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凉亭人已散尽,只余百倾荷田在夜风中孤芳自赏。
铸剑城是个不夜城,二十年来向来不受中央王朝管制,偏安一隅,倒也静好。
闻人家族世代铸兵,闻名天下,最近更是放出战争利器“方天戟”的消息而震惊天下。
而晋朝刚刚完成大一统不过二十余年,天下初定,群雄看似臣服,实则异动不已。
这不,闻人家族一旦放出这个绝世兵器的消息,群雄都闻风而至,当然也包括晋朝王室,他们派出使者前往铸剑城公平竞争。
今晚的铸剑城注定不眠……而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机关暗布,险象环生的闻人府……
本来以为白天就会如闻人府,竟然一拖到了晚上。对着他们三个男人,青青是有饭也难食,凉亭里香甜的点心也没心情吃……渐渐忘了饥饿的感觉。
人们常说秀色可餐,对着那三个各不相同的美男,总算熬过了他们谋划的时间。
傍晚时分,亭内几乎只剩下她和萧子靳两人。
是,她是非常的想离开。
奈何,只要她一迈步,那萧子靳就会轻咳一声,却又什么都不说,但是依旧生生阻住了她的脚步。
他好似望着棋盘深思,却又时刻注意到了自己的动静,既然走不了,青青再次坐到围栏旁边,闲着无聊,自己找起乐子来,反正现在那萧子靳既不理会她,也不肯让她走。
青青扶栏而坐,微微支起身子,就可以把手伸到湖水之中随意玩耍。
她随意抚弄着那青碧透彻的水波,就如孩童时候那样,看水在素白手指之间流动。
看了一眼萧子靳,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之中,便更加大胆放心地玩耍了起来。
初夏渐渐炎热,水在古代是最好的消暑佳物。
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那份清凉,突然感觉有鱼儿从手边游过,想要抓住却一下失去了踪影。
顿时玩心四起,让手在水中随波逐流,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大胆的鱼儿来到手边。她轻易不敢乱动,那鱼儿觉得危机解除,竟然和自己的手指戏耍起来,
那冰凉的鱼儿擦过皮肤的感觉,就像它可爱的小嘴正亲吻着你的手指,又痒又好玩……
唇角不知何时也带起了明艳笑意,和鱼儿嬉戏直至它再次溜走。
这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放大的清隽俊脸,月光之下看不到丝毫毛孔,瞳孔深到几乎可以让人沉溺……青青没有受到惊吓,反而痴迷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那如画一般的脸上,红唇微动,吐词清晰:“你在玩什么……”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青青答道:“鱼,小鱼……”
“万物皆有灵气,你和小鱼很是投缘……”他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脸隐在凉亭的暗影里,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是时候该走了,到时,照顾好你自己……”他一边说,又一边向自己走进,竟然还执起自己的手来,稍稍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掌心,仿佛要给与自己力量。
然后不顾自己愕然的表情,拉着自己手拂袖而下,转身就走……
青绿以及雪白的宽广袖袍之下,两人的手紧紧相牵,他的手温暖,她的手冰凉;他的手宽大,她的手窄细;他的手有力,她的手无骨……
他说该走了,那自己得跟上,今夜是属于她的第一场战斗。
但是他说,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又是什么意思……?怕她有什么危险呢?
在这种忽明忽暗的旖旎暧昧中,青青不禁有些头疼,她很想煞风景的甩掉那只紧握着她的额外温暖的大手。
可是,碧波荷塘之上,氤氲月色之中,九曲连廊之间,有人牵引自己款款而行……那少女如何肯放手,就当是做一场梦、华丽的梦,反正,梦总是会醒的!她暂时允许自己陷入了这种短暂的静谧的美好。
两人一前一后,脉脉温情难描画。
院子里的丫头仆妇虽然低眉而行,但也都注意到了那在繁华绿树之中依依而行的双重丽影。
青青开始还忐忑不安,后来直接麻木了。
前面白衫背影挺直,发丝再次被玉冠高高束起,露出一截如天鹅脖颈般曲线优美的颈部。他在树林花草之间行走,却给人以踏着水面明波的漂浮感觉,自己被他牵引着,什么都不必担心。
只是他这身素淡装扮难道适合参加今晚如此重要的晚宴?
正当青青犹疑之时,两人已然走到门口。
他也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温热乍失,颇有些空洞洞的感觉。
抬头却见一红衣美人正在给他披上绛红色披风,那披风不知是什么面料,在微弱灯光下流光溢彩。
他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美人如此殷勤等候,想是不能辜负。
那美人凤仪优雅,手指在他胸前翻飞,系着披风的带子。
两人虽未说话,却配合有序,如同璧人……
美人看了自己一眼,嫣然一笑,别有意指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象牙纨扇。明眸善睐,欲语先休。
他已穿好披风,又直直来到自己身边,拉起自己的手向台阶下走去。
轻轻忍不住回头看那女子,月光之下,灯影之中,眉似远山,唇若涂丹,一双明眸只深情看向萧子靳的背影,没有丝毫落在自己的身上。
古代的女人真是强大,看来那女人和萧子靳必然有深层关系,可她竟能几乎无视自己的存在……
难道是自己太没存在感了,对她不构成威胁?青青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皮相还是可以的,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可能超越那成熟美人。
马车依旧是那辆华贵的马车,身子一轻,这次竟被他亲自抱上了马车。
不再管那美人将如何看待自己,径自掀帘进车,他自然随后而上。
两人依旧坐着上次各自坐的位置,只是萧子靳一进得车来,就把那绛红色披风解了下来,递到自己面前……
面色淡淡看向自己,“夜寒露重,你自注意保暖。”
那绛红色披风几乎被强势地送到自己面前,青青只得接了,却未穿戴。他和那女子旖旎情愫,为何一定要让自己搀和了进来,她偏不让他如意。
马车稳稳前进,他再无动作。
青青也如老僧入定一般,先小憩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忽的一阵疾风向自己扑来,然后被一股大力直接扑到马车厚毯之上。
只听到破空之声,抬眼看去,刚才自己靠坐的位置一支羽箭插在车壁之上还在颤颤晃动。
温热气息不停拂向自己的脖子,两人都心跳如鼓。
“别动……”他的警告,又用腿压制住了自己想要挣扎的双腿。
危险还未解除,不到一分钟,又有数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透过车壁两侧的锦布纱帘,同样插在车壁之上。
青青不禁庆幸,还好自己现在是乖乖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