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姐有老婆了
清苑县衙，县令马良放下手中的公文，问道：“师爷，你怎么看？”
师爷米忠五十多岁，来自绍兴，已经追随马良十多年了，两人间可谓亦师亦友，亦主亦仆，都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公文米忠已经看过，那是保定府下发的关于昨日天考杀人事件的处理意见。
米忠摸着腮边的八字胡：“东翁，这件事情蹊跷的很。按理说，这是一件杀人案，府衙最少也要七天才会给答复。可这才过了一天时间，答复不但来了，而且还盖着刑部的大印。难道是刑部尚书微服私访到了保定府，或者是刘知府快马急件连夜上报了刑部？”
马良点点头：“是快了点，但我奇怪的不是上差办事的速度，而是这回复的内容。只有两点，第一埋尸，第二消档。难道说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发生了命案，我不但没了管辖权，甚至连知情权也没有了吗？”
“东翁，我认为不知情也许更好。”米忠抬头向城南方向望了望：“几十年了，凡是涉及到武氏传人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不了了之？要是认真起来，不要说咱们清苑县，就连保定府都不是个，人家可是能通天的。”
马良深以为是：“这武氏庄园就在城边，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这时候，值班衙役韩小六进来禀报道：“老爷，师爷，门外来了一个自称唐卯的人求见。”
“唐卯？”米忠一皱眉头，想不起有这个人：“何事？”
韩小六说道：“他带着韩三少爷的贴身丫头小红，说要给他除奴籍。”
米忠问道：“韩三少怎么没来？”
韩小六说道：“韩三少爷把小红送给了唐公子。”
“卖身契可带来了？”
“我看了，的确是小红的卖身契。”
马良微微一笑道：“师爷，这种小事你去办吧。”
县衙大门外，唐唐左手牵着金刚驴，和小红一起站在瑟瑟寒风中翘首张望。
小红还是第一次和县衙如此接近，看着门口威武的石狮子，两侧四个挎腰刀的衙役，心中一个劲的后怕：“爷，要不咱不去了，我怕疼。”
唐唐笑道：“怕什么疼，他们又不打你？”
“会打的。因为提前解除奴籍，是对主人的不忠，按例男的打三十板子，女的打二十板子的。”小红越想越怕，身子一个劲的往后缩：“去年彩云姐要结婚，婆家人赎了卖身契之后，就没钱给衙役辛苦钱了，因此被打的屁股开花，躺床上三个月才起来呢。”
“啊，怎么有这种规定。”唐唐吓了一跳。
真是黑暗的旧社会啊，除奴籍本来是你情我愿的好事，怎么就变成了不忠，怎么就要挨板子啊？
也就是说，将来自己除奴籍的时候，也要挨板子了？
乖乖，姐那滚圆柔嫩的小屁屁啊！
不过捏捏口袋，唐唐的心就平复了许多。小红也说了，那个彩云是因为没钱孝敬衙役才被打得屁股开花。也就是说那二十大板可轻可重，完全在你给的钱多少上。将来等我赎身的时候，一定用银子拍死这些该死的衙役，让他们用鸡毛掸子在上面随便挠两下就算交差。
衙役韩小六走了出来：“你们两个进来吧。”
唐唐和小红跟着韩小六走进县衙，在西侧偏房见到师爷米忠。
米忠端坐太师椅上，听完唐唐的自我介绍，并查验了小红的卖身契，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唐公子，你要将奴仆小红逐出家门，理由何在？”
唐唐回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就是觉得小红身世可怜，不愿意让她终身为奴而已。”
米忠摇摇头：“小红是否不够勤快？”
唐唐也摇头：“她很勤快。”
米忠一口气又问出六七条来：“那她是否撒谎，是否偷盗，是否欺主，是否**……”
“都没有。”唐唐郁闷了，不就是除奴籍吗，干嘛非要找出点小红的不是来。
没想到米忠却脸一沉，将卖身契往前一推：“荒唐，胡闹，小红既是一个忠仆，你怎能将她驱逐出家门？”
“为什么？”唐唐大感意外。
唐唐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口袋里装着几十两银子，要多少都认了。
可唐唐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受理。
米忠面沉似水：“怎么，难道你连七逐都不知道？”
唐唐顿时傻了，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幸好唐唐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自称来自云南大理，米忠先入为主，还真以为他来自蛮荒之地，不通礼教，因此主动解释道：“丈夫休妻尚且要妻子至少犯了七出条例中至少两条。主人驱逐奴仆，自然也要奴仆违反七逐中至少两条。你刚才说了，小红样样都好，怎可随便驱逐？”
按照大明朝现行规定，奴仆赎身是有严格程序的。普通奴仆，比如那些因为生活困难被父母卖掉的，卖身契上都规定了期限，期限一到，必须解除奴籍，让奴仆回去侍奉父母。对于这样的奴仆，父母出让的只是使用权，主人无权买卖，更不准送人。而且当父母有钱了之后，在征得主人同意的情况下，是可以花钱赎身，中途解除他的奴隶身份的。
而像小红这样的，父母双亡，卖的是死档，所有权归了主人，是要终身为奴的，她要想除奴籍，必须从七逐中寻找理由。所谓的七逐的理由，其实也只是个面子上的事情，描述的都很虚。比如懒惰，比如撒谎，没有硬性的指标来衡量，还不都是主人一句话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除却奴籍的人要挨板子，因为你对主人不忠。
事实上刚才米忠已经给了唐唐六七个台阶，唐唐只需要说出小红违反了其中任何一条，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可惜唐唐不明所以，却一个也没用上。
这都什么烂规定啊，唐唐郁闷了，赌气道：“她是我的人，我不想要了不行吗？”
“不行！”没想到米忠竟然动怒了：“奴仆也是人，也有生存的权力。卖身契上说的清楚，小红乃是个孤儿。而你作为她的主人，就等同于她的父母，就要保证她吃饱饭，穿暖衣。哪怕就是你穷困潦倒，也只能将她卖给另外一个主人。你怎能这样不负责任的将她逐出家门，让她在外自生自灭，难道你想让她冻饿而死吗？”
奴隶生存的权力？唐唐脑袋直发蒙。
乖乖，这可是新词汇，不会又是那个武安国弄出来的吧，这还是明朝吗？
小红偷偷拉了拉唐唐的衣角，低声说道：“爷，还是算了吧。”
唐唐有些不甘心，说道：“师爷，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对小红弃之不管。她除了奴籍之后，还会跟着我，她的衣食住行还是由我来负责。”
米忠一愣，今天这件事情本就出乎他的意外，一个主人干嘛好好地非要把一个美艳女婢放走呢？就小红这样的姿色，随便买个十几二十两银子是完全可能的。如今唐唐竟然说小红除了奴籍之后还会跟着他，这就不合理了，好好地主人不做，莫非……
突然，米忠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莫非……你想娶她做夫人？”
真是天才师爷，唐唐都想不到的理由，竟然让他给说出来了。
唐唐本想说不，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给小红除奴籍的最佳借口，因此点头道：“正是。”
“你……哈哈哈！”米忠站起来，指着唐唐大笑不已，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唐唐一抱拳说道：“老朽失态了，非是取笑唐公子，只是唐公子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呵呵，我大明朝虽然没有主人娶婢女为妻的先例，但也没规定婢女除却奴籍之后不能嫁给主人。好吧，既然唐公子本意是这样，就不必按照七逐条例执行了。同样，小红没违反七逐，那二十大板也就免了。”
居然成了，唐唐喜道：“多谢师爷。”
唐唐本以为水到渠成，没想到米忠却话锋一转：“不过，为了保证小红不被抛弃，确保唐公子信守承诺，小红的身份证上必须是唐刘氏。”
我勒个去的，唐唐差点晕倒，这不是包办婚姻吗？
还没等唐唐缓过神来，米忠就伸出手说道：“拿来？”
“拿什么？”
“身份证啊。”米忠笑道：“既然你要娶她为妻，自然要在你的身份证上有所体现。从今往后，唐刘氏就是你的正妻。而且鉴于唐刘氏是个孤女，你无权休妻。”
“啊！”唐唐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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