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说苏家的消息耳目太闭塞,确实是苏家的情报机关已经习惯了,有什么消息从来也不会预备给这位爷,再者这位爷这几天也确实比较忙绿,要么偷练太上忘情诀,要么便去督促府中军士进行非人的训练,现在军中已经有传闻了——宁在阎王殿前坐,不让落雪训一圈!而且这小子居然还忙里偷闲弄了不少的酒糟正在发酵!以至于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苏落雪愣是数日之后才知道的!
当然,苏家得以如此安静,也有另外一层原因,无论是独孤家还是其余大家,还真就是从未将怀疑的视线望向苏家,更遑论是苏大纨绔了;苏家满门,老得老,小得小,纨绔的纨绔,有那个能拿得出手,苏凌天一向光明磊落,这是就算是敌人也不得不承认的事情,自然不会做这等事。
至于苏落雪……甚至他们觉得哪怕就算是这样想一想,也是侮辱了那在街口死去的六个人!谁会相信这位纨绔成型一无是处的苏落雪竟然拥有一举杀掉一位大宗高手和五位正宗的能力?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天月上下的臣民傻了眼!
天月国三皇子,天月第一贤公子,竟然在这天月震荡的时候和天月第一纨绔搅在一起了,而且还好像关系不错!
就连苏凌天看到慕容拓和苏落雪走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种猫和老鼠当兄弟,怎么怪怪的感觉,更偟论他人了。
其实苏飞雪也感觉怪怪的,本来正好在自己和霜儿玩得正开心呢,就听下人回报说三皇子来见他,出去一看竟是一个翩翩少年,不过凭着过人的灵觉,苏落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日在酒馆中遇见的哪一个中年男子,不过显然,那一****是易了容的。
而慕容拓自从上次见了苏落雪,就认为自认定非池中物,而如今天月局势动荡,国内外暗潮涌动,一个经世之才有时候可能会比一支军队更加有用!所以之后他便命人秘密打探苏落雪的消息,到最后才发现他竟是帝国上将军府那位传说中的天月第一纨绔!
开始他也认为是情报错误,一个经世之才,一个纨绔大少,这两种完全搭不上号的人物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不过最后经过再三确认,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一日所见正是苏落雪,由此,也让这位三皇子更加来了兴趣,誓要会一会这个深藏不漏的苏公子,所以便也出现了如今天月臣民见到的这一幕——皇子,纨绔同游天都!
十几天的时间游玩帝都繁华。这段时间慕容拓与苏落雪也愈加熟络,俨然一副亲兄弟的模样。这些天来慕容拓一直挖空心思的旁敲侧击,欲得知苏落雪的真正本性和意图,却一无所得。心下不由暗自惊叹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外表之下竟掩藏着如此深的城府。
不过在这期间,苏落雪却是发现了慕容拓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街道周围挤满了小贩,两人均是俊逸不凡,行走在大街上惹得一些怀春少女频频侧目。而一些有心人却露出了震惊之色。
慕容拓虽然走神,但他的脚步却仿佛是完全下意识的左拐右拐的走向心中魂牵梦绕的地方。终于,他停住了脚步,抬起看向前方。
烟雨楼。苏落雪瞥了一眼那块红色的牌匾,记住了这里的名字。然后半开玩笑的说道:“莫非以慕容大哥的人品,也需要来这种风月之所?”
慕容拓仿若未闻,怔怔看了半晌,脸上忽喜忽悲。然后终于讪笑一下,说道:“苏兄弟在这里稍后片刻如何,为兄去去就回。”
也不等苏落雪答应,他已经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
“红颜祸水”一种能于一颦一笑间引发惨烈战争,能举手投足间让一个钢铁般的男人变成烂泥的可怕东西。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如果他不够强大,那么这个东西会为他引来各种灾难,如果他足够强大,那么红颜祸水只会成为任他赏玩的收藏。看着“烟雨楼”的牌子,苏落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苏落雪静静的看着,思考着一些事情,忽的,他察觉到了不远处的树后出现一道躲躲闪闪的目光,他转过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晶莹的双目和一抹白影,顿时稍稍一愕。而那道目光立即如受惊一般逃开,躲在了树后,人却没有离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苏落雪从她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她吸引,目光一直随她而动。她看上去只有十岁大小,全身上下只有玲珑二字可形容。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长裙,皱皱巴巴。却绝不脏乱。而吸引他目光的,是她满头的雪白长发和脸上两道交错的长疤。
两道交叉的疤痕分别从左右额头延伸向右左耳根以下,将整张脸破坏的惨不忍睹。他几乎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但看到这个少女的真容,他们的目光立即如躲避瘟疫般移开,并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世俗之人大都以貌取”苏落雪心中感叹。苏落雪看着那个小女孩,微笑的冲她点了点头。
烟雨楼的顶楼,慕容拓端坐在一件香气朦朦的雅间,身旁是一圆几,几上一杯香茶冒着热气,身前则是一张粉色的半透明纱帐。这里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完全听不到大街上的喧哗。在这样的安静中,慕容拓微微有些坐立不安,却没有发出声响,唯恐惊动了什么。
终于,粉色的纱帐之后响起轻盈舒缓的脚步声,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映在纱帐之上,行走间如风摆杨柳,曼妙无比,虽不见真容,但仅凭身影,便足以让正常男人失魂落魄。
慕容拓的呼吸局促起来,虽然已经一年未见,但这个身影几乎每晚都在他梦中出现,他又岂会淡忘。他端起那杯香茶小饮一口来缓和自己的情绪,然后站起身来平和的说道:“怜星姑娘……又是一年未见,你……你还好吗?”
曼妙的身影在纱帐后坐下,一个柔若轻风的声音传出:“怜星一切安好,多谢殿下挂念。殿下此次归来并无遮掩,想必皇帝陛下的考验已经通过,今后可以定心天月。”
慕容拓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怜星姑娘,你叫我慕容公子就好,我们已经相识这么久,皇子之称号……实在是太过生分了。”
“怜星只是一平凡女子,岂可对殿下不敬。”北堂怜星声音清幽的说道,袅袅仙音如清风拂面,让人心为之荡。
平凡女子吗……你若平凡,那天下间的其他女子岂不都是枯枝败叶。慕容拓默然想到,他痴痴的看着纱帐后的那个仙影:“怜星姑娘既然知道我这次没有任何遮掩的归来,一定是在我归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怜星姑娘是否也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挂念。”
短暂的沉默,北堂怜星发出一声似无奈,似惆怅的叹息:“殿下贵为储君,应时刻胸怀定国安邦之志,不应为红尘所绊,怜星不敢成为那会害了殿下,更会害了天下的红尘。殿下,这等风月之所非殿下所应停留之地,殿下能来看望怜星,怜星心怀感激,殿下还是请回吧。”
这是北堂怜星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拒绝慕容拓,也是第一次这么早的下逐客令,曾经不忍,五年炼心期间不能,而如今,她不愿再给他一丝的奢望。慕容拓如同被当头敲了一记闷棍,脸色隐约有些苍白,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声音落寞的说道:“既然如此,本宫告辞……怜星姑娘,自当年一见,已经过去了五年多,可不可以让我再目睹一下怜星姑娘的天颜。”
“怜星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殿下请回吧,不要让你的朋友等待太久。”北堂怜星声音幽幽的说道。她所指的朋友自然是指苏落雪。
慕容拓呆了半晌,终于转过身去,落寞的离开。
走出雅间,他倚在门上,惨笑一声:“储君……我算什么储君,荣华富贵又能如何,至高权力又能如何,却连见自己唯一喜爱的女子的面都不能……为什么惟独是她,为什么惟独是她啊!!”
慕容拓浑浑噩噩的走出梦烟楼,和之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苏落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说道:“去喝酒吗?”
“喝酒?”慕容拓点了点头,嘴角扯动了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拉起苏落雪,走向了对面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