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大厦，第二十层，其中小半层楼便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室，能轻松的容纳千把人而不显拥挤。
也就是这里，三人静静地等候着被宣判失败的命运。
硕大的会场，二十余人在以主席台为中心的前排零零落落散坐着，这里再见不到穿着青灰制服的人。只有一个略带地中海头的老人，背着身坐在主席台后。
看着那人熟悉的发型，方程打心底里暗暗苦笑。以通过选试会为要求才能得到申姓老人的指导，而自己又不能把那个难以解释的原因出口，当真让人纠结。
然而现在的方程心情却比在列车上那时平静多了，虽然刚才的一切比不得镜花世界刀子见红的杀戮，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反倒更加残酷。
但在与过往相熟的同伴所经历残酷的选拔后，方程对于生存的焦虑反倒淡了很多。他不寄望于这个古怪爱下象棋的老头突然会冒生奇想，认为自己天纵奇才破格录取——在这个修行资源贫瘠的星球，即使连资质优秀的修行子弟，也不一定能得有这个机会。
修行名额被严格的控制，灵气的稀薄让他们只能依靠吸收灵石进行修炼，但是灵石的生成则需要千万年的岁月，而今，最后的灵脉已然被毁。
“都到齐了？”
申华缓缓的转过身，但是一数人数却发觉不对劲，竟然会多出了两个。
因为某些事，他提前走出了监控室，所以他并不清楚接下去在368号队伍所发生的故事。由于落选者分散而坐，方程那三个人显得异常的明显。
老人奇怪地皱了下眉头，直奔主题：“那接下去你们放开心灵，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抗拒，然后我就能知道你们真正的心意了。如果觉得自己不可能通过测验的请退出，也不用我浪费灵力。”
在座的很多人都不安地望着他，但是最后谁都没动。因为不管愿不愿意，现在离去，那么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等一下！”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的寂静，“还有一个！”
众人好奇地望向那人，只看一个白衣少年从远处的门口喘着粗气跑来。那少年在这些落选的人之中环视，当他发现自己的同伴时，脸上露出异常纯真的骄傲笑容。
骄傲的少年依然骄傲，因为他叫解中元。
“你还来做什么？去，别靠近我。”魏金装着一脸讨厌道。
解中元则笑骂：“好狗不挡道，让开些，我自然是要跟美女做在一起，小昔昔，你说是吧？”
这话惹得那个被称做美女的少女呵呵傻笑，也没留神到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小名。
方程也笑着伸出拳头，解中元一愣，然后也伸出拳头与他相碰。
“欢迎归队。”
笑声响起，其他少年则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样，或微笑，或漠然，或流泪……然而那种那心底的羡慕却怎么也抹不去。
申华笑了笑，接着朗声道：“好了，测验开始，看着我的眼睛！”
众人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地望向老人的眼睛，只觉得面前一阵金光扑面而来……
然而这其中只有一人悄悄地将头低下，那人正是方程。
“为什么不肯看我？”
申老拿着水杯好像没事人一样走下台去，而其余人的时间仿佛在刚才那刻停滞，目光呆滞，没有一点动作。
方程警惕地看着他：“我们整队都放弃，我想已经没有再接受检测的必要了吧？”
那老头坐在方程身前那排桌上，喝着茶缓缓道：“你知道我的法术？”
“不知道？”方程摇摇头，“不过我碰到过类似刺探人心灵的法术——这比把全身的衣服剥光了让人看更难受。”
“我敢说这种法术在修行界里只有我能熟练使用，所以我真的有种像剥光你衣服的冲动。”申华用大灰狼看小白兔的表情望着方程。
方程并不惧他的目光，反而道：“这场考试是谁策划的？”
“方天杰是你什么人？”申华却提出另一个问题。
听到对方的问话，方程不由一惊，但他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只是再次强调似的一字一句问道：“这场考试是谁定的？你先回答，我再回答。”
“我定的。”申华并没有畏惧对方听后想要杀人的目光，“为了我们之间有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这里我先澄清一下，我所做的得到了长老会以及五家五宗绝大部分人的同意——一切都是为了修行界的存亡！”
是为了进入那个所谓的仙界，方程知道原因，但仍然冷冷地看着他。
“但是你没有征得那些死去的人的同意。”方程目光如炬，“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不过好人卡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送多了我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好人。”申华望着双手叹了口气，“这手，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干净。你爸很聪明，也很笨，选了最笨的一条方法，害得我们现在不得不这么做，得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我爸？”
“你们很像，我竟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难怪我算不出你的命数。后一句话，则是在心里说的。
“你们总是一样的固执，不问什么目的，总是想着什么样的过程。”
方程愣了愣，良久才从记忆的纸篓里翻出某句话。
“最美妙的旅途是在于有意义的过程。”
申华苦笑了下：“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吧？”
“我爸是什么人？”方程皱着眉头，一双拳头也下意识地握紧。。
“跟我一样，一个该挨千刀的好人。同时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申华怀念道。
想起那两个跟踪在父亲身后的修行人，方程有了一个自认为有些荒谬的结论：“我爸……他是修行人？”
“他没告诉你？你刚才没听懂吗？”申老奇怪道，“也对，他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踏入修行界。更何况是告诉你这些讯息。”
如果再见到父亲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方程真怕自己忍不住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在最美好青春的时候自己发了疯的想学道成仙，却被人像疯子似的嘲笑，那个身为父亲的人还笑嘻嘻的看自己出洋相。
而这一次，如果不能尽快提高实力，自己铁定没命。
就像之前明明拿着作为推荐的水镜，自己竟然还兜个大圈子引出一连串的意外。而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自己明明苦求的修行功法就在自己的身边，却还缘木求鱼落到如信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是种很纠结的心情，不是吗？
“他让你来稽城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他恐怕被西瓜头像块猪皮膏药一样粘着，让你来应该是寻求从前朋友的庇护吧？”
“我爸出了什么事？”方程皱着眉头道。
“以你爸的本事，你不必为他担心。他的罩门是你，是他的至亲……对了，你妈呢？我还真想知道这小子会找什么样的老婆？”
见方程沉默，申华眠了口茶笑道：“他让你来稽城是该让你投奔某一个人吧？他是谁？”
想到那张还在储物空间里静静躺着的纸条，方程仍然沉默。
申华叹了口气：“你爸是我学生，虽然走的路错了，但他还是我的学生。所以我不会害你。”
父亲是个修行人，而且正在被人追捕。这个消息让少年一时消化不来。但不管怎么说，不论是父亲还是自己的身份，都不允许自己在这做过多的停留。
方程沉吟小会儿，便站起身想离开这个让他捉摸不透的世界，然而那个地中海老头用一段简短的话却止住了少年离去的步伐。
“天杰现在只能保住自己，而且他打死也不会教你修行法门。方程……其实你已经通过考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