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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托雷亚的戴丽思

深夜,托雷亚伯爵独自坐在阁楼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架着一副小圆眼镜,链子还是用金丝做成的,却早已失去黄金应有的光芒。他还穿着的那套令人生畏的伯爵燕尾服。纽扣和肩章却也早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年迈的托雷亚伯爵翻看着年轻时的日记,他拥有无尽的回忆。因为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他唯独记得自己是什么开始时候生起这些皱纹的。上帝就快要带走他了,临走前,他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来回忆他充满激情的岁月,那些无忧无虑,无所畏惧的时代。

日记本和阁楼一样潮湿,封面的十字架都快不能辨认出来了,羊皮纸也软得棉布一样。可日记的内容却充斥着鲜血与恐惧,满是无尽的欲望与绝望。读着它,就连打在阁楼窗户上的雨点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托雷亚伯爵带着微笑,翻看着日记本里最后一篇日记,那是他这辈子唯一没有后悔的决定,却也是他命运的终结:

“我深爱着我的爱丽丝。

多少个夜晚,我们相拥而泣,感叹命运对你是多么不公平。你总是沉默不语,我静静的述说,然后我会抱着你,等待你稚嫩的尖牙轻轻刺入我喉管。

阁楼上黑暗而且寒冷,你总是呆呆的望着天窗外的雨,那是比吸血鬼的眼泪更寒冷的雨。

每一夜,我们都要像孩子一样转着轮盘,等待它指明命运的方向,那箭头所指向的第十三个人便是今夜的目标。我总是胡乱的披上斗篷,告诉你要乖乖等我回来,然后终结那写满厄运的箭头指向的人的生命。当我的尖牙吸食他们的灵魂时,我的心里却只有莫名的忧伤。我的爱丽丝,我始终无法失去你。

但是每次回到阁楼看到你期待的眼神,我只想紧紧的拥抱你,任你的尖牙吸食我的血。对不起我的爱丽丝,我不该如此自私。

我吸食凡人的血,我的爱丽丝却吸食我的血,我也知道我的尖牙在慢慢钝化,我的身体在慢慢变暖,我体内流过太多人类的血,却被你吸去吸血鬼的血统。但是这也无所谓,真的,我的爱丽丝,我知道我会离开你,但是我只希望你活下去。

我很珍惜我们拥抱的时刻,我看不到你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微笑,但是你的唇触到我的颈,你轻轻的吸食,如同婴儿吸食母乳般小心翼翼,我的灵魂如同被抽空,心里却满是幸福。

我想,幸福很多时候是一个人的事。

我的爱丽丝,今夜你如此不同。

我们这样拥抱着,你吸食我的血液,我试着想看你最后一面,但是还是失败了,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

泪的划痕带着体温,我的眼泪竟然如此温暖。

是啊,吸完这一口,我就完全失去吸血鬼的血统,变成人类了,曾经是吸血鬼的人类是不能再变成吸血鬼的,所以,我的爱丽丝,被你吸食过的我,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是我看见你的蝠翼就快丰满,吸完这一口,你就能飞出阁楼,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微笑着品味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死亡,不管你过去是废弃的公主还是断翼的吸血鬼,你不说话,不会笑,但是都不重要。

我深爱着我的爱丽丝。

我的爱丽丝从来不爱我。”

合上日记本,托雷亚伯爵准备站起身来。随着这个动作,被推开的椅子嘎吱作响。

“老托雷亚!安静点!孩子们都睡了!”楼下传来了一位妇人尖厉的训斥声。

老伯爵微笑着没有理会她,独自走到床头,小心翼翼的睡下。他患有严重的骨质疏松,伴随着胃病和心脏病。调皮的孩子们都叫他“玻璃人”,每每至此,他也只会微微一笑,并不理会。身无分文的他寄住在一个叫安德娜的女人家里,因为没法干重活,他只能每天帮这位独挑大梁的女农场主记账。年轻的风光早已不再,痛苦与黑暗侵蚀着他。

2012,中国,成都。

戴丽思今早上班的状况简直糟透了,头昏眼花伴随剧烈的头疼,甚至时时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作为一名银行员工,若是几年前她还做一线柜员的话,肯定整天的工作一团糟。幸得早已升职为项目经理的她,已经不需要每天随时都绷紧神经。

“一定是昨晚酒喝多了……”她这样想着,思绪就回到了昨晚。

苏荷酒吧,热闹无比。

戴丽思和毛小朵坐在窗边的卡座里打望帅哥,完全没有在乎同桌的段峰。

“思思啊,那边那个胖子就是你上次问的富二代。”朵朵化着浓妆带着美瞳,混搭的背心短裙,脚下顶着一双超高的松糕鞋,轻声在名叫思思的女子耳边耳语道。

“谢啦,朵朵。”

戴丽思推开桌子,起身走向朵朵指的方向。她的装扮和朵朵风格各异,浓艳的烟熏妆,牛仔夹克,尖刺护腕,狂野的气质会让有野心的男人疯狂不已。

当戴丽思坐在那富二代身边时,服务生很默契的将酒杯一字摆开,思思毫不畏惧胖子邪恶的微笑,她甚至都不需要估计对方的酒量,彪悍无比的戴丽思便和那富二代玩起了骰子游戏,不过多时,那富二代就已经瘫倒在地……

可戴丽思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是第二天的糟糕状态。若不是为了拿下一个极好的项目,她也没必要这么拼命去接触那公司老总的儿子。

“戴丽思!!你又迟到了!”分管主任厉声训斥着她,可戴丽思几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等她在办公室坐定的时候,助手小峰把9点分析会议的资料递给她,临走前转身说到:“昨晚真不该让你喝那么多。”

戴丽思这才回想起昨晚小峰是和她们一起去的,一想到小峰居然不理解她为什么喝那么多,不由得说了一句:“你懂什么……”一边不耐烦的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夹,当他翻到尾页的时候,一张羊皮纸上画着一颗爱心,还写着一句:“Happinessbewithyou(愿幸福与你同在)。”

无聊至极,她心想。

戴丽思伸了伸懒腰,调整了状态,自信的带着微笑卯足全力进了会议室。像往常一样,面对所有的行长,部门领导,没有丝毫的紧张。她用投影仪打开PPT,翻开文件夹。正准备开始汇报项目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眼前却开始出现一道一道的框架。

就像是投影仪的幕布开始一块块的收缩一样,那些方形的框架不断增多,然后变长,遮蔽了她眼前所有的其他事物。那些条形框架开始变得黑白分明,戴丽思开始还能听到似乎是主管发出的细微的叫喊,可没过多久就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了,随即而来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微弱的琴声。她的眼前除了黑白框架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渐渐的,灯光变得黯淡,那些框架变成了钢琴键盘……

就像是时空错位的幻觉一样,戴丽思似乎进到了其他人的房间。房间是由蜡烛点亮的,房梁和门柱都充满了欧式气息。壁炉里还燃着旺火,木炭燃得劈啪作响。不知何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已经从站着变成了坐着,她的眼前是一台旧式钢琴,旧得连表面的木漆都掉了一大半。惊奇不已的戴丽思打量了整个房间,这是一个很地道的欧式风格的房间,应该是一座别墅的客厅,房间的角落还有一段楼梯。而且房间里没有任何电器,没有电视,没有音响,甚至连个像样的吊灯都没有,屋顶的吊灯上插满了蜡烛。整个房间灯光黯淡无比,用一句毫不夸张的话说,就像是吸血鬼都住在里面一般。

不过最为奇怪的是窗外看上去像是夜里,可戴丽思刚刚都还在早上。风刮得很大,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雨点,树枝像鬼影一般摇晃着。一丝寒意侵袭了戴丽思的背,如果这只是她因为喝太多酒体力不支昏过去了,如果这只个梦,那么她必须醒来,来弥补她在这么重要的项目会议上的失格表现。

可如果这是梦,未免也太过真实。真实到她都不知道该怎样醒来。就在此时,戴丽思的头顶上传来脚步声,看来是二楼有人准备沿着墙角的楼梯下来了。可这脚步声太过诡异了,就像那种故意想要踮起脚小声走路却又不得不提醒某人他来了的感觉。

她有些害怕了,稚嫩的小手捂住了嘴……等等?!稚嫩?戴丽思惊恐的发现,这可能根本就不是她的手!!她把手放在眼前,那是一双白皙,可爱,稚嫩的小手,就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的手。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看到的,自己能控制的那双手,那不是她自己的手!

可是戴丽思看不到,远在19世纪初,却在同一个时间位面的,爱丽丝那嘴角泛起的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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