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杜玉漱在听了哥哥讲的国史之后沉默了下来。前朝的确是李唐,也的确有混乱的藩镇割据和群雄并出的五代十国,历史到了这里出现了分支,不再是赵匡胤陈桥兵变,而是一个自称是秦王李世民的后裔之人谋了北汉世祖刘崇的权位,杀伐果断,逐鹿天下,最终统了九州。为了和唐区分,他改了姓氏为秦,国号也未沿袭李唐,而是沿用了汉,定都上京、、、、、、秦氏汉朝,南征北战,西部吐蕃,北部蒙古,南边蛮夷,在汉世祖的铁腕下早已诚服,第二任君王则是怀柔为主,国内休养生息,对外安抚招番,国力日渐强盛,只是圣体有违圣和,在位仅五年就崩了。
“前朝太子年幼,”小哥哥言词酌句,“先上同皇后殡天之后身体也不康逾,没过一段时间也薨了。当今圣上是先皇的母弟,妹妹可记得现在的年号?”
杜玉漱木然摇头,脑子里面还在想一下子一家人都死了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呢,亲生弟弟啊,如果是真的和朱棣有的一拼!哎哎,看小说看多了吧,就不允许人自然死亡啊!
“顺德十三年。”小哥哥看着妹妹表情多多,忍不住想出手轻掐她的脸蛋儿,斜眼瞟了赵嬷嬷和容嬷嬷又止住了。都做了十几年的皇帝了,看来是实至名归吧,自己多想了。杜玉漱吐了口气,“哥哥,庄子上都有种些什么啊?哥哥有没有问金嬷嬷我们什么时候去大卧佛寺啊?还有,红儿和莺儿可好用?、、、、、、、”
噼里啪啦还没有问完就看见自家小哥哥含笑看着自个儿,杜玉漱扁扁嘴,也是啊,自己怎么越来越聒噪呢,难道神随身变?“哥哥不许取笑!”
“呵呵,”小哥哥恭敬的倒了茶水,“妹妹这么好哥哥怎敢?”
“哼~”
午饭是在山坡上吃的,哥哥的两个长随带着小厮下到溪水中捉了鱼,春花和两位嬷嬷烤了,央求了很久容嬷嬷才答应让杜玉漱下车,但帏帽必须带着。吃过饭之后远远的甩开了嬷嬷们,只带着春花和一个头也不敢抬的长随,杜玉漱又开始和帏帽作斗争,使出十八般武艺终于让小哥哥点头同意取下。
八月桂花香,一片片的稻田绿油油的抽着穗,远处星星点点劳动的人,看的杜玉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西瓜!”小妹妹仿若发现了新大陆,“哥哥你看!”
“呵呵,妹妹以前不是不喜食水瓜么?”小哥哥打趣着,“庄子上有送过来,大夫说妹妹忌吃生凉寒性食物,哥哥就赏人了。”
“啊?”杜玉漱脑中蹦出四个大字:暴殄天物!“哥哥你看妹妹最近身体大好,你就让我尝尝罢!”
“现在可不行,日头正大,让你吹风哥哥都心疼的紧,暴晒过的物件吃了会肚子疼,”眼见妹妹一脸不情不愿,又只得改口道,“哥哥让人送到庄子里,晚上一边赏月赏荷一边吃可好?”
“哥哥最好!”娇俏的笑脸立马呈现,小哥哥哭笑不得,“小馋嘴儿陪哥哥走走罢,消消食!”
一行人走走停停,玩玩闹闹知道夕阳西下才开始往回走。杜玉树亲自看着容嬷嬷报了自己熟睡的妹妹回院子之后放下心来往自己院子回,留下的小厮立马上前,“二少爷、、、、、、”
杜玉树立马沉了脸,“回屋再说。”
“那块玉不见了?”杜玉树厉了声,“你没、、、、、、”
“奴才安少爷吩咐,问的翠花,没敢惊动旁人。”
怎么会不见呢?若是在一个男子手中出现,妹妹该如何自处?“那破庙中的尸体查过了?”
“奴才托人问了,说是尸体上也没啥值钱物件。”
“父亲那边有什么说法?”
“托才托人打听过,没什么不好的言语传出来。”
那是怎么回事?妹妹也没说那块玉的去处,难道是在路上莫名丢失?不会,脖子上细细的勒痕肯定是抢夺只是留下的!
“少爷,还有一事儿。”小厮离近了几步,“奴才那天听容嬷嬷和春花、、、、、、”
“什么?”
“少爷,小姐身上五大上,应该只是用那物件儿裹了馒头,少爷、、、、、、”
“闭嘴!”杜玉树何尝不知道?但父亲的耳报说的绑匪可不止一个死去的师爷,那么多男子她是如何解下来的?事后只是说自己无事,中间缺失的情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小厮暗自悔恨,也许不应该多嘴的,自己少爷本来就疑心重,哎!那下面这事儿还要不要说呢?
“这事儿自己烂在肚子里,得空儿多和新来的人说说话,别被发现。”跪着的男童暗地跟了自己三年了,开始时只因为被杜家的宝贝疙瘩寻了错寒冬腊月的罚跪,看不下去赏了口饭,就死心塌地的跟了自己,自家妹子几次三番涉险都有他暗通款曲。这次直接被那宝贝疙瘩打发到庄子上来伺候自己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少爷,还有一事儿。”小厮吞吞口水,虽然因为五小姐二少爷心情不佳,但、、、、、、“少爷、、、、、、”
“你肯定不是父亲的人?”
“奴才保证,圣上要撤销那劳什子什么卫呢,那些人现在自保还来不及,听外头说可能、、、、、、”
“嗯?”杜玉树狠瞪了他一眼。
“奴才多嘴!”小厮退后几步跪下,“而且若是老爷的人,不用藏头露尾吧!”
“下去吧!”杜玉树有点头痛,到底是谁呢,对自己的小妹妹如此感兴趣?绑架团伙的小娄娄死在了献王手里,四个头目去了俩,另外两个有一个不用怀疑,若是要保护父亲一定会明目张胆的来,况且他一定不会,那人一直不喜我们兄妹的。还有一人!献王?更不会,那人据说就是个纨绔,常常流连烟花场所,各种姿色见的不少,而自家妹妹尚未及笄,况那人连护送都不愿意。难道是那个指使人?不可能,妹妹是代人受过,那人的目的不应该是妹妹,到底是谁呢?伸手一触,茶已凉。
春荷园。
杜玉漱懒懒的泡在洒满栀子花的澡池中,微眯着眼打量低头站着的三个丫鬟。
“抬头直视我。”
“奴婢、、、、、、”
“没事,照我说的做。”
三个女娃只觉得一阵目眩,自家小姐居然对自己莞尔一笑,唇红齿白,花香四溢,雾气氤氲、、、、、、
“我说的话,只此一次,你们可以后悔离开,但留下我就当做你们答应。”
“奴婢听小姐吩咐!”三人齐刷刷的跪了一片。杜玉漱至水中站了起来,操起棉巾裹着身子,赤脚下地站在他们面前,三人大气不敢出,只听发梢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头前。良久,小姐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有三个主子。最重要的主子,是二少爷杜玉树。我身处险境时你们可以视而不见,但若眼睁睁看着二少爷犯险,我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第二个主子是你们自己。别诧异,我一直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求你们为我肝脑涂地,体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记住我的话,身为我杜家五小姐杜玉漱的丫鬟,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欺负你们,那就是我!只要你们有理未错,就是死也要撑到我来给你们做主,我一定会让那人倒在你们前面!第三个主子才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背主,我会慢慢收拾秋月,就当做一个先例吧!”
惊惧?后怕?感动?没有一个词儿足以形容三人心中的感受,性情鲁莽的翠花率先哭了出声,“小姐,若我翠花有半点儿对不住小姐就天打五雷轰!小姐你就是观世音菩萨在世!翠花虽然跟您的时间不长,但小姐从来不打骂奴婢,还赏奴婢东西,奴婢心里明白着呢!小姐放心,小姐在乎的人就是翠花心中的主子,在翠花心中,二少和小姐一样重要!小姐莫再说那些话罢,奴婢怎么承受得起?、、、、、、、”
柔儿慢慢的抬头,泪眼直视小小的女童,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吧,跟她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翠英本来还为自己学规矩而春花逃脱心有怨气,这一刻也释然了,根本没法比,春花跟了这位据说有八年那么久,而那容嬷嬷则是小姐一生下来就伺候左右,自己呢?而且春花愚钝,也许是自己更能了解小姐的心思吧!
“哎呀,你们怎么伺候的?怎么不给姑娘穿衣?姑娘还光着脚,地上这么凉,生了病如何是好?、、、、、、”容嬷嬷急急的奔了进来,絮絮叨叨的开骂。
“哎呀,我没事儿,不是他们的错儿,你们下去吧,今天累着了,工钱加倍!”杜玉漱抖抖脚,还真是有点凉了。
上京,献王府邸。
“啊?”秦慕白像是得了天大的乐事儿,“你被发现了?”
“回王爷的话,奴才只是觉得那小厮那一眼好像是看到了奴才,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惊慌失措。”秦忠郁闷不已,虽然不用再做人肉沙包,谁知道下一个任务就是当探子,关键是对象是个十二岁女童!而且自家王爷在自己铩羽而归的时候还乐不可支,哎!
“他为什么要惊慌失措?”秦慕白冷哼,杜致远手握影都卫,你这样的那些个小厮见得多了!“既然被发现了就不用再跟着了,给本王说说吧!”
“是。”杜五小姐的身量喜好王爷都已知晓,就说说最近的吧!“五小姐收了几个丫鬟,其中一个是个结巴;找灶上婆子时、、、、、、”
“金嬷嬷下令处置的那个丫鬟?”
“是。”只是五小姐一直纵容罢了!
“那嬷嬷还闪了腰?嗓子也哑了?”
“回王爷的话,是。庄子上现在怨声载道的,因为学规矩耽搁了很多差事。五小姐还赏了很多人参鹿茸,差人伺候着金嬷嬷吃了。”
“噗!”真是个妙人儿啊,害人家伤身又伤神,那些物件儿,补多了可不好。“水瓜是吗?府里还有吧?”
“回王爷的话,进贡给皇上的赏赐下来还有呢!”
“给本王弄点来,本王也尝尝。算了,不新鲜了,”笑眼微眯,“要不你去给本王偷几个?”
“王爷!”秦忠脸都憋红了,这是要张飞绣花吧!做监视女娃这活都够那帮兔崽子笑一阵儿了,您还让我半夜三更去偷那劳什子水瓜!?人家好歹是正五品武将,您的贴身侍卫啊!自家王爷啊,越长大越腹黑!
“哈哈哈,”秦慕白这次是真的大笑,“你下去罢!”
“还有一事,”秦忠终于放了心,“杜五小姐好像要去大卧佛寺游玩。”
“大卧佛寺?”秦慕白收了笑,“可是因为那女娃头上的伤?”
“正是。”
“使个法子让那嬷嬷一直不得空,本王最近事多,等本王得空时再让他们去的成。”大卧佛寺,那小丫头下一次见我会是怎么个情形呢?够聪明,只是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掘坟墓?你应该在庄子上待不长久吧,拭目以待你回了杜府你还能不能蹦跶起来!
睡得正酣的杜玉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耳朵怎么会突然这么烫呢?难道是小哥哥在念叨自己?睡吧睡吧,明天就可以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