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他是那场气爆的唯一幸存者。那一天,他从火光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母亲护在身下,而母亲早已血肉模糊,断了气。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无助,怕了、慌了、乱了、哭了。抬起头,周围全是亲人们的尸身,没有温度,染满鲜血,而火还在继续烧着。于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便成了孤儿。
当他从一片火海中爬出来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他记得,那时候他不停地爬,不停地爬,没有目的,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找死啊!”
“臭小子,不想活了啊!”
“嘟嘟嘟……”
……
就那样瘫倒在马路中间,再也爬不动了,眼泪不停地往外倾泻着,融在雨中,却洗不尽他满身的哀伤。手里紧紧攥着从母亲身边发现的一块锦帕,那是出事之前母亲带回来的,后来就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再后来气爆就发生了。那时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你没事吧?”是一个温和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穿着雪白的公主裙,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在于莫天看来,她就像是一个天使的存在,美好而纯洁。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裴昕儿,是黑手党之父裴昌绪的侄女儿,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就像半个女儿一般。也是因为她,他才认识了裴昌绪,并且成为他身边一名得力助手。为了报仇,他发誓要改变自己,学会心狠,基本上,他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即便是杀人放火,那段日子也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所幸的是,他听过昕儿认识了裴家兄妹,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渐渐有了朋友,有了友谊。只是,他跟昕儿仍是最要好的。
记得,那是裴昌绪第一次吩咐他杀人,那时候他已经15岁了,对方是一个很强大的帮派,而他要杀的是那个帮派的首脑。也许是第一次杀人的关系,没有经验也没有心理准备,打到后来,反倒被对方围住了。他以为他这次是死定了,可是电光火石间,有一个人冲了出来为他挡了一枪,子弹从后背穿过,正中心脏,等他看清楚的时候,昕儿已经口吐鲜血摔倒在地。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目睹身边他所关心的人为他而死,一种窒息的疼痛袭上心头,内心的震撼不亚于任何一件事情,他发了疯地射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终于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昕儿的身边,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第一次,她带给他复仇的资本,第二次,她给了他生命,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也许正是因为昕儿的关系,当第一次在雨中遇见狼狈不堪的萧韵时,他才会对她莫名地产生一种温暖。因为当年,初见昕儿时,她也是这样对他的。而到了今天,昕儿依旧在无形中帮了他,让他结识了萧韵,而这个女人,正是那块手帕的主人,萧韩的女儿!他绝不会放过!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顺势贴近嘴边,发现咖啡杯已经空了,这才回过身转向一边的裴炎。他正玩味地看着他,似乎已经这样望了很久。于莫天不悦地皱了下眉,他很不喜欢这种被窥视的感觉。
“我知道你还是忘不掉昕儿。”裴炎一语道破。
于莫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转身道:“裴老回国的事我已经清楚了,我还有事,你自便。”
裴炎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摇头笑了笑。他太了解于莫天了,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也不是一个狠戾的人,相反,他专一,他重感情,内心比谁都柔软。但是如果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留情的反击,并且十倍百倍的奉还!
于莫天不打招呼就出门了,晚餐时间萧韵也没有下楼,径直去了别墅外的花圃。这里遍地都是白色跟紫色的鸢尾,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不要碰。”
萧韵好奇地回头,是今天出现在于家大厅的那个男人,裴娅的哥哥——裴炎。说实话,他跟于莫天给人的感觉真是天差地别,可是依旧是于莫天的人,萧韵并没有几分好感,只是淡淡地开口:“为什么不能碰?难道还有毒?”
裴炎霎时咧开了嘴,蹲下身来摸着脚边的白色鸢尾解释着:“想不到你还挺可爱的嘛……这个是莫天专门为昕儿种的,平常是不许任何人碰它的。”
萧韵一脸了然,原来是为情人种的呀,只是想不到像他那样的人,还能那么专情。
“你不适合他的,还是早点离开他吧。”裴炎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像是劝说,像是感叹。
萧韵不以为然,从第一次来于家到现在,她已经被“各路人马”劝说过八百遍了,有好意的,有警告的,有威胁的,也有示威的。萧韵不觉觉得可笑,是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这一切都已成了定律,但凡优秀的男人身边出现的女人,都只会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爬上他的床,努力留在他的身边,并且想方设法的嫁给他。
萧韵的表情不由冷了下来:“我要怎么样似乎裴先生还管不着,时候到了,我会离开的,而且会走得干干净净。”傲然地吐出这几个字,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漠。
只是想劝说一番,没想到反倒吃了瘪,裴炎并不在意,懒懒地晃到萧韵的面前挑眉道:“我昨天在‘糜烂之夜’的门口有看见你,你去那里干什么?”
萧韵瞥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别处,冷冷道:“看到了又怎样,裴先生,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裴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的确与我无关,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况且,那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值得您去好奇。”萧韵抛下这几个字,就丢下裴炎一个人离开了。
裴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欣赏的意味:“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