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铺天盖地的一般地侵入一个人所有的感官,枝上的叶片火红生辉,地上的落叶暗红浓烈,甚至枝桠都是红褐色的……
青青松开绣云一直扶着她的手,亲自提起衣摆,漫无目的的走着。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仿佛要将人都染上颜色一般……
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柔软且嘎吱作响,让人忍不住放轻了脚步,青青脚上的软缎绣花鞋和落叶摩擦的声音和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相携成章……看着这满眼的红叶,青青想起一句话——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心境却不是哀伤的,满眼的火红秋叶让她见识到了生命的奔放与可贵,就算在最后一刻,也要热烈释放一生所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心里很多烦恼都在此刻化为乌有,自然的力量果然能够洗涤净化人心,青青闭上眼静静感受来自大自然的安抚……轻风是最温柔的怀抱,草木香气是世界上最好闻也最纯净的味道。
所以,世界这么美好……她何必自暴自弃呢……有一种东西除非自己放弃,它就会永远陪伴你。
远处一高阁上,风声略急,纱帘飘展。
余谨之一手挽起流云广袖,一手执起全无画饰的素瓷酒壶往轩辕子靳面前的空酒杯里斟满一杯酒,“子靳,晋中新贡的竹叶青,色泽幽绿,香醇绵甜,配上这蜀地产的釉彩陶杯也别有一番风味。”
轩辕子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的红色烂漫之处,并没有注意到谨之的劝酒。
谨之也不强求,淡然一笑,复又坐下,徐徐自饮了一杯,才循着轩辕子靳的视线往外探去。
好一片火红的枫林,让人精神也为之一振!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不难发现,红枫林中有一处白衣额外打眼。余谨之是具有武学修为之人,目力极佳,很快就认出了那是来自铸剑城的小娘子——青青。
但他没有说破,反而又自斟了一杯酒,起身站到围栏边上,任狂风卷起发丝飞舞,背靠着围栏颂咏道:“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成功地吸引了轩辕子靳的注意力,他却避过谨之的戏谑笑意,“谨之兄自命风流的程度有上层楼,竟然敢拿汉帝的李夫人自比。”他明明知道余谨之意指红枫林中的青青,却故意开起玩笑来。
其实也不怪轩辕子靳,余谨之一身白衣站在风口,发丝与衣袂飞扬,面目秀丽,自比李夫人也没有狂傲。世家公子里头,数余谨之的姿容最出色,他现在这模样要是被人看到了也是祸害。
余谨之听到子靳这么倒打一耙,差点跌落了珍贵难得的彩釉陶杯,摇了摇头也不相辩。
轩辕子靳执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醇酒入喉,余香蔓延,“晋中的极品竹叶青还没进贡,本王竟然越过陛下先喝到了,谨之兄淘弄好酒的手段真是越发高明了……”
谨之笑而不语,外地进贡朝廷的贡品一般都要经过他余家之手,很多好东西都是他余家先受用了才送到皇宫进献给皇帝,这也算不得什么秘辛,不过历代都是这样而已,何况建朝不过几十年的新朝。
“子靳,城郊发生了一件异事,你知道吗?”余谨之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简单的拜访喝酒。
“哪能不知,天示异象,父皇哪会轻易忽略,而且还是凶兆。”轩辕子靳语气轻松,好像一点都不为这“凶兆”担心。
原来昨夜子时,天降流火于城郊,流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火,而是现在的流星。古人俗称扫帚星,被视为不祥之兆。
“那流火在天上是火,落地了不过一块顽石而已。这也没啥好奇怪的,天降流火,古来有之,可这一次可与以往确有不同,顽石上竟然有篆字,”余谨之娓娓陈述,“受命于天,王者天下。呵呵,不知道说的是哪位王者……”说到最后嗤笑出声,显然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太子已经受皇命,何必多此一举,惹得父皇不快,所以,**首先得排除。”轩辕子靳以手撑头,伏在案上,翻开一本书册,慵懒之态毕现。
“不知是哪一派势力在装神弄鬼,这一次,愚兄也看不明白。”余谨之嘴上虽然谦虚,表情却没有看出丝毫。
“的确奇怪,不过,本王尚不放在心上。”轩辕子靳翻到了想要的地方,长臂一伸,把手中的图册往对面一递,“谨之,你看,蜀中真是个好地方呢!”
余谨之也不再议“流火”之事,拿过子靳递来的图册仔细察看了一番,“蜀中是个好地方,可惜山高水恶。”
“山高水恶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蜀中王这次做得有些过了,父皇已经有了战事的部署。”
“何必生灵涂炭,蜀中王绝非池中之物……”余谨之觉得蜀中王已经俯首称臣,大晋没必要再起战事。二十年休养生息,天下还没有从祸国大乱中缓过气来,可见战争之苦。
“谨之兄,妇人之仁不可取……”子靳摆了摆手,说话间豪情壮志尽显,秀致脸庞柔靡尽失,满是冰霜,“父皇要的是天下归心,不止蜀中,以后高句骊、漠北皆是我国疆土!”
“好,殿下称我一身兄长,兄长自当鼎力相助。”余谨之不是王者,亦没有王者雄霸天下之心。但是身系家族安危,他每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明显朝廷的意思,就是要他余家襄助军旅资费,这一点他没得选择,但他可以选择襄助的对象。
“好兄弟,”轩辕子靳得到余谨之的认同,也不再拐弯抹角,一句好兄弟表明了他对他的情谊,亲自提谨之斟了一杯酒,“谨之兄,弟先干为敬,兄大恩,没齿难忘。”
余谨之也没有拒绝,生受了子靳的礼,他也担得起,因为一己之私,也因为家族的长远利益,这样一来,他便把宝全押在了七皇子身上。郡主之事,事成事败,他百年家族都要担受。不过,他对自己,对北王,也对挚友子靳,有充足的信心。
PS:也许有人不喜欢青青就这样妥协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请原谅一个弱女子的艰难,和一颗爱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