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吹帘栊，子暖飘香。
觥筹交错间只见淑欢一身长衣站在长阳郡君面前，不卑不亢，神色间少有的风流自如。
丝毫没有那普通丫鬟见到郡君的羞怯和不安。
她大方，得体，自如。甚至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风采，虽然尚且年幼，但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三五年后，眼前的可人，必将倾国倾国。
“我们又见面了！”长阳郡君微微一笑，也不让淑欢起身，却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淑欢心中惊讶，却也不表现出来，她知道长阳郡君说的定然是那日在街头上的碰面，淑欢也知道平儿素来都是记忆力惊人，尤其凡是平儿见过一面的，基本上下一次打个照面平儿都记得十分牢。
“柳夫人，看来这个淑欢很不一样？”长阳郡君笑着和柳夫人说道。
目光却是看向自己的相公，今杜若。
那眼神中有痛恨，有埋怨，还有一份嫉妒，长阳郡君轻轻抬手，举手投足间一股淡雅的芳香很快便是弥漫了整个柳府。
柳夫人含笑道：“淑欢我很喜欢，就寻思着若是可以给粟海讨来，那不是两全其美。”
淑欢不知道柳夫人这样说是何目的，只是硬逼着自己挺直脊背，保持半躬着身子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知道有什么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也知道那个人是今杜若。
不过他不言，淑欢亦不语。
柳夫人此话一出，下面便有人接话：“既然寿星都开了口，那么铁老爷何不成人之美呢？”
秋纹着急，眼看着众人要将淑欢嫁给粟海，整个人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说穿了这衣服来，淑欢会倒霉，怎么眼瞅着好半天了，淑欢除了成为众人目光追逐的目标，此刻更是被柳伯母亲口声明要给粟海哥哥讨去。
铁一毛连忙亲身，拱着手：“淑欢身份低下，实在不配柳少爷。”
紧接着便有一个紫衣人上前说道：“铁大人何出此言？淑欢不是你家兄弟的嫡女，既然是嫡女又有何身份低下？再者，这柳少爷的正妻之位，大家都明白，你说的不配，难不成是想要淑欢当柳家少奶奶？”
铁一毛脸上一红，瞪了一眼说话的人，他一看竟然是李大人，心里便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和他一样的官职，便不存在着害怕的道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非也，非也，淑欢是我府中人没错，不过我那兄弟着实不成器，欠了银子，将儿女卖给他人，我赎了回来，这一朝为奴，身份便是打上了烙印，就算是飞上枝头，也难成为凤凰。”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朝着台子上方的长阳郡君望去。
铁一毛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谁不知道长阳郡君原本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若不是因为湘君公主薨逝，她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有加，也轮不到她嫁给今杜若。
铁一毛这话却是分明在指责长阳郡君。
淑欢仍旧弓着身子，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凝固，淑欢只觉得四周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害怕这种压抑的气氛，因为这种感觉总会让她不自觉的就回到了那个惨死的夜晚。
那口棺材里的窒息感，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淑欢终于抬头打破沉默：“不论凤凰还是凡鸟，到底难逃一死，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放肆，柳夫人的生辰，你个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胡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铁一毛没有怎么过大场面，淑欢替她解了围，他却不知道感谢，反而觉得淑欢说错了话。当下就出来责怪。
柳夫人皱着眉看着铁一毛，长阳郡君盈盈一笑：“这是说的哪里话，没有湘君公主就没有我的今天，今儿是柳夫人的生辰，咱们不提这些伤心事。”说罢就亲自过来扶淑欢起身。
末了长阳郡君又接着说道：“我看今夜月色甚美，既然这京城的四绝公子都到齐了，咱们也不做那些绕口的诗词，不如就来猜猜灯谜，来替柳夫人助兴，诸位以为如何？”
柳夫人含笑道：“自然是好的。”
说罢，柳大人便是命人将台子摆好，又拿来了笔墨纸砚。
“今大人可是当年的状元郎，今夜定要露上一手才是。”柳大人微笑着看向今杜若。
今杜若似乎也是回想起了自己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笑着拍掌应声道：“宰相大人之言，今某人岂有不从？拿笔来。”说罢就提着丫鬟递上来的狼毫笔晕了墨水，在纸上刷刷写道：“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晓月暂飞高树里，秋河隔在数峰西。”
柳大人摸着自己的胡须，赞叹道：“好诗好诗。粟海你也过来瞧瞧。”
柳粟海听到父亲唤自己，笑着走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这京城的四绝公子之中，就属柳粟海的才情最高，素有“兰公子”之称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若是叫他品评当年的状元郎，如今的斤大人这一首词，定然是极好的。
柳粟海拱了拱手这才细细看了一遍诗文当下赞叹道：“此山实在是灵秀奇俊、此水则是高华明秀，不知斤大人说的这个地方是在哪里？当真令人心生向往。”
长阳郡君也是好奇的凑了过来：“是啊，我也好奇，不知这等山水你我可曾有缘一见？”
淑欢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边正在笑而不语的今杜若。
他今杜若要是能说出来才奇了怪，那是淑欢有一次偷偷跑出来，甩开了平儿，就是为了和今杜若两个人小小的幽会，那日他们二人遇到一个峡谷，那里非常美丽，淑欢便是想起来韩翃的这首名诗《宿石邑山中》，顾脱口而出念给今杜若听。
此时被今杜若在这个夜晚说出来。淑欢可不认为是今杜若在怀念她。
只见今杜若放下手中毛笔淡淡一笑：“这也是梦中所见，有感而发。”
“即是梦中仙境，你我凡人便不在强求。”长阳郡君才识学浅，有些话听的并不通透，便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到是招呼让那些年轻的官家小姐和少年们出来对对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