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疑惑
兵营之内，大明朝第五任保州卫千户指挥使常荣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
比常荣的身体还冰冷的，是常应宝的心。
常应宝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就在他到达满城之前半个时辰，常荣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看到常荣尸体的那一刹那，常应宝的大脑就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不能接受父亲就这样里去了，常荣才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居然在和平年代的一场战斗中死掉了。常应宝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个自己平时有点怕，有点烦，总是呵斥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心目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位置。他的离去，几乎把常应宝的心掏空了。
面对父亲冰冷的尸体，常应宝除了哭泣，就是默默地守候。
当唐唐和花不语在士兵的带领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唐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一个晚上，常应宝几乎苍老了十岁，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天真，而是被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痛楚所取代。
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中，除了悲伤，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仇恨。
“宝……”唐唐想安慰他几句，可是突然发现，自己也哽咽了。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唐唐虽然不习惯自己奴仆的身份，愤怒常应宝仗着主人的身份对自己指手画脚，可是却还没上升到讨厌的程度。更多的时候，唐唐觉得常应宝就是自己不听话的弟弟，他的那些恶作剧，那些坏毛病在唐唐眼里，都是小孩子胡闹而已。
穿越半个月以来，唐唐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自觉间将自己的命运和常应宝联系到了一起。对于这个小屁孩，唐唐除了成年人对小孩子的无奈之外，甚至还多了那么一份期待。
因此，当目睹常应宝丧父之痛的时候，唐唐内心也是酸酸的。
可怜的孩子，衙内党又如何，如今也成孤儿了！
“宝将军，节哀顺变吧！”花不语远比唐唐镇定，走过去拍拍常应宝的肩膀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挽回，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常应宝抬起头，眉头一皱道：“你怎么来了？”
对于常应宝的不友好，花不语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微微一笑道：“我要是不来，唐公子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常应宝这才发现身穿红色婚服的唐唐，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我……我急着赶路……把你给丢了！”
唐唐柔声说道：“我知道，我不怪你。”
“让开，不知道我是谁吗，放我进去！”突然，门外一阵嘈杂之声，两个商人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为首一个四十多岁，模样和常荣有几分神似，进门就扑到常荣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大哥，大哥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随后进来的二十来岁，双膝跪地也放声大哭起来：“爹，孩儿来迟了！”
常应宝看到他们俩，就像溺水者抓到稻草似的，一头扎进中年男子怀里哇哇大哭道：“二叔，我爹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一家人哭作一团，唐唐和花不语悄悄退了出来。
唐唐知道，来人肯定是常家二爷常贵，以及常应宝同父异母的哥哥常应州。
穿越半个多月以来，这还是唐唐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
“奇怪，他俩怎么来了？”花不语回头看看那间停放常荣尸体的房子，摇摇头：“不可能啊？”
唐唐问道：“他们是宝将军的二叔和大哥，自然应该过来。”
“可这也太快了吧？”花不语还是持怀疑态度：“据我所知，千户大人身受重伤，迷离之际只命令手下急招常应宝来。估计此刻连常府都没得到消息，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而且，他俩昨天还在京城的商号中，居然能现在赶过来，莫非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常应宝还早？”
沉思了一会儿，花不语笑着补充道：“莫非他们未卜先知？”
一句话提醒了唐唐，这件事情的确怪异。
不过怪异的不是常贵和常应州，而是面前这个花不语。
他只不过是韩三少的一个手下而已，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他知道常荣遇袭的细节，知道常荣没有通知常府，知道常贵昨天在京城。
这太不合常理了，唐唐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花不语绝非一个下人那么简单。
唐唐问：“你怎么知道常二叔昨天还在京城？”
“碰巧知道的。”花不语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昨天我的一个朋友从京城来，说在前门一带碰到过常家二爷和常应州。”
又是这样的说辞，昨天花不语就曾用同样的理由回答过唐唐。
现在唐唐细想起来，那肯定是编的。因为那群士兵急匆匆赶到常家别院的时候，唐唐并没有看到花不语的影子，更没看到有哪个士兵出去过，自然不会有机会告诉花不语常荣遇袭的细节。
如今花不语又说是碰巧，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唐唐突然有所感觉，花不语怀疑常贵和常应州的那番话，似乎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为何，难道他有所觉察？
“花先生，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唐唐决定试探一下。
“哪件事情？”
“千户大人遇袭身亡这件事情。”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只是个下人而已。”花不语难能可贵的谦虚起来，不过话锋一转又说道：“我比不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看问题比较简单。但是粗人有粗人的规矩，那就是没有好处，决不冒险。”
唐唐一时理解不透：“你是说……”
花不语解释道：“要想看出一件事情的本质，有的时候从结果入手更容易些。”
唐唐一愣，顿时如同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
对呀，从结果倒推回去，更能看透事件的本质。
唐唐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花这么大力气刺杀常荣。一个脾气虽然臭点，但并没有仇人，经济清白，在仕途上也没挡住任何人升迁道路的人，如何成为刺杀的对象了呢？
花不语说得对，没有好处的事情决不冒险。
刺杀世袭千户指挥使可不是冒一般的险，一旦失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因此相应的，刺杀成功之后得到的好处也应干十分巨大。
可是，如果常荣死了，会给什么人带来什么巨大的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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