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狭长眼眸,看似平静无波地看着自己,大概是先让自己进去吧。
不再扭捏,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
入眼的就是一排书柜,青青仔细打量着。
高大的黄梨木书柜整齐码放着一摞摞用浅黄丝绢包好的竹简,一本本蓝底黑字、封面精美的纸质装订书。
自家冬儿房里虽也有几本纸书,那是做工低劣,和这里的书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青青随意看了一本书的书脊,上书——《庄子》。
难道这萧子靳是庄子思想的崇拜者?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不禁喃喃吟诵出口。
这是老庄传今的名句,他的思想在现代也备受推崇。
“你知道庄子?”不知身边何时站了一个人,不是萧子靳,问自己话的声音是一道清朗如泉水叮咚,清风拂过未留痕迹……
自己太大意了,青青并不想大显她有任何才能,只能补救到:“不,不,我并不知道庄子!”
“那你如何得知“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声音并未表示相信她这蹩脚的借口。
她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清风朗笑,意态悠闲,人如其声……
竟是那日公子宴做东请客的余谨之。
他一身青衣,外袍随意披着,黑发也未盘起,仅用锦带把额前长发束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竟是与那日的打扮大相径庭,是随意极了的居家打扮。
青青忽然灵机一动,这才抬起头大胆直视那人的眼睛,道:“家中幼弟在学堂上学,偶尔从他口中听过,久而久之,就记下了……”这下总能让人信服了吧。
“原来如此……”余谨之作恍然大悟状,又悠悠挥起手中的折扇来。
回身道:“子靳倒会挑选美人,不仅貌美,而且有才……”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萧子靳伏在房间采光极好地书桌之上,正仔细端研着平铺在书桌之上的一张纸一样的东西。由于隔着一定距离,她也看不分明。
余谨之对他的调笑,他并未做出回答,心思竟然全在那张纸上。
见他不应,余谨之颇感无趣,继续转向晓晴。
“在下多有唐突之处,还请青青小娘子不予计较。”只见他虽微微躬身,说话间笑意深达眼底,语气却是十足地没有诚意。
青青一下把他鉴定为浪荡公子,刚才对他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
摆了摆手,不多加理会,径直向萧子靳走过去。
不能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余谨之料不到她竟是软硬不吃,本来还想继续调笑的话在她直接越过自己的时候果断吞回了肚子。
眼中云淡风轻,只道:子靳的眼光还算不错。
也摇着扇子,踩着木屐,往晓晴她们那边过去了。
青青走到书桌面前,原来萧子靳看的是一幅地图——房屋规格标注清晰在白绢之上,以这个时代的水平画这个图也应该颇要功力。
看他那不容打扰的样子,晓她也是轻易不捋虎须。
他看得极仔细,虽然,只是一张房屋分布图。
等他看完该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说话,青青现在也懒得管了。
开始再次环顾起这个书房来,瞥见余谨之的身影。
忽然想到,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刚才被他问得急,都忘了这一茬。
难道他也是谋划方天戟的人?
不过那拥有方天戟的不就是他自家的亲舅舅嘛!他何必帮助外人,自挖墙脚?
心里有很多疑问需要一一揭开……
这书房比自己家的大堂还要打,还不算那些家私所占的地方。
分成三进,每一进都有拱形雕花木门装饰以浅色系纱帘布帘两层,现在白日里都高高挽起。
这书桌的范围属于最后一进,应该算是比较私密的地方。
因为,青青刚一进步所看的书柜属于第二进,然后再往那边去还有一进,摆了同样淡黄色的桌椅,壁角都放置了繁丽的落地大花瓶,墙上也挂了一些字画……
只是隔得太远,看不分明。
至于她站着的这一进,窗户开得极大,窗外绿意蔓延,还能依稀听到潺潺水声……
那书桌是用竹子做成的,式样古朴简单。
最能吸引晓晴的是墙上挂着的字画,准确的说只是字,而无画。
那字遒劲飞舞,厚重却不失飘逸之态,潦草亦不缺雅致之风。虽然自己不太懂得字画,看那样子应该是名家手笔吧……
只见有一幅上面:“君子之交淡如水”,七个字写得淋漓尽致,毫不拖泥带水。晓晴十分欣赏,不论字还是句……
于是凑过去看了看落款,虽然不大识得繁体字,但是“余谨之”三个字却一清二楚……
这,竟是眼前这约莫十八九的青年所作??
还挂在这里,环顾一周,几乎整个墙壁都是他的字画……
难道,这书房,这华贵隐秘的院落,根本不属于萧子靳,而是他……
青青看向倚在古朴竹桌边,笑看自己的余谨之,眼睛里有不可置信……
这人也来头不小……
这是她最后的结论。
没等她发出任何惊叹,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垂髫小童子端了茶过来,一人恭恭敬敬地递了一碗,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显然训练有素,且进退有礼。
此时,萧子靳终于把那图卷看完了,顺手端起茶来就微微抿了一口。
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立在桌边的两人。
青青对茶文化略有研究,其实也会说不上研究,只是当初为了讨好他的母亲,才在茶艺速成班上学了一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手里的杯子,是淡淡的的青瓷,只有氤氲杯身的轻绿色,其他全无装饰,是古朴自然地风格。
揭开茶盖,清香扑鼻而来……引得晓晴直接喝了一口。
入口却是苦的,不止微苦,含在口里欲吐不得……含了一会儿,终于吞了下去。
“谨之,当真慷慨!竟拿出珍藏的蜀茶来招待……”萧子靳话有内意。
“哈哈……那是当然,当然……”余谨之却不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