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留在老猫家吃饭。老猫的老婆阿荷,特地为我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什么红烧鱼、油焖大虾、清炖小笨鸡等等,全是荤腥的,一个素的没有。总的来说,老猫家的经济条件非常好,这桌饭菜至少也要几百块钱才能搞定。
我和周琳挨着坐在一起,老猫两口子坐在我俩对面。老猫拿起一瓶正宗五粮液就要给我倒,“来,天玉,咱俩喝杯白的。”换做平时,他会说“咱哥俩喝杯白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极有可能成为他侄女的男朋友,这辈分到目前为止还没法落实,就把他弄的说“哥俩”也不是,说“爷俩”也不是,只有“咱”后边什么字也不带最好。
我刚抬手拒绝,“猫…”,话没出口,也戛然止住了,不知道该叫他“猫哥”还是“猫叔”!弄的我话没说出来,还张口结舌的骚了个大红脸。
“嘿嘿,小子,你今后降辈分了,得改口叫我二叔。”老猫的脸皮比城墙皮还厚,没咋地呢就提议让我改口了。
我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因为叫他猫哥已经叫一年多了,突然改口降辈,我实难接受。再说,他刚刚四十出头,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和他年纪差距不是很大,怎么叫的出来。
局面再次陷入尴尬中,周琳脸蛋红红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时,老猫的老婆阿荷用胳膊肘搥了他肋骨一下,忙对我笑道:“行了行了,以后在改口也不晚,先吃饭吧。”
老猫也跟着干笑几声,说道:“对对对,以后再说,咱们先吃饭。来,天玉,跟猫哥喝一杯,这可是正宗五粮液,琳琳从外地给我带回来的。哎呀,我这侄女从小看到大,一点没变,孝敬我都胜过孝敬她亲爹了。”说着,就给我倒酒。
“猫哥,我一嘀嗒都不能喝。”
“怎么的,来猫哥家了想一杯不喝就走?”
“不是,我好多年不喝白酒了,就是贵州茅台摆在我面前,照样不能喝。”
“天玉,我这酒比不过贵州茅台吗?”
“比得过。可比得过茅台,我也不能喝,您自己留着慢慢品尝吧。”其实我是心口不一,多少年没喝过白酒了,不馋是假的。但今天我就是馋死,也不能当着周琳的面儿喝白酒。我和她毕竟很多年没见了,饭后指定得有一会儿单独相处,喝酒太容易误事,万一我醉酒三分,酒后吐真言,说自己离开学校后一直混黑社会了,估计什么好事都得泡汤。
阿荷就烦老猫劝酒,家里只要来个客人,他就没完没了的劝,非跟客人喝个天昏地暗不可。阿荷平常不怎么管这些,她是个比较传统的家庭主妇,但今天是我和周琳相亲的日子,她怕我不胜酒力喝多了,于是对老猫提醒道:“人家一会还有还有正事儿呢,你就自己喝得了。”
老猫被老婆一语点醒,拍了下自己的秃脑门儿,不好意思的笑道:“哦…,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那行,今儿暂且饶了他,吃饭吧吃饭吧。”他边说边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顿时酒香四溢,那个醇正啊,馋的我真想说一句,“猫哥,千万别一时高兴给喝没了,务必要给我留点,哪怕留一嘀嗒都好。”
周琳见老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不禁有些担心,就给老猫夹了些菜送进饭碗里,“叔,多吃些菜,酒喝多了伤身体。”
老猫毫不在意,“没事没事,你叔我酒量好着呢。”
阿荷在旁不悦地白了老猫一眼,轻声嘟囔道:“酒鬼,一天到晚离不开酒。”
老猫忙给自己找借口,“媳妇儿,今儿不是高兴吗,放心,我点到为止,就这一杯。哎呀,这酒这么好,我怎么能一下子喝光呢,剩下的必须保存起来,等我侄女结婚那天喝个痛快。”
周琳又脸红了,推了推眼镜,低下了头。
阿荷见周琳十分害羞,就对老猫说道:“琳琳长大了,你少说几句,赶紧吃饭。”
老猫已经边吃边喝上了,也知道侄女此时很羞涩,索性岔开话题,“媳妇儿,今儿的鱼有点咸,下次少放盐,还有这虾火候不到,下次多焖几分钟。吃啊,你俩别光瞅着,快点吃,吃完了你俩出去散散步,溜达溜达,第一天见面多在一起呆会儿。溜达累了,晚上再回来吃。”他想的真周到,什么都给安排好了。
周琳像个淑女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饭,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筷子只夹起了几个饭粒,至于那些菜,吃的更是少之又少,也许她是心有所思,也许她是吃不惯油性大的荤菜。但她却没怎么闲着,自己虽然没吃多少,我的饭碗倒被她给夹满了。
期间,我和周琳谁也不说话,她的脸蛋儿始终红红的,有老猫两口子坐在对面,就是有话也说不出口。我亦是吃的不多,一改平日的狼吞虎咽,不能放开了肚子饱餐一顿,这滋味儿真他妈难受。
饭后,老猫两口子忙活着收拾桌子、刷洗碗筷。我和周琳坐在客厅相对无言,本想帮忙收拾收拾,硬被老猫两口子给拦住了。等饭桌收拾的差不多了,老猫来客厅一瞧我和周琳还在傻坐着呢,可把他气坏了,“天玉,干嘛呐,这都几点啦,你俩打算坐到天黑啊,去去去,到外边溜达溜达消化消化,不嫌屋里闷得慌啊!”
我想说下午还得上班,不去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最好别说了,说完等于白说,他是非要把我和周琳撮合成了才罢休。正好,我对周琳有些好感,就趁机会一起出去散散心、聊聊天也不错。“那…那我们可出去了?”
“别废话,麻溜出去,我可没时间陪你。”老猫都恨不得连哄带赶,别看不是他相亲,倒把他急的火烧眉毛。
就这样,我和周琳下楼到小区里转悠了起来。
转了半天,周琳浅笑着看了看我,我脸色微红,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想…好好看看你。”
“是吗,那我让你好好看看。”我停下脚步,面对着周琳,站直了身板,挺胸抬头,一脸庄重。
周琳笑呵呵的背着双手盯着我看,看了足足一分钟。
我目视别处,不敢看她,又问道:“看够了吗?”
“不看了,但是没看够。”她淡淡地笑着,低着头走了。
我挺纳闷,好好的干嘛不看了,追上去问道:“怎么不看了?我是不是没以前帅了?”
周琳噗哧笑了,“你还和以前一样。”
“呵呵…男人一般变化不大,倒是你,女大十八变啊?我现在终于眼见为实了。”
“我以前是不是很丑啊?”
“不是,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
“反正…我以前不漂亮就是了。”
“美丽只是一时的,青春哪能长驻,人总有老的一天,到时候美丽也会不复存在。我觉得,心肠好才是永恒的美。只不过一个内在、一个外在。”
“可大家不都是喜欢外在、而忽略了内在。”
“人都这样,可外在内在都重要。你…在我看来,已经内外俱全了。”说着说着,我的脸隐隐发烫,估计红的快像猴屁股了。
走了一会,前面有个双人凳,和天堂小区的双人凳相同,就是脏了点,而周围的景色和卫生环境也较甚多,明显和小区的级别有关系。我和周琳走到凳边,不禁纷纷皱眉,想坐会儿也这么难。于是我随手擦了擦表层的灰尘,笑道:“别嫌脏,坐会儿休息休息,这么走下去腿都走酸了。”
“嗯。”周琳点了点头,坐下了,真没嫌脏。“你也坐啊。”她仰脸看着我,嘴角的微笑衬托着她清丽的脸庞,看上去好美。
我毫不犹豫的坐在她旁边,挨的很近很近,而且故意在坐下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皮肤好嫩滑,可见离不开平时的护肤保养。周琳咬了咬嘴唇,有些紧张,这可是我第一次碰她的手,我几乎感觉得到她的心跳在缓缓加速。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看你了吗?”周琳低着头小声问道。
“呃…为什么?”
“我想看你一辈子…”说着,她用纯情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浑身触电了似的,那感觉太舒适了。我飞快的掏出手机,然后对她笑道:“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周琳取出手机递给我,已经知道我要干嘛了。
我狂按一通,记下了她的手机号码,然后把手机还给她,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也想一辈子和你保持联络,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停机、永远不要离开服务区。”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想乐,怎么说的跟顺口溜一样,暗暗佩服自己真他妈有才。
周琳笑了,挽起我的手,轻轻贴到她的脸庞上,又轻轻的闭上眼睛,似在感受着重逢的欢心。“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今后还会不会碰见你?十年前,是你帮我打走了那群外校学生…,从那一秒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直到大学毕业、谈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分手,再到第二次谈男朋友,第二次分手,我总会拿他们和你比,但是谁也比不上你勇敢、正义…。”原来,周琳从十年前就暗恋我,暗恋到今天为止,足足十年了。漫长的岁月,让她从当年的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虽然,她谈过两次恋爱,可结果终是分手。正如她说的那样,在她心里早就容不下别人,谁也比不上我勇敢、正义。
夜幕降临时,我和周琳才分开,我一直送她到车站,看着她上车回家。即使,短暂的分开不是永别,可我的心也恋恋不舍,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回家的路上,我们不停的发短信聊天,她又在短信里说出很多心里话,她说自己做梦也想不到愿望成真了,十年来,她记不清梦过多少次和我谈了一场甜甜美美的恋爱,然后组建家庭、结婚生子。这些话虽是比较肉麻,可绝无虚假,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十年了,我竟然不知道当年被我称为“四眼妹”的女孩在暗恋我!而暗恋的起端,仅仅是因为我救过她一次。当年动手打架是多么平常,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她整整记了十年,假如我们调换一下,我未必会记在内心深处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