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我还在想还会有什么比面对一群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地想把你撕碎的猛兽更恐怖的事吗?我以为没有了。
但是,我错了。
“噌”的一道风刃擦着我的额头飞过,身下胯骨来不及闪避,又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玄豹撕下了一块肉。
疼,真的很疼,但是却不能停下来,斜后侧的锥彘早在刚才就已经冲了过来,现在的距离只怕不超过五米。不顾伤口的破裂,脚下发力一蹬,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刚好躲过了,一个直逼过来的火球。
这火球不过头颅大小,但杀伤力巨大,而且一旦被打中,自愈术修复起来很慢,刚才就因为这个差点真的死在这小小的邪熔貂口中。
这里的异兽,不仅凶残生猛,还具有各自独特的法术,更有甚者已经通了灵智,而那躲在那朵****花的叶片后,时不时偷偷往外张望的看上去几位无害的灰色小貂,就是这一堆异兽的首领。
一不小心一脚踏进一朵****花的血盆大口里,剑锋回转向下直刺花茎,“唧唧”一声刺耳的惨叫传来,险些动了意识,剑身倒转,向斜下方一挑,直中某只正欲偷袭的沙狼的眼睛。
不去看那一剑的杰作,右腿向上一踢,刚好来得及扣住迎面扑来的剑齿虎的下巴,调转剑柄,挥剑,手起剑落,一下斩落了那颗凶悍的虎头,鲜血尽情的隽涌出来,倾洒在早已红透了的地上,融入湿漉漉的泥土。
第几只了?不知道,数不清楚了,只知道它们都死了,死在我手里,有的被拦腰劈开,有的被斩了头颅,有的被挑破肚肠,更有不知名的某只被我掰断了下巴、扯断了头颈,我感觉自己想人猿金刚一样血腥残暴,我敢发誓,那一刻,我的眼睛一定和这些凶兽一样,是红色的。但是,这一切并不重要,因为这是一个战场,属于我一个人的战场。只要,我还活着。
挥舞着手里的剑,扭转、下腰、后仰,一个个原本正常人类根本做不到的动作,我却越来越得心应手。前世连马步都扎不了五分钟的我,此刻却终于知道,原来在肌肉持续用力达到一个临界值了以后,将会一瞬间感觉不到酸痛。是啊,生死之间,连被撕掉一块肉都可以不皱一下眉头,那一点点的酸算得了什么呢。
“叱。”听不见对手愤怒的嘶吼,只专注于手中的剑剖开敌人的肌肤,一种入肉的声音,微妙却足以振奋人心。感觉到一股黑色的气息,隐隐滋生,而且正在随着划过手心的生命的流速,茁壮生长。
近了,越来越近,还差一点点。躲在****花后的邪熔貂,还不知道,一根看不见的无影针,正悬在它的头顶。不,现在已经到了眉心处了。而在这边,周身的黑色气息愈加浓厚,脚下的土壤已经湿得,一脚踏下去已经能溅出鲜红色的液体。
拽下死死咬在后背心的沙狼,无意外地顺带扯下了一大块属于我的肌肉,一脚踩在沙狼较为洁白的肚皮上,精准地在它的咽喉处补上一剑,直接被我送回家。
转魄直插如土五寸,我略微一顿。一面却将那一头的无影针送入邪熔貂的眉心。
“吱~~~!”,众兽一顿,明显地一呆,我的心头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按说擒贼先擒王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那么之后呢?看众兽的反应,正常吗?
莫非?,难道刚才转魄碰到的硬物是?
斜眼瞄向,地上红得妖冶的土地,心口一跳。动作比脑袋先一步反应过来,猛地离地弹跳起来。回头一看,五脏具寒,原先所站的地方,一只如深渊般的大口,破土而出,突然发现****花的腥臭血口与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用喜欢来形容。
只见剩下的一些避之不及的异兽纷纷落入殷红色的口中,腐味,没有咀嚼声,甚至连那些惨叫都是闷闷的。就是这么的无声无息才是最可怕的。
原来真正高明的还不是自己,擒贼先擒王算什么,人那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得比我高明多了。或许昨日的自己此刻早已陷入绝望,但经此一役,我只会深处无限的战意。
半空中的我,此刻非但没觉得几分安全,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只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没有眼睛,没有头颅,只长了一张会吞噬一切的嘴,在加上两米见宽的直筒身材,很像是…
来不及细想,那血盆巨口迟迟等不来本该掉下来的食物,只好山不就我我就山,‘亲自’来了。那臃肿的体型,敏捷异常,如同潜伏在黑夜里的夜豹,要么不动,要么一击、必杀。
我冷不防地被一口咬中脚腕,“噌”地一剑挥向那怪物的巨口边缘,却被震得虎口一麻,一声咔嚓嚓难听的金属撞击声,听得我心里一惊。
是的,这刀枪不入的金刚铁皮我在半个时辰前才刚刚见过,显然这是刚才那条土黄色“大蚯蚓”的放大版——赤血色“巨型蚯蚓”。
“******”我一慌,仍不住暴了粗口。如果你要问,还有什么比这一切更糟糕的事吗?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有,那就是,脚没知觉了。
被咬中的右小腿,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剧痛,只觉得一阵湿热,那种落入他人口中的粘腻触感,让人非常的恶心。可就在我那徒劳无功的一剑之后,居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不是逃离了虎口,而是彻底地没了知觉。
而那巨怪也好似这一口就满足了一样,居然没有再继续攻击,而是缓缓松了口,沿着来时的路,一点一点地退回泥土里,徒留下我一个,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右腿以下只剩森森白骨的脚发呆。
湿漉漉的风吹得人暖暖的,可就是吹不散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弥子瑕悠悠地醒过来,震惊地看着这里的一切,撑着身体一步步走来,眼睛里满满盛着怜惜与心疼向我伸出手来。我呆了呆,什么也没有想,突然有一点想笑,而我也确实这样做了。
我笑了,从银铃般的悦耳,渐渐地变得有些苍凉,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可却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直至我歇斯底里的笑声传遍了这块未知地域的上空,悲怆而又带着刺骨的冷意。
身边的人,轻轻地扶住我的肩膀,用那温润如玉的手指为我抹去眼角的那滴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