且,眼前这人,就如同一汪清泉,纯净的很,而她,就是往里面扔小石子的那人。
“嗯?”罗轻言轻笑出声,“王妃您,您何出此言?”
杜玉漱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致歉而已,你不明白也无妨。”
“轻言第一次见王妃,却不是在大婚那日、、、、、、去年的皇宫的庆功宴上。其实,在那大殿上,轻言就注意到您了,就觉着您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大婚那日,您来看我,也许您并没有发觉,您那目光中也带了艳羡与怜悯。”罗轻言抿了抿嘴,“别人说,说你同王爷早就、、、、、、其实又有何妨?羡慕王妃您,是因为王爷心里有您。与您无关,只是因为王爷而已。”
“王妃您有何对不住的?您不进这王府,还会有其他人进来。不过是不是有您这么好的性子可就难说了。”罗轻言叹了口气,“轻言今日,是来示好的。只想告诉王妃,轻言不求别的,只求这献王府邸的后宅之中,能有轻言的有一席之地即可。”
“你可是欢喜他?”
罗轻言认真的看了他的脸色,确认她此言并非玩笑之后,微微一笑:“婢妾很早就认识王爷。那时父亲还担着军职,经常行走宫中。婢妾年幼丧母,于是也得了恩泽能偶尔进宫同那些公主们一道玩耍。又一次见一个小男童遭大公主嘲讽,那男童羞愤跑开,却是撞上了婢妾、、、、、、本以为他会不在意的,那人却是扶起了婢妾,还向婢妾致歉。那日都要出宫时,才知道那就是献王殿下。婢妾十三岁那年,家父想为婢妾定亲,询问婢妾的意向。”
“你父亲对你真好。”杜玉漱看她脸上的表情,心底那股子戾气也随着这带着花香的夏风飘得无影无踪。
罗轻言淡淡一笑,“家父后来就交了军权,做了闲散侯爷。”
原来那么早!两年前这人就策划嫁给秦慕白、、、、、、罗老侯爷,他是知道什么?能用兵权来交换这桩亲事!但划不来啊,只是侧妃,而且对方是秦慕白,是被文德帝困在缚住了手脚的献王秦慕白啊!
“一日,父亲带婢妾到洗墨池边上,要婢妾用手去鞠水。”罗轻言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有些透明的手掌,喃喃自语道:“无论婢妾多努力,那水还是会从指缝中慢慢流光。父亲说,这手中的水就是男人的心,而且,当你捏紧手掌,想牢牢抓住时,那水却是漏的更快,再张开手,你会发现,什么都没留下。”
“他是早就料到今日罢!”罗轻言闭眼露了无奈的笑容,可还带了些许的释然,“瞧婢妾,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杜玉漱平静的看了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不用怕,我不会与你为敌,我也很羡慕你,你有一个好父亲。你也不用每日来立规矩,说实话,我这人,的确有点儿小心眼,但你可放心,我不会阻止他。”沉了半响,木然言道:“如若他欢喜你,我会让位。”
“我说真的。”杜玉漱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但若是没有,虽是不能相处,能在一旁看着,也算是一种幸福罢!”
“我不送你。”杜玉漱看她还在发愣,好似被方才那几句话给震住了,微微一笑,招收叫了魏嬷嬷,自顾自的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