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病重这个噩耗是尹舒刚交完书稿后才得知的,当时乐小米还没走,电话是邻居阿婆打的,尹舒听完电话便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把电话线都扯断了。
姥姥是尹舒唯一的亲人,从小到大照顾尹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除了姥姥自己知道,就是尹舒知晓了。
尹舒的身世姥姥只字未提,从小尹舒一直以为姥姥是自己的亲姥姥。八岁那年,邻居孩子的一句“捡来的”令她难以置信,跑去问姥姥,姥姥不说话,只是流泪。
那晚尹舒一个人跑进大山,第二天才哭哭啼啼的出来。到家门口才知道姥姥为了寻她被毒蛇咬伤,一辈子只能瘸腿了。那个时候尹舒愣是内疚的不肯进门,一个人躲在柴房内哭了整整两天才肯进家门。
成名后,尹舒一直想接姥姥到自己身边,奈何姥姥是个传统的人,她不愿走出这片生她养她的地方。拗不过姥姥,尹舒便出钱请人将以前的房子修缮,现在姥姥住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
得知噩耗后,尹舒当晚就赶回北京老家,乐小米坚持要跟着她去,尹舒也就随她了。
见到姥姥时,姥姥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家里坐满了左亲右邻,个个红了眼眶,看到尹舒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眼泪又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往下掉。
进家门之前,尹舒就已经哭花了脸。
邻居哭着责怪,“你姥姥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把你嫁出去,你倒好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这不是让他老人家走得不明不白嘛!”
邻居请来的医生从姥姥房中出来,“没多少时间了,老人家的身子太弱了,最多也就拖两天了。”医生无能为力。
眼泪再一次洗刷整张脸,跪在姥姥床前,尹舒不敢和姥姥讲话,怕姥姥一讲话就会离开。
乐小米来找尹舒,说是接到公司的公共文档出了问题,让乐小米马上回去。
尹舒太累了,伏在姥姥床边点头示意。
耳边还回响着刚才邻居的责怪,姥姥走得不明不白,可自己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平白无故的变个男朋友出来?
第二日,男朋友却自己找上门来。秦子清陪着乐小米一同到了尹舒家。
见到秦子清时,尹舒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愣是把眼睛揉的红彤彤的才相信。
原来昨天乐小米在公司碰到秦子清,几句闲聊下来秦子清便得知了尹舒的事,于是便央求乐小米带自己一起过来。乐小米心想让他冒充下尹舒的男朋友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尹舒拒绝,本以为不会再和秦子清有任何瓜葛,没想到竟又碰到一起了,而且这件事于情于理不该秦子清来做。
“难道你不想让你姥姥走之前能安息吗?”
秦子清的一声质问触到了尹舒的痛处,僵持了许久,尹舒最终还是同意秦子清的提议,最为回报,尹舒无条件的把改编权送给秦子清。原本秦子清是拒绝的,但尹舒示意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欠任何人,看尹舒语气坚定,秦子清也就接受了。
得知尹舒带了男朋友回来,还是个一表人才的男孩,躺在病床上的姥姥高兴的合不拢嘴,仿佛是从未生过病,这便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一想到姥姥就快西去,尹舒的眼泪就不自觉的往下掉。秦子清用臂膀揽住尹舒,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如果姥姥在走之前能看到你们俩成婚便好了,可惜老婆子我没这个福分纳!”姥姥叹息。
“那我和舒儿便马上成婚。”尹舒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秦子清已经自作主张抢先说了去。
尹舒寻了个借口将秦子清拉了出去。
“你疯了?你和我成婚,这怎么可能?”
秦子清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所谓死者为大,你姥姥就快走了,难道你不想看着她高高兴兴的走?”
尹舒当然比谁都想看着姥姥高高兴兴的走,但是秦子清终究不是她的正牌男友,这样的要求对他并不公平,而且他还是有女朋友的人。
“还是你以为我配不上你?”
“你真的没关系吗?”尹舒问道。
秦子清没回答,只是拉着尹舒的手走进前来围观的人群之中,单膝下跪,“舒儿,你是否愿意嫁于我?”
这是尹舒始料未及的,人群中早已爆发出层次不齐的声响,“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最终尹舒身披凤袍,头顶凤冠,画眉点绛唇,这身凤衣是姥姥的传家之宝,小时候听姥姥说,祖上是皇后,故而这身凤衣能够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经过喜娘一双巧手的打扮,镜中的尹舒已然美得胜似天人。
姥姥被人搀扶着坐于高堂之上,与旧时不同的是,尹舒并未用喜帕将脸遮住,她想让姥姥看着自己高高兴兴的出嫁。
秦子清一身旧时喜服,眉宇之间显得更加潇洒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
礼还未成,姥姥已然过世了,嘴角带着一丝温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