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儿的雪下得可真是不小,虽说早朝时众臣都纷纷谏言拍着马屁说什么南蛮一平大雪纷致,而瑞雪兆丰年,百姓安乐,这是自己治国有道,自个儿是个不输尧舜的明君,可文德帝退了朝进了承德殿的书房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这个杜致远!哼,跟了朕这么久,会不明白?朕拿他开刀就是想告诉那帮沾了毛比猴还精的老顽固,该有点儿眼力见儿了,就连他朕都下的去手,你们还是乖乖的交出权力来,过年了免得大家都不好看。结果现在那人居然放出风来说要送那破什子县主进宫选秀,外面还疯传一定为诚王正妃!
“这茶怎生这么凉?”
“皇上饶命!”宫女跪了地,战战兢兢言道,“奴婢马上去换!”
皇帝冷言道:“留你何用?”茶杯甩了那宫女身边,两个小太监进了来,拉起浑身瘫软的宫女堵了嘴静悄悄的出了书房。
片刻之间,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和冒着香气的糕点放了龙案上,皇帝还在走神,指头噼里啪啦的敲在奏章之上,看上了朕的诚儿,真真是跟了朕这么久啊,眼光不错。就试试你够不够坚持吧!
“是你?”
“陛下,”董昭容规矩的行了福礼,头饰少,没了珠翠之声,“臣妾只是听宫中说今个儿有信儿的消息,就想过来问问。”
“唉,”皇帝心念一动,亲自下榻扶了她,“是朕的疏忽啊!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信儿有消息应该第一个告知与你的。”
“你看看,”皇帝满脸内疚,“这都快过年了,怎生还穿的这么素淡?信儿小年儿之前就能回,你也该好好拾掇拾掇,就算不为了朕,孩子看了也喜庆不是?”
“陛下说的是,”董昭容有点儿惊诧,更多的是不解,但还是面带自责道,“这还是臣妾的不是了,请陛下责罚!”
“哎呀,”皇帝很无奈,又只得起身扶起她,“你我这么多年,怎生还这么多礼起来?唉,说起来,爱妃可好久没给朕松泛松泛筋骨了,”皇帝面色诚恳,“不知朕今个儿有没有那福分?”
“那怎会是陛下的福分呢?”董昭容现在有点蒙,面色全是笑,“那时臣妾的福分才是!”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皇帝允了董昭容在御书房伺候的信儿就穿偏了整个**,皇后在午睡起梳妆时不小心失手打碎了梳妆台上那一套她最喜欢的唐三彩仕女摆件,那可是自己的陪嫁物件儿之一!
而在上京满庭芳对面的大碗茶二楼包间中问着茶香的献王殿下明显就悠闲的很,这龙蛇混杂的茶楼内,至少那些个管事儿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伺候的小厮也都耳聪目明,哪有寻常茶馆的样子?还打着济贫扶弱的旗号,和了空大师有了关联,这水可真是不浅啊!
影五也是个精的,看一行人衣着虽是普通,但胜在整齐划一,言语间也利落得很,那其中有二人指腹都有老茧,若不是军爷就应为侍卫,也是个练家子的,中间走的那白净少年定不是凡人。于是叮嘱了小厮收敛行事,小心伺候,并立马给老大传了信儿。所以包间内的谈话根本无从得知。
“爷,安全。”秦忠做事儿像极了他的哥哥,干练,利落。
秦冰进了来,“爷,除了那些个茶水小厮爱接话头儿,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
“嗯?”秦慕白微眯了眼,“这满庭芳是什么时候开的?得信儿说是日进斗金?”
“这两家铺子都是讲佛月那时起的,好像对面那家铺子先起来,这家老板看了那些个伺候的马夫没地儿去,就兑了这块地界,开了这大碗茶。”秦勇事无巨细的汇报着,“爷,底下人说,在南市那边见着了杜二少爷。”
“怎么又是他?”秦慕白皱了眉,“你不是说昨个儿在那破胡同也见过他么?”
“是,”秦忠接了话,“奴才还发现有人帮着扫尾呢!”
“杜致远的人?”秦慕白有点迷惑了,按说这杜大人对着庶子不会这么上心啊!“军中可有消息?”
“昨日得信儿说已经出蜀了,若是快的话,再有个十天就能抵京罢。”秦冰答道,“今日早朝时,那位提了说是要在小年那日大宴群臣庆祝大胜,还允了家眷一起共享恩泽。”
“结果那罗御史就挑刺儿说信王德行不佳,战后杀降,而且,”秦勇感到秦忠和秦冰投过来的同情的眼神心下一紧,“还捎带提了大卧佛寺的事儿。”
“混账!”秦慕白动了怒,这事儿怎么还没过去?那人就要回来了,再提起这不是要命嘛?那位态度很清明,至少现在风完全是吹响那个该死的秦幕信那边的,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是那吐蕃的公主,若是此刻他说一句要,那人也舍得给!
“罗御史是是幽州人,还和盐运使赵启山是同窗。”
这个皇后!你丈夫的心思你完全不能明白啊!该死的,狗咬狗本王不怕,但不要扯上本王之物!“杜致远怎么个反应?”
“上了陈情的折子,说是自个儿当时也在场,那事儿纯属子虚乌有,污了信王殿下的名声是自个儿的不是。”
“他只说了这些?”不可能啊,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这马后炮当的,风声最紧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因为那人一句“有能者居之”就大放厥词!若不是事关有她,本王必定踩你一踩!
“杜大人只说了这么多。”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嫡女想送诚王,庶女送信王!是不是还暗地里给本王也指派了一位?哼,本王也许入不了你的法眼罢!怎么办?求皇祖母?不行不行!若是被那人得知、、、、、、好吧,如若真是那样,本王就耍上一次真正的纨绔给你们瞧瞧,杜致远,你的那庶女可是同本王一起失踪的!清白可全系在本王这张嘴上!
紧紧跟在小哥哥身后的“小小少年”明显没了在马车上的愤懑,黑拉吧唧脸上也因为这人山人海和玲琅满目的小物件儿而神采飞扬起来。后面跟着的柔儿和翠花对视了一眼却全是苦笑,自家姑娘啊,为了出这趟门,真真是什么都舍得!穿的是小厮的粗布麻衫,就连棉袍都是寻的脏兮兮灰不拉几的那袖口还破着,连带着她们也不敢穿太好的料子。这就算了吧,早晨软磨硬泡的拉着二少爷的袖子摇晃说不想带帏帽,结果往自个儿脸上抹了一层灰炭!自个儿抹不匀还让她们帮忙弄、、、、、、一笑那灰一层一层往下落,还只许她自个儿对着铜镜乐,丫鬟们抱着肚皮忍着不许出声。这大冬天的,就连手霜也不涂,头发也乱糟糟的梳了一个小厮的发髻,找了根桃木簪子插上,这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流浪儿童啊!
“哥哥等等我!”
走在前面忍笑的杜玉树听着这如同糯米糕样温温软软的女声,又脑补了早晨在自个儿要求下她那形象,终于再也忍不住,“呵呵呵,哈哈哈~~~~妹,妹,啊哈哈~”
杜玉漱有点生气了,黑着脸道,“少爷,合着小人今个儿就是给您逗乐的罢?这都快晌午了,少爷是否也让小的祭祭五脏庙?”你丫都偷着乐半天了,也要有个度嘛,考虑考虑我弱小的心脏和超强的消化系统先!
“唉唉唉,你这小厮,真真是被本少爷给惯坏了不是?”小哥哥摆了谱,又想严肃又忍不住乐让他清秀的脸微微的有些扭曲,伸手拉她避开撞过来的人群,“本少爷可还没说饿呢!是哪个赖皮虫早晨的时候急的只扒了几口?该!”手指轻轻的敲了她的额头,结果沾了一层灰,看他嘟着嘴更乐了!真是谢谢姨娘,留下这么一个妹妹陪了自个儿,若是无她,这日子该有多寂寥!“别抱怨啦,紧紧拉着哥哥,前面有一家的豆腐乳,特别香,还有你最欢喜的那叫花鸡。”
“那么我们快走吧!”
“少爷我可是个穷的!”
“是,少爷莫忧,吃了若是没钱,把小人抵了那儿可好?”
“哼,调皮不听话,能值几个大钱?”小哥哥无奈言道,“还是我自个儿养着罢,别出去祸害了那些个铺子!”
“少爷!!!”小厮气的脸色黑里透红,委屈言道,“难道小人连一两银子都不值嘛?”
面若冠玉的小公子摇头晃脑的走了,杜玉漱无奈跺脚,“您倒是等等小人啊!走那么快干嘛?显腿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