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卿刚迈进正厅,那安瑾瑜便起身作揖,苏锦卿惊讶的望着作揖不起的安瑾瑜,不安地朝薛长林望去。见到薛长林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心不由得一沉,看来薛长林已全然忘了自己当初的嘱托,竟就这样将自己供了出来。苏锦卿心灰意冷的瞥了薛长林一眼,心中冷笑道:“竟是愚笨到了如此境地吗?”
看到苏锦卿眼中的失望,薛长林这才忆起当初苏锦卿的嘱托,一边暗骂安瑾瑜不地道,竟是给自己下套,套自己的话,当下脸色变了好几个颜色,最后惶惶不安的瞅着苏锦卿,希望苏锦卿能想到什么办法,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苏锦卿暗叹一声,心道事已既此,也由不得她了。连忙对仍作揖不起的安瑾瑜说道:“安世子快快起身,妾何德何能,当不起您的大礼。”
安瑾瑜缓缓起身,一脸诚恳的说道:“还请薛夫人出谋划策,保我安氏一门平安。”安瑾瑜年少时与薛长林关系还算熟稔,所以对薛长林的行事作风也是略知一二,但近几年,薛长林为人越发的令人捉摸不透,安瑾瑜便怀疑其身后有高人,本是诈他一诈,却不成想,这幕后出谋划策之人竟是一介妇人。
“安世子,言重了,自救之法还在安世子手里,我一深闺妇人,能有什么法子颠倒乾坤。”苏锦卿挥挥手,将下人们都支了出去,薛长林见苏锦卿似是准备出谋划策,不由得脸上一沉,但碍于安瑾瑜在场,便也按捺住,没有发作。
“薛夫人过谦了,想那苏宰相悉心栽培的女儿,断断是不比一般妇人,瑾瑜认为,夫人堪比大丈夫。”
苏锦卿要的就是安瑾瑜的这句话,既是自己的才能已被人知悉,何不趁势施以人情,拉拢此人,也可为己以后谋得一退路。心思一转,苏锦卿便回道:“薛世子可据实相告,您手中的暗卫可过百人”
“夫人何以得知?”安瑾瑜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恭顺温柔的妇人,她到底有何能耐,竟知道自己豢有暗卫?连自己那手握重兵的父亲都不知晓,她又是从何知晓。
苏锦卿没有回答安瑾瑜,自顾自的说道“世子没有随父征战,想的便是临危之时,以数百暗卫救你们安氏一门于水火吧,但是我却不知,你的暗卫比之皇上的近卫,武功还能高出几个段数?还是安世子压根就在回避这个问题。”其实,苏锦卿是不确定安瑾瑜豢养暗卫的,只是凭借自己的猜测,想着诈他一诈,没想到竟是猜对了。
此话一出,安瑾瑜便惊得一身冷汗,眼前的女子,怎会有如此洞察世事的能力,心下对苏锦卿更是信服,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恭谨起来。一旁的薛长林惊愕之余,心中便觉得很不是滋味,这些苏锦卿都没有同自己说过,难不成就是想在外人面前越自己一头?薛长林此时压根就忘记了原是自己将苏锦卿推到幕前的,这下竟埋怨起了苏锦卿。
“镇国公军功赫赫,此战倘若大获全胜,怕皇上也不会让他轻松回来,若是战败,自是不用我多说,以安世子之才,定会猜得其中一二。”安瑾瑜心道,这些道理,父亲都同自己说过,倒也与苏锦卿所料相差无几。
“为今之计只有向皇上投诚。”苏锦卿坚定的说道。
“投诚?”薛长林与安瑾瑜不约而同的重复道。
苏锦卿望了薛长林一眼,继而说道:“幸而镇国公一家九脉单传,我想以世子为质,便是最好的投诚。皇上也不想诛杀忠臣的,但为君之道,重在权柄,想你镇国公一家精忠报国,却竟是没有一个权柄握在皇上手里,试想,这皇上又如何不时刻放着你们?”
薛长林和安瑾瑜一脸震惊的望着苏锦卿,半天没缓过神来,苏锦卿也不急,知道自己的话给人的震撼力太大了,便端起茶,慢慢品了起来。
安瑾瑜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撩起衣袍,单膝跪地,言道:“夫人一席话,令瑾瑜醍醐灌顶,日后定结草衔环答报今日指点之恩。”
说罢,便起身而立,朝薛长林一拱手,转身快步走出了正厅。
薛长林方才反应过来,直直的看着苏锦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自己的夫人,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却一味的让自己韬光隐晦,倘若她肯帮自己,自己何苦这么辛苦,哪怕是一朝公卿也是不在话下的。
苏锦卿知晓薛长林是怨恼了自己,便缓步走到薛长林身前,轻轻的解释道:“想那安世子绝非池中之物,今日我相助与他,便是日后若有事相求,他定会全力相帮。但是,夫君却是不同的,封侯拜将便已是位极人臣,我只保得咱们一家平安富贵,不受担惊受怕之苦,你若想朝不保夕的搏杀,夫君可要想好了,若有一丝差池,咱们一族,乃至九族都是逃不脱的。”
薛长林见苏锦卿撩了狠话,知道自己是误会她了,但心中却还是不忿,嘟囔道:“夫人可知,这富贵由来都是险中求的,那些富贵之人,哪个不是拿命博出来的。”
苏锦卿见薛长林还是听不进劝,悠悠的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夫君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薛长林气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苏锦卿似是累极,倚坐在位子上,单手支额,久久没有动弹。过来许久,春枝等人不放心的寻来,苏锦卿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薛长林与苏锦卿闹上了别扭,已是好几天没有去苏锦卿的房里,苏锦卿也乐得自由,自顾自的在院子里陪着儿女玩耍,似是没有将薛长林的别扭看在眼里,而薛长林见苏锦卿竟也不来寻自己,更是感觉下不来台,便一直宿在书房,但脾气却显然大了许多,时不时的就打骂下人,一时间,薛府上下战战兢兢,直在心中祈祷夫妻两人能够早日重归于好,他们这些下人也能有好日子过。
很快,便到了六月十六,陈府里一派喜气洋洋,因不是嫁女,便不能宴请宾客,但陈儒廉还是在内院简单的挂了几幅红绸,一大早便吩咐下人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