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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返山庄 镇远镖局

三十六、重返落云山庄

玉龙等人路过绵山时,玉凤正好在落云山庄。

甄世奇和一众豪杰在五台山汇齐。便一起来到绵山。这些人中除甄世奇自己的弟子外,还有五台山诸多高手,便是北武当山,恒山,华山,重阳宫亦有人来助。可谓是阵容强大,浩浩荡荡。准备将铁灵门尽数歼灭在绵山之中。

到得绵山脚下,甄世奇告诉众英雄豪杰道:铁灵门有众多高手,但最难缠的还是那些僵尸一般的铁灵。这些东西不畏生死,不到粉身碎骨依然还可以缠斗不休。不过这铁灵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只在夜间活动,并且还须人号令遣使。所以攻打绵山最好还是在白天。遂令众人当晚安歇,派人连夜探落云山庄得虚实,等第二天便去攻打。

那绵山之中的落云山庄,自然还是灭性等人比较熟悉道路。一坛和尚曾被那扎巴图大手印所伤,虽说已无大碍。但还不宜运功太甚。于是灭性和若水便自告奋勇夜探落云山庄。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便摸到山庄。只见庄门紧闭,整个庄子没有一点的灯火。往日守门的庄丁也一个不见。跃上墙头探看,院内亦无丝毫的动静。两人跳下墙头闪到各个房间查看也是空无一人。就连当初扎巴图炼制丹丸造出铁灵的房间也是人去屋空。

灭性觉得事有蹊跷,便对若水道:师妹,这里的确无人,咱们还是到后山密洞和抱腹岩看看那些铁灵在不在。

若水点了下头,两人便似大鹏一般飞出山庄,直奔后山的密洞。到得后山,却见洞门大开,用火绒一照,只见洞中凌乱不堪,散落一地的残臂断肢和沾着血迹的布单,却没有一个铁灵躺在那些石床之上。

两人又上云梯栈道赶到抱腹岩,那大殿也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人踪影。二人无奈下山将所见到的情景告诉众人。众豪杰也是觉得蹊跷的很。纵然无人,也还是决定明日上山搜索一番再说。

待得天明,甄世奇率领众人来到落云山庄,果如灭性所说空无一人。认真搜索了密洞和抱腹岩以及周边的可隐身处,皆无所获。看那散乱的情景,铁灵帮似是仓促离开。众人甚是失望。准备了月余时间,就是要和铁灵帮大战一场,到头来却是连对手都不曾得见。也着实懊恼的很。

甄世奇见众人空跑一场,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一面派人下山继续打探铁灵帮行踪,一面着人购置物品,重整落云山庄,要在落云山庄款待一众豪杰。

如此约旬余,各路打探之人皆传来消息,以往铁灵帮活动频繁的地方都失去了铁灵帮的消息。就连他们占领的永乐宫也和落云山庄一样,人去楼空。铁灵帮突然崛起,又突然销声匿迹,已成为江湖之谜。不过还是有人打探到比较有用的消息。据传,各地铁灵帮的消失都与宫中魏忠贤之死有关,也就是在魏忠贤自缢身亡之后,崇祯帝下诏剪除魏忠贤党羽之时,铁灵帮才突然销声匿迹的。

众人琢磨多时也弄不清楚其中缘由,也只好信其说。一众豪杰纷纷告别离去,绵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落云山庄又回到了他旧日的主人手中。

玉凤和曹伯秋儿皆随众人来到了落云山庄。灭性,一坛和尚以及若水在七峰山皆与玉凤有过接触,若水还因护送玉凤去五台山避难与锦衣卫有过一番厮杀,自然都对玉峰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甄世奇因这层关系,也是十分的喜爱玉凤,在玉凤的不断央求下,便将她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在五台山之时因攻打绵山事宜未了,也未行拜师之礼。这会落云山庄已经回到了自己手中,诸事皆安排妥当。这才叫玉凤拜师。

玉凤也是天真,拜师过后又问起师父是何门派,师祖是何人。灭性和一坛和尚在一旁皆摇头阻止她。因为他二人拜师之时因同样的问题曾经惹得师傅大怒。怪两人多嘴,还罚他们面壁三天。这时自然为玉凤担忧。

哪知甄世奇这次一反往常。将灭性,一坛和尚和若水均叫到身边道:这也许是你们几个一直困扰的事情。今日既然我收了玉凤为关门弟子,理当告诉你们渊源,免得你们以后不知自己师承何人。以往不告诉你们也是有为师的苦衷。为师当年名为顾天星,江湖人称十花一剑。后来改了名字,便是水儿也不知道。

于是,甄世奇便从当年五龙破甲讲起。桃叟如何因师妹遇害和杏婆反目,又如何隐居终南山高冠峪。又如何收得自己为徒传授龙行搜神手。

灭性几人此时方才知道自己所学是龙行搜神手。在此之前只知自己所学是师傅的绵山三绝手。

甄世奇叹口气道:你们可知我为何秘师门传承而不说,也不让你们说起师承来历。就连为师所传武功的名字都要改掉?那是因为我那杏婆师姑性情乖张,和师父他老人家斗气,当年曾因为师父杀了她一个为恶之徒。她便将我的大师兄也杀掉了。师父不忍伤害于师姑,但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于是严令我不得透露师承,不得在江湖行走。以免为师姑所害。所以这许多年来我便隐居在这绵山之中,从不过问江湖中事。这次也是因铁灵帮为祸江湖,迫于无奈我才出山。

玉凤问道:那杏婆师姑祖当真那样可怕么?

甄世奇道:那也未必。她从不无故向小辈下手。这也是为师敢让你们下山的原因。再说了,当年她向我大师兄下手也是因为我师父,你的师祖伤了她的弟子,她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只要师父他老人家不再伤害她的弟子,她也不会报复。

若水松了口气道:这也没什么哦,只要师祖不再动手,杏婆也就不会随便伤人了。

甄世奇道:水儿想的简单了。你们有所不知,杏婆所收徒儿皆心术不正之辈。武功又高,一旦危害江湖,师父能不管么。但又投鼠忌器,这才是为难之处。据说杏婆尚有一徒,武功不在我之下。为害江湖数年,恶名昭著。也就是因为师父投鼠忌器怕杏婆报复于我等,这才饶他一死。不过着许多年来那恶徒也还是惧怕师傅,隐姓埋名不知藏于何处。江湖上倒也安宁了许多。不过,以后你们行走江湖也应多多注意此人。以免为他所害。

灭性问道:师父可曾有此人消息?

甄世奇沉吟片刻道:目前尚不确定。只是那日在五台山和我对掌之人颇为可疑。你等虽未看出,但我已知他的武功和我同源。但他蒙着人皮面具,显然是隐藏身份。待以后再遇见他,我多试几招便知。

几人得知自己的师承,便问起师祖现时的状况。

甄世奇摇摇头道:你们师祖如今算起怕已有百岁高龄。当年隐居于终南山高冠峪时杏婆便也到那峪中隔湖相住,片刻不离。也正是这个原因,师父令我等未经召唤,决不许踏进高冠峪一步。是以,为师亦不知你们师祖状况如何。还真想去探看他老人家。

若水道:我和师兄倒可以不受师祖师规所限,抽时间我们可往终南山一行,也好认祖归根。

甄世奇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也好了却我这般心思。

几人说话间,有人来报说是燕易到来。甄世奇高兴道:好,好。今个你们是兄弟全部到齐了。

还未等他召唤,燕易已自闯进门来跪在甄世奇面前道:未听师父召唤便来落云山庄,燕易有违师命,还请师父责罚。

甄世奇道:易儿且起来。我早已让水儿传命于你,让你赶回绵山。你虽未接到为师之命,也算不得有违师命。

燕易这才站起身来和师兄妹一一相见。见到玉凤站在一旁,一眼便认出是自己于土木堡所救之人,高兴道:你便是林中书之女玉凤吧?

玉凤也认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方要跪以施礼。

若水劝道:他是你大师兄,爹爹在此,他敢受你一拜?

燕易这才知道玉风居然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也赶忙扶起玉凤笑道:小师妹,万万不可如此。你若是拜我,师父还不得罚我面壁啊。

甄世奇见燕易亦和玉凤熟悉,便问起缘由来。燕易便将这些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于师父听。一直说到刺杀魏忠贤未遂。神情显得十分的懊恼。

玉凤咬牙切齿道:这阉贼最终也难逃一死,这不是被皇帝千刀万刮了嘛。

燕易道:我只想让他死于我手方才解恨。

甄世奇道:那魏忠贤死有余辜。他一死,万民有幸。至于他死于谁手倒也不必计较。

燕易道:师傅有所不知。徒儿已经探得那魏狗原名叫做李进忠,乃是我当年的大仇人。这许多年来,我的四个仇人我已经找到两个。一个是八臂如来楮一鸣,还有一个便是土木堡所杀的应氏双雄的应天枭。这李进忠我多年未曾寻见,他却是躲进宫中做了太监,便是这魏忠贤。没想到这魏狗却自缢于河间府阜城。便宜了他。现今只剩下应天虎那厮不知躲藏于何处。

甄世奇道:易儿,我知你心中仇恨压抑多年。也知你这许多年来的所为。不过你莫要让一己之仇蒙了眼睛。眼下我大明乱象已呈。你身为大师兄,也应该带着你的师兄妹为大明做些事情才是。

甄世奇知道燕易是为多年前因被这李进忠几人迷酒而吐露嵇方家秘,招致惨祸发生,云姑恨其误交非人,反目上了瑞云庵削发为尼。这许多年来燕易四处追杀仇人,并造三诛薄。也知他所杀之人皆大奸大恶之徒,不违江湖道义。只是怕他被一己之仇蒙蔽于心智,是以这般劝导。

燕易听师傅如此说,连连称是。心中却道:不管如何说,我也要将最后一个仇人诛杀,不然真没颜面去见云姑。

此时若水埋怨燕易道:大师兄,你这行踪不定的,当真害苦了我。自打领爹爹之命寻找你,我是河南河北山西跑了个遍,也没找到你的人影。山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在何处逍遥。如今大敌已退,你却突然冒了出来。

燕易听师妹这般说,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水便将绵山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燕易这才明白自己当真是被一己之仇蒙蔽了心思,没有顾及绵山和江湖上的大事。赶忙向师父谢罪。

甄世奇问道:易儿,你这赶来落云山庄,可是听到了铁灵帮的消息?

燕易道:我这番来也是凑巧。并不是听到师父要大战铁灵帮于绵山。只是我得知那铁手书生习文玉跑到绵山一带,原来他是奔铁灵帮老巢而来的。我追寻他而来便到了落云山庄。却不知,这落云山庄已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可惜这铁灵帮已然逃遁,不然我也好赶上一番厮杀。

甄世奇见自己的女儿,徒儿于今日聚齐于落云山庄,心中十分高兴道:不管怎么说,这落云山庄还是回到了咱们手中。你等暂且不要再去江湖闯荡,也好陪我在这落云山庄居住一段时间。帮我打理山庄事宜,我也好腾出心思传授你这小师妹一些武功。

早年甄世奇不让弟子们留在落云山庄。于今大概是年纪渐老,颇有些孤独之感。便打破了自己先前的规矩让徒儿们留了下来。

有几个徒儿和若水的打理,山庄没多久便恢复了生气,又添了许多的庄丁管事,山庄日渐红火。玉凤又十分的伶俐乖巧,让甄世奇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馨。他又采集了许多的药材熬制丹丸与玉凤等培基固本。增其体力。一门心思的教授玉凤武功。其间尚有燕易几个得空便指点一些招式,玉凤可谓是众多高手悉心传授,功力自是突飞猛进。就连曹伯,秋儿也受益匪浅,已非往日可比。

落云山庄安稳了许多日子。几个弟子难得相聚在一起。江湖飘荡,天各一方多年,如今齐聚落云山庄,犹如一大家子团聚,情景自非往常的冷清。加上玉凤心思灵巧,是自京城过来之人,每日里缠着若水布置这里,布置那里的,将个山庄打扮的喜气洋洋,一派生机。

这一日,玉凤拉着若水往山庄大门前挂起了几个大红灯笼来。若水忽起伤感,闷闷不乐。玉凤问道:水姐姐可是有啥心事了?

若水自幼丧母,爹爹虽然疼爱于她,但却没母亲那般心细。对于她的婚事曾经找过几个人家,因若水不乐意便作罢。至于她和灭性一坛之间的感情纠葛,她不曾向爹爹吐露过。这些年来她四处奔走寻找二师兄朱三省。甄世奇也只当她于江湖闯荡。由她性子去。现如今师兄弟皆回到了落云山庄,暂时安定了下来,若水每日看见二师兄心中就别有一番滋味。十几年的追寻终于在七峰山丈人峰找到了师兄,但相处没几天就又为铁灵帮的事情到处寻找大师兄,一直也没有机会提及两人的事情。这会儿看见玉凤将山庄装扮的如同新婚山寨一般,心中自然泛起了涟漪。

可是,二师兄以及爹爹都不言及此事。她一个女人家更是不好开口,只好总是闷在肚子里犯愁。整个落云山庄也没个可说话的人。幸好玉凤和秋儿两个女孩子到来,还给山庄添了些生气,不然那些男人们在一起一天到晚的谈论武功,还不把人闷死。

玉凤虽然年纪小于自己许多,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况且玉凤十分的乖巧,山庄的人们没有一个不喜欢她。

若水见玉凤问起自己的心事,竟自觉得闷了十几年的委屈要一股脑的爆发出来。她恨恨道:凤丫头,姐姐可告诉你,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任你把心都掏给他,他也觉得没事一般。你说让人气恼不?

玉凤虽说年纪小,但在七峰山时也曾看到若水和二师兄的情景。心知她必定是气恼二师兄不理会她的心思才这般嗔骂。便道:水姐姐,你是在说二师兄吧。他不理会你,你可以告诉爹爹啊。师傅的话他是不敢不听的。

若水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下面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总不能自己去对爹爹说自己急着要嫁人吧。嗫嚅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玉凤看若水话未说出先自脸红起来,吞吞吐吐半天。鬼灵精怪的玉凤抿嘴一乐道:我知道姐姐的心思啦,你不说,我去和师父说去。

若水嘴里骂道:你个鬼丫头,莫去嚼舌头。心里却巴不得玉凤去和爹爹说起。

这玉凤也的确机灵得很。见得甄世奇并不提起若水的心事,反而先问道:师父,若水姐姐多大了啊?

甄世奇道:她啊,怕已是近而立之年了吧。海凤故作惊奇道:啊,那我是叫她姐姐呢还是叫姑姑呢。

她这样一问,便勾起甄世奇的心事来。他叹口气道:转眼水儿都这么大了。也该安个家了。

玉凤问道:那为什么不呢?

甄世奇道:这孩子自小没了娘,我把她娇惯的任性的很。早些年我给她提过几次,都被她一口回绝。也不知她究竟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只好由她去。

玉凤顺着他的话道:姐姐心里早有人了啊,师父难道不知?

甄世奇惊讶的问道;有人了?是谁啊?

玉凤一撅嘴道:师父,你也真够粗心的。便将若水的心事说了出来。

甄世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剑尘走后,水儿每年都要借故去江湖游走,原来是去寻找她二师兄。这孩子也不说出来,唉,也是我粗心,只顾习武炼丹。将女儿的心事疏忽了。

这甄世奇虽说粗心,但得知此事后倒也利落的很。对玉凤说:凤儿,你去把你二师兄和水儿唤来,待我问问他们。

玉凤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两人喊了过来。若水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来到爹爹面前,看到将二师兄也唤了过来,不免脸红起来。那朱剑尘闷在鼓里,还问道:师父唤我有何事情。

甄世奇打量他一阵道:你怎么还穿着这僧不僧,俗不俗的衣衫,给我换了去。

朱剑尘奇怪道:师父,我穿的这是僧袍啊。

甄世奇道:谁让你出家的?你为何要出家啊?以后便叫回你原来的名字,莫要再灭性,三省什么的。

这一句话便将朱剑尘问住了。他和师弟徐三石与师妹之间的感情纠葛始终瞒着师父。怎好意思将往事和盘托出。况且那样也对师弟不公平。他嗫嚅了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

甄世奇见他吞吞吐吐,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便道:你也不要多说了,我且问你,你喜欢水儿不?

朱剑尘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乍听师父这般问道,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转身望了望师妹若水,若水那眼睛里有着期盼和一丝的幽怨。转念道,这许多年来自己为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却耽误了师妹十几年的时光,说来还是自私。

他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低语道:喜欢。

若水见二师兄犹豫半天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来,心中方舒了一口气。又听甄世奇问自己道:水儿,你也喜欢你二师兄是不?她便连忙点点头嗯了一声。

甄世奇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这么多年来,我疏忽了这件事情。今天恰好凤儿说起,我也觉得再不能耽搁下去。选个日子你们就成亲吧。

若水瞅了玉风一眼,充满了感激之情。

玉凤在一旁拍手道:好啊,好啊。姐姐要出嫁了。

甄世奇也是个不拘常俗之人,当下便定了日子。也不邀请江湖人等前来庆贺。而是将山庄张灯结彩好好布置了一番,两人拜了天地父母。本山庄的人们大宴三天,便是为朱剑尘和若水成了婚。

酒席间,燕易有诺在先,自是不轻易饮酒。甄世奇因女儿终有了着落,心中高兴便多饮几杯。

饮酒最多的还是那徐三石。众人怕他喝醉,便相劝他少喝几杯酒。

徐三石一瞪眼睛道:你们不知俺绰号一坛和尚么。便又拎起一坛老酒喝水般饮下去,直到醉成烂泥方才罢休。

入夜,落云山庄的红灯笼依然亮着。人们闹了一天,都已早早歇息。朱剑尘和师妹若水也已入了洞房。唯独一坛和尚徐三石已经酒醒。带着微酲,独立于庭院之中。

他望着天上的圆月自语道:我和尚是不是应该离去了呢?

三十七、镇远镖局

徐三石呆立间,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大师兄燕易站在身后,便道:大师兄,你也没睡啊。

燕易道:睡不着啊。看到二师弟和师妹成亲,当真羡慕的很。徐三石道;师兄是想云姑了吧。

燕易没有言语,抬头望着月亮许久道:这会儿,月亮该照进明照洞了。忽然又对徐三石说道:师弟,我明日打算离开落云山庄,不知你有何打算?

徐三石道:咱们与师傅离多聚少,眼见得师傅又老了许多,本该留在落云山庄多陪陪他老人家,可是我。。。他欲言又止。

燕易道:师弟说的是,我们是应该多陪陪师傅。不过眼下师妹已然成亲。她与二师弟两人还有玉凤作陪,以后倒也不会寂寞。我还有心事未了,不能长久在落云山庄待下去。

徐三石问道:师兄,你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燕易道:一是我对云姑的诺言尚未实现,那应天虎至今未寻到他的下落。还有就是我早已将铁扇书生写进了我的三诛薄。可是这么多年来竟然屡次让他逃脱。实在是我的一块心病。我准备下山继续寻找这两人的下落,也好最终对云姑有个交代。

徐三石道:师兄,那明日我和你一同下山可好。反正我也是个假和尚。回不回七峰山都无所谓,倒不如和师兄一同去江湖闯荡倒还痛快一些。

燕易虽说喜欢独往独来,但徐三石毕竟是自己的师兄弟,不同于外人。便应道:也好。待明日禀明师父后咱们就下山。

次日一早,两人便向甄世奇辞行。临行之际燕易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师父,徒儿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知师父可还有徒儿在外?

甄世奇有些惊诧的问道:易儿何有此问?

燕易道:那日徒儿在河北协助蚩尤寨抵御铁灵帮,曾与一人交手。那人居然识得我绵山掌法。屡屡破我招式,若不是功力逊于我,我还真的就伤在他的掌下。

竟有这等事情?甄世奇沉吟良久道:我曾经听你师祖提起,当年你师祖曾有五个师兄妹,只是许多年没有来往,你师祖的两个师妹,一个已故。另一个便是杏婆长年住在终南山高冠峪。杏婆有徒儿在外,但在你师祖的压力之下已消失多年。你说的也许是其他师叔祖的传人。你二人此次下山留心一下,若是你们师叔祖的传人按理说也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弟,倒是也好手下留情。

燕易和徐三石听师傅这般说,解了心中的疑惑,便自下山去了。这两人一下山,江湖上便又生出许多风波来。

燕易和师弟一坛和尚徐三石下得绵山,并非漫无目的。两人一路打探铁扇书生和应天虎的下落来到平遥。无意间却听到一桩离奇的事情。

这平遥城有一家有名的震远镖局,镖头唤作铁掌开碑童正坤。前不久镖局接了一镖,这镖来的甚是蹊跷。托镖之人找上门来要震远镖局出一趟镖。镖银很是惊人,出口便是白银二千两。所托之物是一个三尺见方的铁箱,端得是沉重的很。待镖局要验镖之时,托镖之人却道:此次托镖唯一的要求便是不得验镖。镖局只需将所托之物保送至河北顺宁府青龙县便可。

因那青龙位于顺宁府东北部,临近大明与后金纷争之地。近些年来不是很太平。自山西平遥到青龙,路途遥远,一路之上不知有几多艰险。寻常镖局虽然眼红于丰厚的酬劳,但无实力也断然不敢接镖。这震远镖局乃是平遥第一大镖局,那铁掌开碑童正坤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单凭一双铁掌在十几年前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尚有三子尽得其真传,另外还有几个得意弟子武功均属上乘。自创镖局以来从未失手。这一趟镖也非他莫属。按理说,震远镖局接这趟镖也在情理之中,无甚奇怪。怪就怪在接镖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接镖之后,按照与托镖之人约定三日后启程。如此重镖,童正坤自然不敢大意,日夜派人于堂中守候。临行的前一夜,守镖的两个镖师突然暴毙。尚未出镖,便先死了两个镖师。对于震远镖局来说,真可谓是出师不利。

童正坤起初怀疑有人意图劫镖,所以将守镖的镖师杀害,但验看现场之后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一般劫镖都是在途中,很少有人敢冒险到镖局来行事。再说那装镖的铁箱好端端的还放在镖行的正屋内,夜晚也未听得什么打斗之声。但那两个镖师已经死去却是不争的事实。童正坤带人不知验看了多少遍,竟然看不出他们的死因。

两人的死态既无惊恐,也无伤痕。一人倒在箱子跟前,一人伏于箱子之上。唯一可疑之处,就是伏在箱子上的镖师手中握有一把钥匙。人们怀疑他是在要打开箱子锁钥之时突然死亡的。但童正坤将那把钥匙于箱子之锁比对,并不相符。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避免影响其他镖师的情绪,也为了不影响镖局的声誉,童正坤吩咐镖局上下,不得声张。将两位镖师悄悄下葬,仍然按期出镖。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他们大队人马一出平遥城。那平遥城中便风声四起,将此事传的是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几经人口相传,事情已经被传得走了模样,人说,震远镖局的镖师欲监守自盗,被镖主击毙。也有人说,这趟镖是鬼镖,凡是产生窥探之念的人皆会被恶鬼索命。传言不胫而走,不几日便传遍了江湖。

燕易多年闯荡江湖,阅历何等的了得。多年来不知插手管了多少的闲事。乍听震远镖局发生的这件事情,便觉得蹊跷,感觉其中定有缘故。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鬼镖的传言,断定必是江湖手法所害,只是手法隐秘,一般人不宜察觉罢了。越是蹊跷的事情,他越想弄个明白,便和师弟徐三石一道赶往震远镖局探个究竟。

震远镖局中的大多人等都已出门护镖。留守的是童正坤的长子,江湖人称铁臂哪吒的童定山。这童定山在童正坤三子中武功最好,所使兵刃为一个精钢所致的乾坤圈,故赚的铁臂哪吒的美名。

这一日,童定山正在为满城的风言风语伤脑筋。父亲童正坤率领众镖师押镖方走,传言便沸沸扬扬。还不时有江湖人等前来验证消息是否属实。也有人好奇心顿起,前来打听到底震远镖局押的是什么镖。他虽说心中烦恼,却还要耐心解释,以正视听。

最麻烦的还是官府,非要前来验看死者缘由,说是人命关天,不得马虎云云。逼得他不得不将已经掩埋的两位镖师重新掘出来拉回镖局供官差验看。验看过后,仵作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便不了了之。方将官差和仵作送走,又听镖师来报,说是又有两人来访。童定山不耐烦道:就说今日镖局有事,不接待来客。

话音未落,燕易和徐三石已经一前一后的闯进门来。童定山正待发作,燕易一拱手道:河北燕易前来拜访,童少侠何故拒之于门外。

燕易的名头太大,童定山焉能不知。听对方自称河北燕易,愠色顿缓,赶忙迎上前去还礼道:在下不知是燕大侠到来,有所失礼,还望见谅。忙招呼落座上茶。待坐定之后便问道:素闻燕大侠行侠仗义,游走江湖,行踪不定,今日不知何事造访我震远镖局?

燕易道:直说了吧。我师兄弟二人前来,不为别事。只是听说贵镖局有两位镖师死的蹊跷,前来探个究竟。

童山哦了一声,那意思是说,你燕易侠名远播,也不免为传言所误。口中便淡淡的说道:想不到燕大侠亦对这江湖小事感兴趣。

一坛和尚徐方石脾气更是直爽,跟着他的话道:哈,两条人命在震远镖局来看居然是江湖小事。一句话将童山咽的说不出话来。面现尴尬。

燕易微微一笑道:师弟莫要怪童少侠。按理说这是人家镖局自家的事情,我等是不该多事。不过这两位镖师的死因,也许燕某能看出些端倪来也未可知。

童定山一听此言,精神一振道:燕大侠有此意何不早说,我震远镖局也正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也好有个交代。恰好官府仵作才验尸不久,两位镖师的尸首尚未重新掩埋,燕大侠二人可随我前去验看一番。

童定山当即便领着两人来到停尸之处。两人查看第一人时,燕易咦了一声,竟似有些惊讶。

童山问道:燕大侠可是有什么发现?

燕易迟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反复查看了几遍。也是看不出有任何的伤痕。看燕易两人不言语,童定山露出失望的表情来。燕易又仔细问了问当时发现死者的情景,忽然对童山道:童少侠可取一帛绢来。

童定山虽不明他用意也还是吩咐人取来一块帛绢。燕易吩咐一坛和尚将尸首从侧面扶起,将帛绢轻覆于尸首背后,然后双掌按于尸首前胸,内力一吐,只听得嘶嘶之声细不可闻。

燕易收回内力,拿起帛绢细看道:果不出我之所料。你们且看。说着从帛绢上小心摘下几根细如羊毫的暗器来。

那一坛和尚鲁莽的很,伸手便要抓来看个仔细,被燕易挡了回去道:当心,这毫针之上必有剧毒。

这一句话将也要拿起毫针来看的童定山吓了一跳。赶忙缩回手去。燕易让二人对另一个尸首如法炮制,也用内力逼出若许毫针来。

童定山诧异的问道:燕大侠怎么得知死者体内有这等暗器,又因何得知这毫针含有剧毒?莫非燕大侠与那凶手有过交手?

燕易道:起初,我也不敢断定,只是看死者周身并无伤痕可见,却也不信什么恶鬼索命一事,想来还是江湖手法所为。既然看不见明显伤痕,必定是极为细小的暗器所伤。所以我便用内力将死者体内的暗器逼出。至于是否含有剧毒,我也是依理推论。你们想想看,这么细小的羊毫针刺入体内,若无剧毒,即便多少根也不会让他们须臾毙命。有没有剧毒,待我试试便知。

燕易向四周看了一眼,似是寻找可用之物。忽听得院内有麻雀叽喳。便走出屋去,向树上一招手,一只雀儿惊飞,煽动着翅膀却飞不开去。燕易手掌旋转一股内力回吸竟将那雀儿粘附于手掌之中。跟随而出的童定山和一坛和尚正不知燕易忽然走出屋门何为,却见他执一只麻雀返回屋内。燕易将麻雀翅膀划破,流于案上一些血迹,迅速将那毫针置于血液之中。那血液霎时凝做一团。将一坛和尚和童山看的是目瞪口呆。

燕易嘘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了。看来这两位镖师的死因已然明白。

童定山听他所言,忙问道:这毫针究竟是什么暗器,如此厉害,令人须臾毙命。

燕易道:这毫针虽然阴毒,但针上之药却是真正的致命原因。这针上之毒并非一般的毒物。伤人之后死者并无一般的中毒症状。却可以瞬间凝固人全身的血液,血脉淤阻,焉能不立即毙命。

一坛和尚问道:究竟是何毒,竟如此厉害。莫非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

燕易点点头道:正是。我正在琢磨,这见血封喉本生长于蛮夷之地,为何会在这中原地带出现?这毫针我也见过,当初并没有这般毒性。难道竟不是同一人所使用的暗器?

童定山道:听燕大侠此言,莫非知道这使用暗器之人?

燕易犹豫道:还说不准。这江湖之上我所遇到的使用这种歹毒暗器的人倒有一个,便是那淫贼铁扇书生习文玉。我之所以来镖局查看死者原因,就是怀疑到是这种不见痕迹的暗器所伤。今日查看果真如此。只是我前几年追踪这厮时,他所放出的毫针中尚无这种见血封喉。若真是他又将毫针淬毒,当真是罪无可赦。

一坛和尚这才恍然大悟。还以为大师兄爱管闲事,却原来他早已怀疑是铁扇书生所为,而他正是要追寻这厮的行踪。没曾想,还真从震远镖局找到了铁扇书生的蛛丝马迹。便大叫道:哈,原来是铁扇书生干的好事。师兄,咱们正要寻找这厮。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燕易瞪了一坛和尚一眼道:你说的轻巧。便是知道是这厮用的暗器,他人又在哪里?为何要杀害这两个镖师?

童定山在一旁道:虽然还不知道这铁扇书生和我震远镖局有何仇隙,但伤了两命却是事实。冤有头债有主,我震远镖局定要讨个说法。又向燕易行礼道:多谢燕大侠为我镖局查明了真相,指明了仇人。我镖局定当后报。

燕易并不理会童定山的话。沉吟良久道:敢问童少侠,贵镖局所押何物,你可曾知道?

童定山道:镖主曾有约在先,不得验镖。所以不曾得知。

燕易道:适才听你说及两位镖师死时的情景,好像说到有一位镖师手中曾有一钥匙?

“正是,但那也不是镖箱的钥匙。”童定山唯恐燕易也怀疑本镖局的镖师监守自盗,赶忙解释说。

燕易自语道:虽非镖箱之钥,也难免有觊觎之心。镖主曾言不得验镖,莫非。。。。

转而问童定山道:那执钥之人叫何名?来镖局多久,童少侠可曾知晓?

童定山答道:此人名叫万金来。乃是三年前进入镖局的。

万金来?万金来。。。燕易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道:这便是了。你们可曾知道我当初验看之时为何有些惊讶?那是因为我乍看似是认识此人。现在想起来了,这人原是江湖上的一个空空妙手。名叫陆来金。曾经行窃于我,因是偷窃之事,我略施薄惩。后来听说因偷窃王府中宝物被通缉。以后便无了踪迹。想必是隐姓埋名来到了贵镖局。这人有一绝技,便是无论是何钥匙到得手中,皆可将其变成万能之钥。如此看来,这万金来守镖之际,定是欲开箱查看镖物才被人所害。

他突然叫道:不好,此趟押镖途中,恐怕还要有事情发生。

一坛和尚和童定山皆被他这一声大叫所惊,齐声问道:为何?

燕易道:镖主先前已有警告在先,不得验镖。那陆来金欲执万能钥查看镖物便遭其害。如此看来,这杀害他二人的必定是托镖之人。那铁扇书生习文玉也必定和托镖之人有莫大的干系。童少侠,你可速派快骑告知你父亲,严禁途中查看镖物。那托镖之人定然暗中跟随,若有人生窥探镖物之念,难免还要有命案发生。

童定山听他分析的颇有道理,也心知事情急迫。立马派人送信。燕易和一坛和尚也匆匆告辞,前去追赶童正坤一行。当然,他二人并非护镖,而是想到那习文玉一定暗中追随在押镖队伍的后面,时刻监视着镖局镖师的行动。他才是燕易追踪的目标。

有了铁扇书生的行踪,燕易两人也不再施展轻功,而是骑上童定山所赠的两匹快马,一路疾驰。沿途经过村庄,野店,也必定打听一番童正坤一行的情景。

那童正坤带领镖师并不是像寻常的押镖,若干的镖车上插着镖局的旗帜,而是押的暗镖,随行镖师皆是镖局好手,一并骑马。仅有一辆镖车也是一骑千里良驹辕驾。车上除一个驾车人之外,车棚之中尚有两位镖师守护者镖箱。一行人等都是策马而行,每日昼行夜宿,已有数百里之遥。他们并未行经太原府,而是自平遥启程之后,折而向东,抄近路直奔河北境内。

燕易和一坛和尚紧随震远镖局送信人之后狂奔数百里,居然没有看到童正坤一行的踪影。好在天晚时候宿于客栈,倒也打听到了他们曾经途径此地。大体计算了一下行程,估计第二天的傍晚便可赶上镖局的人马。也不再着急,便安安稳稳的歇息了一晚。

次日,两人又是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赶上了震远镖局押镖的队伍,此时,已经到了京师真定府井陉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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