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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分离(下)

被精灵们称为“母亲”的圣雅缇拉万千子树中的一棵之下,午后温暖的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投下的光斑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树叶的颤动而不断游走、变化着形状。树下的人类与精灵闲散地围坐在一处,一边喝精灵的甘露佳酿,一边听精灵弹唱动人的乐曲。

最开始这里只有一名女性精灵随意弹奏着竖琴,哼唱着古老的精灵歌谣,随后被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新的精灵加入,有人专心倾听,有人加入歌唱,还有人拿来了自己的木竖琴一同弹唱。

兰娅和西泽尔是最先到的,随后是雅丝、泰雅琦蒂斯和洛比亚安娜;随着列西和凯迪尔的加入,一些精灵拿来了自家酿造的甘露酒和零食,与众人一同分享;随后到来的是特瑞、塞提斯和几名他们结识的精灵武士;最后是梅丽安和几名女性精灵,魔狼小梅和几只灵猫尾随在后闹得正欢。

列西向精灵们提出想听那首讲述关于三位白石塔之主友谊的歌谣,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包括西泽尔在内,去过古神遗迹的众人对三位白石塔之主的生平都极为感兴趣。

不过精灵的历史非常漫长,喜爱音乐与诗的精灵创造了如繁星般数不胜数的歌谣,要从这当中凭几个名字和不多的关键词找出千年前的歌谣实在困难。三位白石塔之主中有一位是精灵卡米拉,但就连西泽尔当初都对卡米拉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想要找到这首歌谣只能看运气了。

看过古神遗迹中那边本的日记的众人都尽量回忆,想要提供一些有助于精灵们回想的信息,大家集思广益。

“第二神纪中末期的大陆战争……”人类的历法与精灵不同,不过对于大陆历史四个纪年的划分还是大致相同的。终于弹奏木竖琴的精灵之一想到了:“啊,我知道了。卡米拉是大陆之战初期带领魔兽骑兵团参战的英雄,关于他和人类魔法师乔迪·伊所尔达·肯普以及龙族佩弗利尔的歌谣的确存在,不过他们的名字都是用精灵语拼读的,与你们提供的人类拼读方式有些区别。”

简单介绍了一下歌谣的大体内容,那名精灵略略思索片刻,弹唱起来。众人都沉浸在舒缓动人的音乐和歌声中,一边饮酒,一边默默感怀。不同种族之间在树下把酒言欢,此情此景与千年前多么相似,又是多么不同。帕拉姆树仍在,甘露酒也依然馥郁甘甜,相像的情节,但歌谣中的人却已不在。

千年前的三位好友和当时在场的精灵们早已奔赴向自己的命运,歌曲已成绝响。完成了世家与精灵的约定,意味着游历很快就要结束了,今时亦同往日,分别在即,等待西泽尔等精灵和凯迪尔等人,以及在场他们认识和不认识的每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命运。

五大家族的族长,大陆权力的顶峰?强大的魔法师或者武士?为人父母或等不到那一天就会死去?那又会是怎样的未来?时光流逝,他们也会变成历史。那时会有一首记录他们故事的歌谣吗?

想到这些,众人只觉得无比遥远、渺茫。精灵认为生死聚散就如花开花落般自然,所以歌曲中并无大悲之意,但每个人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透出几分迷茫和伤感。

阳光透过树叶投下的光斑在地面缓缓移动,渐渐黯淡。这一个下午就在这样宁静而略带愁绪的气氛中流逝了。

————————

“哎呀哎呀,真没办法。”泠钗详装困扰地点了点额头,叹了口气,“又赢了。”

从盘子里取了几枚枚核桃,用精巧的金属夹子夹碎外壳。泠钗一边拈起一颗送到嘴里,一边拄着下巴看另外两人抽出摆在茶几中央的一叠纸牌,有时根据规则将牌留在手里,有时亮到桌面上。

这是一种简单的精灵族纸牌游戏,游戏的胜负决定于参与者的运气,而并非技巧。纸牌背面绘制着绿叶图案,正面内容非常丰富,绘制着从各式各样的植物、动物,以及不同智慧种族的图鉴,还有大量传说故事的插图。每张纸牌上的图案都纤毫毕现,色彩明艳,异常精美,令人爱不释手。虽然玩法简单,但用来消磨时间也算十分有趣。

若翩鸿闻言挑眉,笑:“这只能说明你今天的运气不错。”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翩鸿。”泠钗似笑非笑道。若翩鸿抽出一张牌,看了看,又留在了手里。泠钗叹道:“看来你这次又要输了。”

精灵女王卡拉西卡优雅地从容挽了挽滑落的银白长发,然后亮出一张牌,用事实证明了若翩鸿目前的确处于劣势。她浅浅一笑:“如果说运气好,那些孩子的运气才算最好吧。”

“说得也是。”泠钗有些无聊地闭目养神。想想也是,只有教廷最早发现了三座古神遗迹相通,但如果不是凯迪尔等人的运气极佳,正好遇到凯瑟琳娜等人也恰巧被传送过来,那么现在凄惨的就是凯迪尔等人了。

不过……凯瑟琳娜等人的到来,真的是恰巧吗?

眉心一动,泠钗睁开眼睛,问道:“对了,卡拉西卡,你知道凯瑟琳娜是什么人吗?”

“她曾经是亚培历斯学院的学生。我并不清楚她现在为什么人效力,不过我想她应该已经达到神降师的水平了。”卡拉西卡把玩着手中的纸牌,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停了停,她微微一笑:“其实那本日记中透露出的事情,对一些人来说已经不算秘密。只是大家都没有证据而已。”

那么,现在到了拿出证据的时机?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微笑,若翩鸿却并未说破,只是歪头想了想:“我记得亚培历斯学院的院长也是神降师吧?”

“西斯多奇尔。他是大陆上唯一公开了实力的神降师,他为他的学院付出了很多。”卡拉西卡轻叹。

泠钗微微一笑:“兰娅他们在亚培历斯,想必会很安全。”

卡拉西卡又抽了一张纸牌,美丽的面容上浮起了些微的忧患和疲惫:“但愿如此。恐怕到了最后,哪里都是一样。”

西方的成神之路为何多年来都被阻塞,这背后的原因必然错综复杂。如今精灵、世家、教廷,种种势力都围绕着关于成神的秘密暗中行动,泠钗和若翩鸿隐约猜出关于成神的秘密只怕早晚要公之于众。那时,西方大陆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一场大风暴?西方诸神,会坐视不理吗?

而二十年前来到西方的蓦然,对这些秘密了解多少?又是否涉足其中?

这才是泠钗和若翩鸿现在最想知道的。

“你们呢?找到蓦然就离开吗?”卡拉西卡抬起明亮的蓝眼,若翩鸿和泠钗忽然发现,她这样的目光与西泽尔是极为相像的。在古神遗迹与西泽尔相处的日子,他也经常露出相似的表情,那是安静而真诚的关心。平时你有可能会忽略,但当你遇到麻烦,他总会走上前来帮你解决。

若翩鸿与泠钗对视了一眼,她们明白对方没有明说的担忧,蓦然殒身西方恐怕与众神脱不了干系,既然蓦然殒身于此,若翩鸿与泠钗未必不可能步上蓦然的后尘。

没有流溯之镜,她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蓦然,根本就是个未知数,至于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更是无法预料了。

泠钗浅浅一笑:“我明白,一切随缘吧。”

卡拉西卡点了点头。泠钗这样回答她并不意外。事情牵扯太多,多年来她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明知前路艰难,却也不得不往前走。她知道,若翩鸿和泠钗身上必然也背负着某些无法对旁人言说的缘由,于是双方遇到这种问题都只是点到为止。

既然不能停步,那么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在事情发生之前能够有所准备了。卡拉西卡对若翩鸿和泠钗的提醒,就是意在如此。

这样活着真是累啊……卡拉西卡有片刻恍然,二十年前沉重的责任不分昼夜时时刻刻压在她的肩膀上,随着身体的日渐衰落,她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她已不是当年无所畏惧的精灵公主,连那样巨大的挑战都能够接受,然后为之付出了半生的时间。

日影西移,窗外晚霞燃烧如火。传来的轻轻的敲门声,是女王身边随侍的女官:“陛下,您需要为践行宴会准备了。”

这场宴会是专门为人类客人们践行的,亚培历斯学院开学在即,五大世家的继承人们必须尽快动身前往学院。

“好。”转过头来,卡拉西卡笑笑:“看来这次是无法决出胜负了。”

若翩鸿笑道:“那就留到下次吧。”

简单的准备过后,三名女子携手从屋内走出。参加宴会的精灵们已经到了,广场上热闹非凡。这次宴会并无限制,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其中,不需身着礼服,几乎是一场全民的欢宴。

兰娅他们早已经到了,离得老远就能听见雅丝的大笑。在离别的气氛作用下,他们已经安静地听了一下午歌谣,这场宴会作为这次游历的结束,应该画上完美的句号,现在该是尽情欢乐的时候了。

“翩鸿,泠钗。我说哪里都找不到你们!”大家一起向女王致意后,雅丝冲她们用力挥手,而列西在一边给衔钰说笑话,见她们过来便直起身笑着打招呼,然后看了雅丝一眼。雅丝便解释道:“我和列西打了赌,赌你们今天下午去干嘛了。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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