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你的额上流了好多汗。”身边的慕容崆峒醒了过来,她口中称呼的赵寻本是赵梦影为掩女儿身份改的化名。
而和梦影共处一室的慕容崆峒也是个女儿身,虽说性格急躁了些,但长的十分的俊秀,在之前的晋赛中无意被梦影识破身份。昨晚内侍安排每二人住一个房间,梦影唯恐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主动要求和慕容崆峒住一间。
梦影忙用袖口拭了拭额头,低声道:“只不过做了个噩梦而已。”
旁边便传来了崆峒的嬉笑声,“看你武功高,人又聪明,没想到胆子却那么小,做个梦也会吓成这样。”
梦影撇撇嘴,心里嘀咕着,你做个那样的梦试试,没在自己身上,便说那风凉话。
但表面上却充耳未闻的穿好衣服,转移话题道:“我们的身份是军将,未免惹祸,姐姐妹妹之类的话一律不许说。”
崆峒郑重其事的答:“知道了。”几次和梦影相处,崆峒觉得梦影人没什么坏心,而且处事颇为冷静,对她已渐渐开始言听计从。
尚未到延禧宫便远远看见两名太监已在宫门口等候,以待传达苏贵妃的旨意。众人按照吩咐站成一排逐个进殿,让娘娘一一挑选。
梦影排到前面第七位,崆峒站其身后。
终于轮到梦影进殿了,忙克制了一下紧张的情绪,低着头随着一名年长宫娥缓步进入娘娘的寝殿。
见宫娥的步子停下,梦影慌忙跪在地上,用怯怯的语调:“参见贵妃娘。”
正前方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抬起头来。”
梦影顺从的将头缓缓抬起,见头戴紫金雀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绸缎服的贵妃娘娘正端坐在凤椅上,虽经细细打扮过,但也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色。给人感觉略显病态,但不失沉静雍容。
“模样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太子一向喜欢俊俏的,这点是合了他的心意。”苏贵妃声音温婉,听起来如清风拂面,温暖惬意。
苏贵妃面前的于公公谄媚的笑了笑,“皮肤娇嫩光滑,水汪汪的大眼睛极是灵动。可惜是个男子,如若生成女儿身,恐太子会对其爱不释手呢。”
听到苏贵妃和于公公这番说辞,梦影心中便有了计较,太子必定好色。
“娘娘有话问你,你可要好好答话,如敢有一点欺瞒,可小心你的脑袋。”于公公变了脸色,声色俱厉的警告。
梦影的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了,有些结巴的接口:“娘娘面前,奴才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苏贵妃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问:“你可读过书?”
梦影稍稍迟疑了一下,答道:“奴才愚钝,只会些花拳绣腿,斗大的字不识的几个。”伴君如伴虎,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主,她虽未见识过,但隐隐感觉若被他缠上事态会很严重。为了不被娘娘看中,先是做出怯懦胆小之态,现在又蒙她,也是出于无奈。
苏贵妃听后,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咳嗽了一阵,看情形好像病的不轻,又像病的有一段日子。
待她正想开口询问,又咳嗽了一阵,那猛烈的咳声好似从五脏六府直接溢出来,听着都让人难受。于公公见状,试探的问:“娘娘凤体要紧,要不你先去休息,这交给奴……”
“本宫说过多少次了,太子的所有事情本宫都要亲力亲为。”苏贵妃眼角一飞,语气颤抖如被激怒了一般。
于公公“喏”了一声,放低了身子,便不再说话。
片刻后,苏贵妃又问:“你有什么亲人,有无妻儿?”
梦影稍稍怔了怔,脑子已飞快转了一圈,小心答道:“奴才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苏贵妃眉宇间有了一丝失落的神色,瞬间恢复如常,缓缓说道:“好,退下吧!”
梦影松出一口气,恭恭敬敬的谢了恩。知道自己没被看中如释重负。
从内殿出来,崆峒便被宫女引了进去。她俩身形交错时,互换了个眼色。梦影知道崆峒愿意跟随太子,但为求两人互相有个照应,私心不期盼崆峒被选中。又知她性情急躁,倘若让她孤身一人去太子那里,着实放心不下。
过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崆峒出来。梦影心下想着,若换了旁人,早该出来了。崆峒快言快语,不要冲撞了娘娘才好。
正着急着,殿内出来一个太监,梦影正要探头看崆峒跟在身后没有,却被太监指着命她进去,说是娘娘相传。
梦影面色一沉,觉出事情不妙,可又怎敢违背娘娘旨意,只好进了殿内。
入得殿堂,还未站定身子向苏贵妃行礼,就再次听到于公公尖锐的斥责声:“大胆奴才,居然敢欺瞒娘娘。”
梦影一个惊悸,慌忙跪下连磕几个头,嘴里使劲辩解着:“娘娘,奴才不敢。”
“好,既然不敢,便让你二人当面对质。”于公公说完,指向了崆峒。梦影用眼角飞快的扫了崆峒一眼,崆峒也正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于公公又指向梦影:“刚才问你可否有亲人,你答没有。可慕容崆峒却说有你这么个弟弟。这不是明摆着有人睁眼说瞎话吗?”
梦影方知问题出在了这,暗道崆峒的嘴可真快。心下一徊,这怎能怪的了她,她认定了自己这个亲人,便会时时刻刻将她挂在嘴上。只是自己的心思太重,才有了此刻的麻烦。
梦影对着苏贵妃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头,认认真真的道:“奴才自小贫困潦倒,如今有幸进宫当差,心里想着若能为娘娘和太子出力,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敢欺瞒娘娘。我与慕容崆峒本不相识,只因昨晚同住一屋,又是同命相连,这才与他兄弟相称。并未与他有血缘上的关系。”
崆峒已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赶忙接口:“赵寻说的全部属实。”崆峒看了梦影一眼,眼中藏有失望和气愤之色,
一直沉默的苏贵妃,听完她二人的辩解,单头无力的靠在凤椅的薄金扶手上,深思了一刻方说道:“一个严谨,一个率真,真是一对义结金兰的好兄弟。”
她俩战战兢兢,不明白娘娘话里的含义,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等候发落。
苏贵妃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婉声道:“你二人身世相同,又很投缘。如果能留在太子身边一定能同心协力。”
梦影和崆峒登时傻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面面相觑。于公公看了看她们错愕的神情,忙提醒道:“能被娘娘赏识,是你们的福气,还不快谢贵妃娘娘再造之恩。”
崆峒听闻欢喜至极的谢了恩。梦影的心已沉入湖底。假装欣喜的谢了娘娘恩泽,被于公公领着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