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了,开门一看竟是邬里正亲自给她端着晚饭来了。
邬里正平日里被老婆管得严,并不太管教青青。
这下他亲自来了,自然是有话要说。
果然,只见他把额外丰盛的饭菜放下,就坐到自己的小胡床上。
捻着自己的胡子,说到:“青青,算来你的母亲去世也有十二年了。你也总算长到这么大,她应该会安心的……”
“明日也要嫁出去了,那梁家是本城最大绸缎庄的东家,是个好人家,不会亏待你的。”
青青静静听着,看他还要说什么托词。
“不过,你也要离开咱们邬家了,将养了你这么一些年,嫁到梁家之后,如若可能,请一定要记得多提携提携冬儿……”邬里正提到儿子略显老态,岁月不饶人,中年得子的他为了儿子几乎掏尽心肺。
说着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件物事来,竟是一个精美的木盒。
他直接递给青青里慢慢叙述起早已在心中泛黄但又无法忘却的往事:
其实,青青,邬青青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还记得,那是一个季春的雨夜,他和夫人正准备睡下了。
门外去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自己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下床去开房门。
打开门只见一片雨夜迷茫雾气,哪里能看见一个人啊……
莫不是鬼敲门了……自己吓得自己一哆嗦……
本想关门进去,突然听到一阵呻吟。
只见门拐角暗处地上坐着一个女人,浑身淋得透湿,脸色苍白,比女鬼还女鬼,却是十分美艳的“女鬼”……
看她嘴里不停地喊着,“救我……救我……”
声音微弱却不肯断绝,求生的意识显然极强……
那是晋朝开始笃信佛教,自己也是比较忠诚的信徒,就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走过去将她搀扶着进了内室,喊来夫人,夫人却是暴怒的。
夫人是个极善妒的,马上劈头盖脸的骂将起来。
那女子却站立不稳,一下子没扶住她,就倒了下去。
从她身下瞬间流出一条极刺目的血来……
再看那妇人的肚子,刚才夜黑看不清楚,现在却是能分辨的。
那妇人极瘦弱,但那小腹却是圆鼓鼓的,竟是怀了孩子。
自己已经三十,夫人也无所出,要不然就是夭折了。
夫人一看也明白现在并不是争吵的时候,她生过孩子,连忙叫自己去烧热水。
自己身强力壮,倒把那妇人扶上床去。
一夜的挣扎与尖叫,一夜未曾合眼,在凌晨的时候,终于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
哭得那么大声,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但是蹊跷的是,院子里的那棵杏树结的青果却在一夜几乎落尽……
那一夜的风雨有这么大的力量?还是有什么不祥的预兆?
一切猜测却在自己进屋抱起那个婴儿,看到她明亮的笑脸时化为乌有……
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夫人显然累极……
那美妇人却满含感激之意的看着自己。
还好,母子平安,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没想到夫人这次这么好心,本来以为她会大闹不止的。
一切太过平静……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果然第二天就有官兵搜到家里来,把那妇人带走了……
只是孩子却被夫人抱到哪里去了。
他连忙跑到那妇人睡过的床上一看,果然留下了东西。
一个锦盒,一根银簪……
锦盒里装着一个质地上好的青玉镯……
正是青青锦盒看到的玉镯,那青绿色分布极其均匀,整个镯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茫……
她它拿出来套在手臂上,竟觉得出奇的合适顺眼……
还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呼唤自己:
青青,青青……
“就说这么多了,希望你过得好,至于你的亲生母亲,还是罢了吧……”
应该是凶多吉少……
邬里正说完就自顾自的出了门。
青青在一种奇妙的幻境里,里面有一个女声一直很温柔的呼唤着自己……
哦,不是她,呼唤的该是那已不知魂归何处的青青才是……
夜幕渐渐降临,虽然今天从邬里正口中得到的消息有些出乎意外……
逃婚还是必要的……
她轻手轻脚的走向房门,拉了几下却拉不开……
糟了,竟是被人锁上了……
他们从来未信任过自己……
是啊,梁家是到口的肥肉,怎么可能放过……
几乎使出最大的力气,那门也只是摇晃几下。
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工具,窗子也被人关紧。
天,这是要绝了她的路么……
突然,外面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冷静,冷静,办法是想出来的……
坐在床上下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却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接着一阵铁链的晃动声,咔擦,门开了……
冒出一个淋得透视湿的小萝卜头来。
“冬儿……!!”竟然是冬儿。
“阿姊,阿姊,呵呵!”冬儿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先走过去把门关好,随手拿起嫁衣来就给冬儿擦拭头发。
自己就要走了,对这个孩子却产生了眷恋。
从前自己也没有兄弟姐妹,有这么一个机灵可爱的小鬼头弟弟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只是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相见。
幼小的冬儿,乖乖地人自己擦拭他的头发。
他或许还不知道,他的这个主动会让他最喜欢的阿姊离开他……
“冬儿……”青青不禁喃喃出声。
“嗯嗯,阿姊,我在呢……!!”他晶亮的双瞳此刻正专注于自己。
该怎么和他说呢,如果直说自己要走,他必然哭闹着不允。
但是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她做不到。
但是时间不等人,趁着现在夜未深还没有关闭城门,自己还可以进城,迟了就不好说了。
“冬儿,来,阿姊送你回房……”晓晴极力克制内心的酸意,不去想冬儿往日对她的好……
“嗯,好……”
关上冬儿的房门,晓晴略微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拔下头上的梅花银簪,透过门缝递了进去……
希望冬儿能发现,希望他能明白……
阿姊并非不喜欢他而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