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却无人注意到,苏落雪此时虽然脸上带笑,眼睛却是闭起的。
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刚才的眩晕感终于消失无踪。
太初天书中的灵气,乃天地至纯之混沌之气,超脱六道五行,万物与之共仰。
亲和世间万物,苏落雪之前也曾尝试过用过几次。而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使用,让任贤君喊出了心中所想,然后又给了青丝鸟一个灵魂指示。
只是,仅仅是释放出一点混沌之气便让他眼前一阵眩晕,几乎当场昏倒在地。他暗叹道:看来,这种力量以后还是少用为好。对稍微有点实力的人使用不但无果,反而会伤及自身。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无比。很快,慕容翊威严的声音将这种气氛完全打破,并迅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李悠然,这场画技比赛落雪获胜,你可心服?”
李悠然低头道:“我本就已经心服口服,如今更是五体投地。”
慕容翊点了点头,道:“那么,现在开始第二场比赛!”稍微一想,接着说道:“李悠然,朕听闻你便能七步成诗,在诗上的造诣更是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不知道此传闻是真是假?”
“回陛下,此传闻自然为真。李悠然之名便是取自东晋大诗人陶渊明之作“悠然见南山之意”自出生便与诗歌有缘,在李悠然所学之中,以箫为最。”李悠然说道
“很好,传闻你诗画天下无双,那么,这第二场便是比箫!也让朕能亲眼见识一下古人所道七步成诗之绝技。你可有胜他的把握?”慕容翊说道。
慕容翊之言分毫不错,天月城一直吹捧李家李悠然在诗书上的造诣已胜过画技,更许他为天月第一诗人,七步成诗古来少有,李悠然自己方才也说过自己所学之中,以诗书为最,他又岂是个会信口雌黄之人。
李悠然脸上的表情即是缅怀,又是傲然,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他在夸大其词。
“今日,为我李家荣誉,我李悠然便以诗书与苏公子比试一番,此战……必胜!若败,终生不再卖弄诗词一道!”
李悠然缓缓闭上眼睛,开始迈出第一步,而当他迈出第七歩时,口中便传出了诗词:
别梦依依至谁家,小楼一夜尽看花。
本将红叶铺天地,只是秋来不传达。
青山白云水悠悠,春去冬来又一秋。
松间清泉还相照,但将来日为君流。
诗词委婉千荡,如诉如泣,不绝如缕,却是一首送别诗。
虽然对李悠然这个人,落雪是不怎么看好的,但不可否认的,这首送别却是极有意境神髓,一首诗从小楼一夜尽看花,到但将来日为君流寂寥,当真刻画的淋漓尽致。
李悠然一诗出口,众人交相称赞,纵是几位大儒,也是纷纷点头认可,各家才子们亦是自愧不如,一时间竟然有些冷场。众人不由得将目光均向苏落雪望了过来。似乎今日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李悠然出场之后,目标必然是苏落雪,而苏落雪也每次均能将他比了下去;所以这次,众人又是很期待的样子。
落雪苦笑一声,把玩着刚才任我行丢上来的酒壶,向任我行笑道:“任前辈,好一杯倾尽梅花酒,心随雨雾共空蒙的潇洒落寞。为这酒,我就该送任前辈一首诗!”
“哈哈,你小子,这酒老子家里有的是,什么时候送你几坛,作甚么劳什子诗啊!”台底下传来任我行的笑声。
“这小子,我喜欢!”
“苏公子,呵呵,大家可都等着您的大作呢。”外面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正是急于挽回面子的李悠然那得意的声音。
苏落雪微微一笑,理也不理他,看着任贤君,道:“既然如此,小弟就为任小姐作诗一首吧。”说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思片刻,便漫声吟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任贤君心跳的厉害,一次又一次的抬头,又一次又一次的垂下,因为每次她偷偷的抬起螓首,接触到的总是那道让她心跳骤然加快的目光。她捂着自己已经变得通红的脸
李悠然脸色一变再变,脸上的淡笑早已经完全变形。自己所倾心,并与自己有了婚约的女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男子眉来眼去……而且是各方面都胜过自己的男子,这完全等于再次在他心上狠狠的插了一刀,痛的他很想大声咆哮来发泄。
“好!好一个佳人难再得!”一名老儒生捻着花白胡子,频频点头。苏落雪这首诗轻柔婉约,大异他的风格,竟然是一首一见钟情的叙情诗。
六位评审细细品评落雪与李悠然两人的诗句,却是人人皱眉,此二人的诗句若单论才情、意境,倒确实是大致在伯仲之间,各檀胜场,一时间均感难以取舍,无奈之际只好宣布两人平手。
苏落雪摇头轻笑,带着一丝无奈的道:“落雪适才只是为了答谢任前辈方才赠酒之情,此诗可说是为任小姐才有感而发,不但与跟李公子全无干系,于今日诗会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如何可参与评选,更遑论平局乎?哈哈,若是如此随便胡诌几句便已平局,那也未免对落雪太过于优待了,哈哈……”
此言一出,各位评审,均不由得老脸涨紫,各人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优美的诗句,竟然不是适才应李悠然所激而展示的苏落雪的真正才华!那这位苏落雪公子的真正才华究竟有多高?再者,这个苏落雪也太狂了,如此佳句居然自称是胡诌。这那里是自谦,根本就是狂妄!太目中无人了吧!
在在座众人眼中。苏落雪所做地绝句实在已经可算是上上之作。几可冠压全场。李悠然之诗句地才情虽然远胜寻常人。到底还是略逊于苏落雪!适才勉强判定平局。已经是给了李家极大地面子!要知李悠然所作虽然亦属上品。可毕竟是有所局限。并无真正大师之风范。不日即可埋没于风尘之中。但苏落雪所作之诗。尤其是后两句“宁不知是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却是道出了青年男女含情脉脉。却又碍于礼数不能诉说地朦胧好感。惆怅而又羞喜得默默情怀。单只是这两句欲语还羞地意境。已经足以流传后世。成为千古名句!
而且。苏落雪话中对平局二字特意加重了口气。更让一干评审面红耳赤。尤其其中三位乃是应李悠然所邀请而来。自然有些偏帮李悠然地意思。力主判定平局。
而李悠然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委实心急挽回颜面。以图重震声威。心道这小子舍弃了这一首佳作。岂不是自讨苦吃?
其实以他地才华。未尝没有看出苏落雪这首诗实在是比自己所作要高出几分。适才李悠然心下忐忑。唯恐再次判负。那自己可就声名扫地了!一旦听到平局。心中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此刻竟然听到苏落雪要舍弃此诗。不由得心怀更是大大地放了下来。心道:一首诗之中有一二句传世绝句。往往已经是一代大儒灵光一闪兼呕心沥血之作。即兴之作向来难有上品。更有些儒生皓首穷经钻研学问。一生大名播于天下。却也没有一句传世佳句作得出来!难道这苏落雪就以为这等传世佳句乃是信手而来地石头土块不成?自己地《送别》也是前时灵光一闪而得。自觉已经是自身才华地顶峰成就。却不信苏落雪临场发挥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胜过自己。
想到这里,李悠然不由冷哼道:“苏公子果然大才,李悠然佩服!若是凌公子能够再作出传世诗句,那我李悠然在此当天立誓,此生此世,永不再谈诗论词!”
苏落雪哈哈一笑,好整以暇地为自己倒满一杯酒,目光注于碧清的酒水之中,似是满含深情,悠悠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单单这头两句一出,大厅之中近千人顿时鸦雀无声!李悠然面如死灰。单是开头这两句,便足以传诵千古!
大儒秦羽双目绽放奇光,定定地看着场中的苏落雪,如获至宝。口中低低重复念了一遍这两句,不由均是觉得如饮百年佳酿,回味无穷,余香满嘴!
苏瑶、任贤君等女悚然动容,她们均是此道大行家,也是识货之人,之前听苏落雪说话,心中未尝不认为苏落雪狂妄,此际骤闻此妙句,妙目流盼于苏落雪身上,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苏落雪方才随口而出,已经是倾国与倾城这样的佳句,几个少女谁也未曾想到,就在此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又会有一首传世大作面世!环顾古今,更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若是果真如此,此人文采,纵非空前绝后,盖古凌今,却绝对足以傲视当代,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苏落雪缓缓踱了几步,似乎在苦苦思索。众人均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唯恐自己喘出一口大气便会打搅苏落雪的思路,导致了一首传世大作就此夭折,那自己可就真正成了文坛的千古罪人!
苏落雪又踱两步,突然抬起头来,面上神色一片洒脱,便如一个悠游于林泉之间的隐士,这一刻,在众人眼中,苏落雪再也不是那个所谓有“天月第一纨绔”之称的浪荡子弟,也不再是一个大富之家的公子哥儿,而是一位胸怀天下地智者!洞察世情的高人雅士!
就在此时,苏落雪清越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一鼓作气的作完了全诗!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诗句已经念了出来,良久,近千人的大厅仍然是一片寂静!终于,不知何人轻轻鼓起了手掌,众人均是不由得如梦初醒,霎时间掌声如雷,彩声震地!
这是何等优美的诗句!这是何等智慧的诗句!这是何等洒脱的胸怀!这是何等透查世情的睿智!
这是何等地大才!便是用惊采绝艳来形容,众人也是觉得不能形容苏落雪于万一!
这等佳句,必然会千古传唱!而苏落雪的大名,单凭着这首诗便可以千秋万代的流传下去!足称不朽!
安静,无比的安静,就连风都仿佛彻底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没有带起丝毫的风啸。
啪!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随着慕容翊拍手,接连响起的拍手声快速的连成一片掌声的海洋,传出了很远很远。让守在天月皇家学院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也让经过那里的路人们驻足旁观。
掌声甫歇,秦羽颤巍巍的走上前来。
他长叹一声,面向众人:“这里是天月年轻一辈比试之地,本容不得老夫多嘴!可老夫实在忍不住要说两句。老夫敢问承天的博学大儒们,文人雅士们一句话。”
秦羽白发萧然,伸出一只枯瘦地手臂,死死地指住了凌天,指尖不住颤抖,声音也因激动而变得嘶哑起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此等绝世大才,纵才华横溢也难形容其万一,实在是文坛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旷世奇葩;如何竟在你们地口中被糟践成第一纨绔的?!难道世间的人才竟是这般高吗?”
“似你等这般,竟也配称之为文人!”秦羽嘶声喝道:“老夫未来之前,提到苏落雪三字,无人不鄙视,无人不小觑;甚至有些年轻父母教育自己儿女,宁可无才便是德,也不要成为天月苏家二公子那样的人物。”秦羽悲怆的笑了起来,老眼含泪:“老夫还道是这位苏公子是何等不堪的人物!今日方得知事情真相,当真是可笑至极!可悲之极!可怒之极!焚琴煮鹤!简直是焚琴煮鹤!糟蹋斯文!果然是宁可无才便是德,苏落雪何人可比高,世人之愚昧可见一斑!”
“落雪公子,老夫为今日之前对您的偏见,向公子致以歉意!”说着,秦羽竟然向着苏落雪深深施了一礼。未等苏落雪回答,秦羽已经站直了身体,突然嗔目大喝道:“今日,老夫便厚着老脸,代表天下文人,当众为落雪公子正名!以凌天公子的年纪、才学,在老夫看来,纵然并非绝后,却一定是空前的!足堪称得当今诗坛第一人!可有人有意见吗?!”
秦羽枯瘦的身体昂然站在高台中间,竟自有一股凛然之威!
众人沉默半晌,突然齐声大呼起来:“诗坛第一人!诗坛第一人!盖古凌今!公子落雪!”近千人齐声大呼,顿时如山崩海啸一般!良久方绝。
苏落雪大吃一惊,急忙走了出来,向秦羽深深施了一礼,道:“先生太过于高抬落雪了,在下小小年纪,又何德何能,敢居此上位?尚请先生三思,实在是折杀晚辈了。”
秦羽呵呵笑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公子何必过谦,公子才华绝世,诗才惊天,在场众人,有目共睹!诗坛第一人之位,当之无愧!千名儒子齐声大呼,意出至诚,公子便是推辞也是无用啊。”
苏落雪苦笑一声,想不到今日一显摆,竟然成了诗坛第一人!不由得心中感叹:李白大大就是李白大大呀!随便捡了一首出来,竟然反应如此热烈,若是将李白的诗句完全念上一遍,那自己岂不是立马在诗坛封神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