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哪一天我就死了。反正又没有解忧的秘方我早晚都是死,不如期盼那个疯老头的毒早些发作。倒是省的被拷打审讯受一些皮肉之苦。
花容家的大厅富丽堂皇,我真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搜刮的民脂民膏来建造这么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来。
陈墨枫摸了摸几案上的白玉观音,“好家伙!”活生生一个男版的五姐。
五姐此刻端坐在位置上,拿着沈靳彦送她的玉佩发呆,这种症状已经持续了几天并且越发的明显起来,从原来的端坐半个时辰到如今的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摸着。着实像魔障了。
“我们家主人说了,请你们在这里小住几日。等我们将冷大小姐带回来,我们就交易。”一个清秀又伶牙俐齿的姑娘站在主厅里向我们宣读着花容家主的意思。
“我们怎么说也是大老远的来了。怎么花容家主不想出来见见晚辈?”三姐不甘示弱。
“这……”小姑娘面露难色。“我家夫人近日来偶染风寒。实在不易见客。”
“如此,那便不到叨扰了,劳烦姑娘帮我们问候下花容夫人。”五姐拉住三姐。使劲的瞪着三姐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我则偷偷的退出来,在这诺大的庭院转悠转悠,反正这里的下人都不说话,呆呆的。我忽然想起那块手帕来,借着那些标记又来到昨日和那位白衣女子相遇的地方。说好的我赔她一块的。现在我是连花容家都出不去的。花容家什么也不缺她身份又尊贵,怎么会把一块小小的苏绣帕子放在心上?这样一想我就又豁然开朗了。
猛地转身,我对上一双眸子,幽暗深邃,冷如冰窖不带任何的感情。俊美突出的五官,一袭黑衣也遮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与沈伽蓝不一样,沈伽蓝是男子的柔美,公子如玉。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声线沉厚磁性,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里是你家?”本小姐向来不怕威胁。虽然面前是个世上少有的美男,但是本小姐心里住了个人,那便不再动心了。虽然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不再去想曾经救了我的少年。人海茫茫,我们早已陌路。
他不再答话,而是转身背对着我。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突然那个白衣女子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紧紧的护着我。
男子诧异的转过头,仔细的盯着我。我看到了那女子眼中的哀求。男子很威武的一甩衣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惊叹号。转身离开。
“白衣姐姐,是你。”我很惊喜。“那块帕子,我想暂时我不能给你了。”我略微抱歉的说。
她拉着我焦急的看了一个遍,确认我没有少一根头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姐姐,你怎么,他是谁?怎么你很怕他一样?”
面纱遮住她的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此时她很失落,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她伸出手,爱抚的摸着我的脸颊。我不再抗拒和头痛,我只是忽然间很想承担她的痛苦。像我这样,有这么多的话想跟别人说,可是不知道跟谁说,自己不去想但是始终要去面对。我很是忧愁。
“你会写字么?不如你把你的不开心都写下来,我们在纸上交谈。”我很真诚的执起她的手。
她点头,带着我向庭院的深处走去。
我瞥见了早上在正厅的小姑娘,正想过去寒暄几句。却见她突然敬畏起来,朝我们行礼:“夫人。”
我着实吃了不小一惊。我身边的这个哑娘,我称之为姐姐的这个女子竟然是花容家的花容家主,我没有觉的什么,只是一股莫名的悲哀,为什么要骗我,都当我傻子么?我甩开了她拉着我的手。我那么信她,却原来也是只为了一个目的么?
她一愣,挥挥手让那个姑娘下去。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早说清楚,你是花容夫人?”我愤怒。“难道是我太笨了?你把勾花步摇给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暗示我。你就是花容夫人?”我自嘲的笑笑。
她欲过来牵我,我躲开她的手:“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对我这么好可是为了解忧酒的秘方?”原来人都是这般贪财图利的。“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转过身默默的走。老天也真是帮我,知道我心情不好,飘飘洒洒的细雨便这么落下了。洒在我的心头。
“瞧你着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丢了什么?待哥哥给你找去。”陈墨枫一脸玩味的倚着树。我抬头瞥了他一眼,两眼…“你找不回来的。”
是的,他找不回来。我自己都找不回来,何况是他?
“我问你什么是断肠散?”我白痴一点的虚心求教。幸而陈墨枫也是一位好老师,他说那是疯童才有的毒药,平常的都不地道。中毒者,一个月后会腹痛而死,肠子断成一节一节的。外面江湖上的都是假药,吃了都不死人。他还说,疯童是一位面慈心善的老爷爷,经常会接一些暗杀的任务,最重要的是疯童他老人家,最喜欢喝酒,此生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尝到解忧酒。
我心下凄凉,我看疯童爷爷早就把我忘了。我正值二八青春年华,就这么去了委实不甘心。古语有云:“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觉得,我此生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了。既然横竖都要一死,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随便塞张白纸当做解忧酒的秘方就好了。对于花容夫人我想她是有几分上心于我的。干脆看开与她在临死前做一个朋友也不错。
当我再出现在她的房间时候,她一时激动的差点打翻了茶盏。而后在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我知道的,因为你不会说话,没办法告诉我,也是我自己太愚笨,不知道勾花步摇的意思。误会了你。”我满面歉意。
其实按照年龄,我比你大了二十岁有余。她在纸上写道。
“那我以后唤你夫人可好?”我笑嘻嘻的问她。
她犹豫片刻写道:你若是喜欢你这样叫吧。
看着她。我想起了我的月姨。月姨要是活着的话,也会是这个样子么?正思付着,一只鸟儿出现在面前,在她的手里,仰着小脑袋四处张望。我下一刻直接脱口而出的是:“月姨。”
她怔了一下。“对不起夫人。你实在是与我的故人太像了。”
她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我接过她手里的鸟儿,让它展翅飞走。
“夫人,你知道其实,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是恼你的。”我也不知道此刻是因为什么她特别的亲切,我也想将满腹的心事和盘托出。
“但是我想过了。我毕竟是要死了。这个世上没有谁对不起我,我也不该恼谁。就想来和夫人说说话,你跟我一个亲人很像,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出于真心,也或许是因为别的……”我望着桌子上的茶盏。
却见她提笔在纸上轻轻写道:为什么会死?
“夫人应该知道疯童吧?,我中了他的断肠散,他拿我大姐的命威胁我。本来在来花容的路上他就要拿走解忧酒的秘方,可是我没有见他带我大姐,所以我们相约,我吃了他的毒药,只要他带来我大姐和解药,我就把解忧酒的秘方交给他。如今已经有了七八天,我再也不报希望了,就此作罢。只希望我还来得及看到我大姐平安回来。所以夫人,请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姐姐。”我说的句句肺腑之言。
大抵她看我说的诚恳,伸手拂去几滴挂在眼角的泪珠,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安心。
这几日,我也想开了,既然人生苦短那我就要把我没吃过的没玩过的,都要好吃好玩一番。五姐心疼的看着她瘦了一圈的钱袋:“霜儿,你是打算成球么?”我觉得我自小被二姐大姐教育的很好,完全是很清廉的作风。我是一个奇女子,一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奇女子,所以说,就既金钱是粪土了,而粪土却又如此普遍,那我又为何不能挥金如土呢?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五姐,却换来她的鄙视:“别再问我要吃的了。我是为了你的小肚子着想。”她紧紧的抱着钱袋,面色惶恐的看着我。
“五姐,五姐,我还要吃那一家的桂花糕。”我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还一边看着对面铺子里的桂花糕。
五姐刚端起一杯茶就那么活生生的碎在了她的手里。她在茶楼里,不温不怒的看着我,不咸不淡的问我:“还要吃么?”
我手里的鸡腿掉在了桌子上,我立马又拿起来咽一口口水,很惊慌的摇摇头:“不……不吃了。”我看见她得意的笑,温柔的笑,放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