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蒙在锦被里,哭了三天,直到三姐不耐烦的掀开我被子,我这才发现,嗓子也哭干了哭哑了,眼睛也肿成桃子般的模样。原因是,我三天前的晚上偷偷找五姐约了他出来。
霜儿,憋住了,哭什么哭,像个什么样子?三姐都跟陈墨枫说好了,择日就上门来提亲。哼,叫沈家的那个臭小子也知道,我们家霜儿不是没人要的。”三姐环住我,拍着我的背。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小声的反驳。
“那是怎么样的?”四姐坐在我床边,五姐轻声道:“其实,有一种哭是喜极而泣。”
事情是这样的,五姐实在看不惯我这畏首畏尾的样子,使了一出激将法,便要我答应晚上见沈伽蓝那厮祸害。
“沈公子,我,一直很仰慕你。”我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底下头,等待着拒绝的话语。可是半响,我抬起头,见到的是他忍着笑的一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本小姐不顾礼法教条的大晚上偷偷约你他出来告诉他我的心意,就这么不值得他小小的重视一下么?
“我知道了。”他笑了,“陪大哥去你们家提亲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我也不敢贸然的讲,生怕会吓到你。”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要把我看穿一般。“霜儿,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刚才有听错么?他唤我“霜儿”。
“沈伽蓝,我只是眼睛好看么?”桃花庙的红娘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你再难看,在喜欢你的人眼里,你的好谁也比不上。
“可是你还没长大呢,不过能看出来长大了是个小美人。”他溺爱的摸摸我的头发。“那你现在是因为我小敷衍我的么?”我脱离他的魔爪。定定的看着他。
“不,我等你长大,然后去向你爹提亲,让你跟你五姐一起做个伴如何?”我看他笑得够阴,就愤愤的踩了他一脚,叫上不远处的五姐做贼一样的回了家。我又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梦,就狠狠的拿着簪子戳了自己的大腿几下,会疼出血了,我也就放心了。可是莫名其妙的一中酸涩夹杂着小兴奋的感觉就直接把人家的眼泪逼出来了。并且这一哭就是整整三天。
“瞧你个小没出息的,这真是该值得高兴的。行了,好好休整休整。咱们去跟爹爹说一声吧,不要老人家再担心了。”二姐轰着她们,轰出了我房间。五姐临走的时候塞了张纸条给我。
上面写道“明日亥时三刻,你爹书房上见。”好你个沈伽蓝,怎么约到那种地方,倒是可以赏月,但是会惊动老头子的。
而后,我向四姐要了许多方法消除眼睛的淤肿,倒是也见了效,就是嗓子依旧沙哑。
“怎么是这般模样?”沈伽蓝蹲在房梁上用好看的眉眼细细的瞧着我。“原来你不会武功啊,早知道我就不约你到这屋顶上了,让你,这样狼狈。”他伸手拉过我,用温热的指腹拭去我脸上的灰。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方才听五小姐讲,你哭了三天,可是有人欺负你?”他自怀中拿出一支短萧来,示意我坐在他身边。“我可以为你出气的。我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一闪一闪的,我觉得那晚的星星都没有他的眼睛亮。
那晚我什么话还没说,就在第一支曲子吹完后,老头子就拄着拐杖,吹胡子瞪眼的站在庭院里向上张望:“嗯哼,谁在房上啊?想让我报官捉人么?”
好不容易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老头子你就这么生生的断了你女儿我和沈家少爷的感情沟通。我抓起一片青砖瓦狠狠的抛了下去,不顾嗓子的嘶哑疼痛:“老头子,你能安静会儿么?”
下面顿时噤了声,我没有听到青砖瓦落地的声响,除了虫鸣鸟叫,一点声响都没有。我心下一沉,不会砸到老头子了吧?我转过头,沈伽蓝不可思议的望着我:“霜儿,你不应该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说完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嗓子坏了,可不能把这种痛苦强加到你爹爹身上,那种感觉是切肤之痛啊你让他老人家也感同身受了一番。”
我着实想不通他这番歪理是跟谁学的。“对不住了沈哥哥,我可是个很孝顺的乖女儿,你自己在这屋顶赏月吧。”可是他却直接转身华丽的施展轻功跃走。我只能认栽刚才还想着让他带我下去。这种独善其身的习惯着实不好,以后我会帮他改过来的。
“老头子你没事情吧?”我下来借着廊上的灯看去。他著着单衣抱着柱子正喃喃自语,我仔细一听:“有了情郎忘了爹...”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幸好没有砸中他,那片青砖瓦被他握在手里。
“老头子!”我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嘀咕什么呢?”
“诶哟,诶呦,你吓死你爹我啊,霜儿啊..”他缓缓的看着远方,忽然不说话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见他在我面前这般深沉过。他一心要我与姐姐们不一样,做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可惜我资质平平会的都是些雕虫小技。可他从未失望过,也从未要求过我什么。可我从未叫过他一声“爹”。
五岁之前都是和姐姐们在一起,可是他突然的出现。姐姐们说这是爹爹。但是我从未认为他是我爹爹。
“老头子,你说吧,这么晚了你不回房里歇着,难道真的是这么有心来管生意上的事情?”我率先打破了沉默。酿酒的事宜自然在二姐身上,在外面谈生意管账是三姐五姐的事情,进购原料是大姐和四姐。“你说吧,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老毛病啊。我觉得你以前肯定是梁上君子!”
老头子抚了抚并不长的胡须,嘿嘿一笑:“走,女儿,爹带你去听最刺激的私房话。”
老头子虽然老了,但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们俩搬着梯子翻过了隔壁柳家的墙,老头子很准确的带着我躲过家丁的巡视,找到了柳老爷的房间,此刻屋子里充斥着柳老爷慵懒沙哑的声音:“夫人,你说说冷老爷家的老么,到底是男是女?”
我惊了,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老头子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听。柳家的姬妾极其妖媚的声音道:“老爷这话怎么讲?上次老爷去冷家做客不是说了是个小姐么?”
柳家老爷道:“是啊,我还想着给儿子说定这一门亲事,结果前几天我路过赌坊,却瞧见冷家五小姐带着一位公子哥在赌钱,那位公子哥怎么瞧着都像他们家老么。最后我还听见他脆生生的叫冷家老五五姐。”
柳家姬妾笑笑:“老爷你就是不懂女儿家的心事,她定是一时心痒,女扮男装出去厮混了。说来也是,冷家就把这最小的当成女子来养....”
我跟老头子互相藐视了对方一眼,偷偷的借着梯子滚回了他的书房,这叫听私房话?这分明就是听别人怎么议论我们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