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罗，开城门罗~”城中传出吆喝声。李彦和芸娘告别四位热情的守门兵士与刘大叔虎子随人流进城去。
“夫君，人家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芸娘怯生生道。
李彦闻言转头看向芸娘，她如受了惊的小白兔落后他半步，抱着胸小心翼翼看着他。李彦对于那杀千刀的马坏人又痛恨几分，心头对芸娘的怜爱更增几分，当下温言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是那马坏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撒泡马尿照照，就那人妖样，也想天鹅屁吃。”
“扑哧！”芸娘忍俊不禁，掩嘴娇笑，这一笑，如春到人间，让旁边的小姑娘小媳妇都失了颜色。
“芸娘姐真好看，像花儿一样。”虎子被芸娘那一瞬间的风情看得呆了，憨憨的道。
李彦抓住她冰凉小手，认真道：“一个县丞家的纨绔，算得了甚么？你要记住，你夫君是要顶天立地的男儿，是要干一番改天换地事业的人，前路漫漫，怎么会没有敌人呢？这个马坏人就作为我现阶段的敌人吧，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把他踩在脚下，作为前进的阶梯。”
芸娘听了，放下内心小小心思，有说有笑起来，就像一只快乐小蝴蝶。
走到一条宽达五丈的街口，刘大叔让虎子停下牛车，对李彦道：“这条街唤作坊巷行街，南北横贯县城，最是繁华。集场是在北街，彦哥儿和芸娘要去瞧瞧吗？”
李彦道：“我要去找书坊大酒楼，北街可有？”
“书坊酒楼大都聚集于南街，那我们这便分手吧，太阳下山前俺道这个岔口等，捎你们回去。”刘大叔又想了想，对虎子道：“虎子，你跟着彦哥儿，彦哥儿第一次来，芸娘却是好几年没来过了，好好带他们走走，刚刚恶了县丞公子，要是冷不丁碰到来寻仇，可得好好护着他们，否则拿你是问。”
“是，爹，你能忙得过来吗？”虎子应声将鞭子交给刘大叔。
刘大叔不答坐上车辕，赶车北去，挥挥鞭子，示意三人自去。
看着刘大叔走远了，李彦问虎子：“知道江阴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在哪吗？”
虎子笑道：“俺跟爹来了多少次了，城里一草一木都熟悉得紧，这江阴城最出名的酒楼有两个，一个唤作‘回仙楼’，一个唤作‘味丰楼’，是对同行冤家，都在南街。”
“哦，那你快带我们去吧。”李彦自然还惦记着他的发财大计，推销“唐僧肉”是他此行主要目的，买笔墨纸砚书籍及去看看县学不过是附带罢了。
“去那作甚，俺们不是刚吃过几个炊饼吗？”
“虎子你只管带我们去便是。”
虎子咧嘴笑道：“味丰楼俺们去不起，普通一桌饭菜要十两银子呢，俺们还是去回仙楼吧，那里楼上有达官贵人的雅间，楼下也卖普通老百姓吃食，那的包子真是好吃，有一回俺连吃了二十个呢。”说罢咂了咂嘴。
这个时代也有人懂得高低档搭配营销，这可是一项伟大创举啊，他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模样，当下对虎子道：“走，我们就去回味楼。”
时辰还早，一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走了大概四五百米，到了一座高楼前，有四层楼房那么高，与周围建筑相比显得鹤立鸡群。有浓浓饭菜香气传出，李彦闻到红烧肉的味道，多久没吃过肉了，都差不多二月不识肉味了。
走进回仙楼，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叫了三碗这里的特色早点三鲜馄饨，虎子嚷嚷着要吃大肉包，李彦知他食量大，一气叫了二十个，不多时便送上，还附送一碟酸辣萝卜条，服务体贴周到。他暗自点头，这个酒楼的经理可以评个九分。他打量四周，见在底层用餐的皆是身着短衣褐衫的苦力脚夫以及普通百姓，也有穿长衫的进来，看摸样是去官衙办公的小吏，踱着四方步往楼上去了。扫了一眼他低下头消灭碗中美味混沌。
“啪！”
一声突兀震响，惊得李彦打了个机灵，听到身后传来粗豪怒吼声：“你个鸟店，这是肉包子？连半点猪肉星星都没有！”是纯正陕北口音，带着关中冷娃特有的大腔。
“不知哪里来的土包子，是你自己吃得太急，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囫囵吞下去，就是人参果也品不出味来。再说了，要是包个肥猪在这里面，还不一嘴拱死你个黄须贼。”一个声音瓮声瓮气道。
“你个瓜怂，骂谁呢？这个包子，某家咬了三口，前两口没吃到肉，你个瓜怂说第三口绝对能吃到，直到吃完也没见到肉星星！”
“前两口你这土豹子不舍得咬，只吃到包子皮，第三口却咬过了头，肉被你一口吞了下去，怪得了谁！”
……
李彦回首望去，只见一个腊脸黄须的汉子，身高六尺有余，腿粗手长，一身单衣风尘仆仆，露出手臂胸脯上爆炸性的肌肉。正唾沫横飞与一个小二理论，气势骇人，那小二一脸无辜，一点不惧，慢吞吞与之争论。
虎子大口一咬，半个包子下肚，瞪着虎眼瞧那块油光闪闪的肉馅，疑惑道：“这包子薄肉厚，里面好大块肉馅，那黄须汉子难道口那么大，一口就把整个包子吞了下去，要不怎么吃不到肉?”
芸娘也道：“那位黄须大哥一看就是心直口快的鲁直汉子，只怕是运气不好，恰好吃到了没包馅的包子。夫君，你说呢？”
李彦笑了一下，慢慢道：“我瞧着也有些蹊跷，我们吃的包子肉这么多，黄须汉子却没吃到肉，这不正常，有吃霸王餐的嫌疑，而那个小二表现的也太平静了些，要是我被人如此找茬，一定要争得脸红脖子粗了，而不是不阴不阳挖苦人。”
芸娘小脑袋一歪道：“人家觉得那个黄须大哥说得是真的，他不是吃霸王餐的人。”
李彦含笑看了她一眼，道：“可能芸娘的直觉是对的吧，不过现在我们继续看戏。”
中国的平头百姓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一时间围了上去，像扯长了脖子的鹅一样踮脚围观，评头论足。
“回仙楼是江阴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绝对不会干出包子不包馅这种砸自家招牌的事，俺刚才也吃了包子，个大馅足，吃三个就饱了，物美价廉，相当公道。”
“是啊，兀那黄须汉子，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连这回仙楼的包子你都说没馅的话，到哪去也吃不到有馅的了。”
“就是啊，俺在这住了十多年，哪天不是在这里吃早食的，就没听说这回事。”
“听你口音，瞧你模样是西北胡儿麽？不会是你没有吃过包子，不知包子长啥样吧？”
……
黄须汉子听得众人都是声讨他，没一个信他话的，热血上涌，一张脸胀得通红。他本也不是牙尖嘴利的，只是口里道：“某家不与你们分辩，这分明是个坑人的黑店。某家要见掌柜的，向他讨个公道。”一把揪住面前小二的衣领，嘟囔道：“走，走，一起见你家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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