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广场,一条雪白的身影,衣抉飘飘,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脸温和的望着他。
王寒清怔了下,随即一笑道:“掌门事务繁忙,重伤刚愈,要多休息调养才是。”
随风微笑道:“陈师弟要离开了吗,可否抽出点时间跟为兄的谈谈?”
王寒清又一愣,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了你。”
站在蜀山最高峰,望着蜀山仙气环绕,霞光普照的美丽景色,两个风姿卓越的男子并肩迎风而立。
“陈师弟已经做了抉择,要离开了吗?”随风微笑问道。
陈航默了下,苦笑道:“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一如你,重任来临,我不得不挑起它。”
“你和我不同,蜀山密探不止你一个,我们可以换……”“你我都清楚,目前局势,只有我去最合适。”
随风沉默,眼眸闪过一丝悲哀无奈,他们是同一类人,重任降临时,他们的选择都是一样的:“那么……小月!你能放得下她吗?”
陈航眼眸满是痛苦,半响嘲笑道:“放不下,可是我还是得放下,有些事有些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来。小月自始至终,最爱的还是你。”
随风目光有些愧疚的望着他,歉然道:“是我的错,既然放开了她,我不该……”“藕断丝连,何况是人,作为与她日日相对,夜夜相拥的枕边人,她心里最深处的牵挂,晚上梦寐时的呓语,任何人都是无法替代的。即使如此,能与她夫妻恩爱几年,与她相守我已无憾!”
随风轻叹一声,陈航已经接道:“何况目前局势,我不得不为之,如今我只是蜀山打入魔界的密探王寒清,陈航已经死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望着随风疑惑的目光,陈航道:“是续灵珠,王师兄在魔界几十年,仍然没能让魔尊消虑,借由我而试探于他,我们魂魄被驱逐而出,魔尊力量又岂同凡响,续灵珠拯救的只是我们部分的魂魄,我们一起附在了他的身体里,只是我的比他多一层思念,所以身体是由我导控,蜀山多少师兄弟为此埋葬英魂,我怎么能为一己之私而不顾王师兄几十年来的苦心潜伏,毁于一旦。”
随风心里一阵悲哀,或许这便是为什么了道成仙者要斩断七情六欲,无欲无求,便是因为没有羁绊,没有不舍,没有痛苦无奈的抉择,做到真正的脱离红尘,逍遥自在。
陈航认真的看着他道:“随风师兄欲要如何?还是要舍弃小月吗?”
随风垂下目光,心里零乱起来。
陈航道:“魔尊重创未出,不知他目的何为,可是目前局势,我修真界虽然逐渐掌导主线,但妖界鬼界根本不能上台面,他们私下任意妄为,荼毒人间黎民,我们要消灭他们是消灭不来的,必须是魔尊重出方能镇压他们,还三界一个平衡。”
随风微笑道:“陈师弟可是有什么高见了?”
陈航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悲哀,缓缓道:“要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把他激出来。”
“愿闻其详?”
陈航苦涩一笑道:“这件惊天动地的事就劳烦掌门师兄了,传告天下,蜀山掌门大喜,将迎娶玄女后裔圣女为妻。”
随风大惊失色道:“陈……陈师弟……”
陈航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他道:“随风师兄难道忍心小月母子就这样无名无份吗?
随风心里一颤,悲苦无奈,她为他受的苦,受的罪,受的委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有他不能为的责任。
陈航凄笑道:“随风师兄,给她们母子一场婚礼,给她们一个名份吧。”“陈师弟,我……已经祭天剃度出家,如何……”
“所以才叫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这样的事,才能把魔尊激出来。”
随风微微皱眉道:“祭天剃度仪式已经传告天下,祭司了天界,祭司了祖师,如今却出尔反尔,以后如何服众?”
陈航笑道:“师兄虽是蜀山掌门,可你还是东海三太子,在你还没祭天之时,你们已有夫妻之名,又有何不可!”
静月怔怔的坐在思过峰上,凝视着石壁上的道德经,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便是在这里,她初邂逅了陈航,清冷如莲,孤傲如梅,却又火热的陈师兄,二十年的倾其守护,如今说分开就分开了,即使她早就想到结果,她已经在面对了,伸手抚上胸口,还是在撕裂的痛。
没有眼泪,可她还是觉得比流泪还要难受。
一道耀眼的白光快速的移动,按剑落下,李亦然怀抱裕枫笑道:“你跑到这里来偷闲,却把阿九丢给我,小月,你太不厚道了吧。”
静月急忙将裕枫抱过来,搂着他寻找一丝温暖安心,她现在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望着她悲凄的脸色,李亦然叹息一声,柔声道:“可要喝酒?”
静月眼睛一亮道:“你带酒来了。”
李亦然挑眉扬扬手中的酒坛,笑道:“你说呢。”两人坐下来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聊天,把所有烦心全都丢都脑后。
有些醉意,静月望着不远处独自玩耍的裕枫,心里涌出无限悲哀,如今他年纪小小,却是有父不能认,陈航离去,随风肩负重任,她们母子将何去何从?
裕枫拽步奔跑,脚下不稳,一跤摔在地上,亮晶晶的大眼睛立刻投向李亦然,小嘴一扁。李亦然急忙跑过去抱起他满脸心疼的哄道:“不哭不哭,阿九乖,不痛,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都不痛。”阿九立刻收起哭脸,站起来拍拍手脚笑说:“不痛,阿九是男子汉,长大了要保护娘亲的。”
眼泪滚落,静月心里一酸,马上擦干,眨眨眼笑道:“李师兄,看来你与阿九真是投缘啊,你们的感情都超越了我这个娘亲了。”
李亦然得意洋洋的笑道:“那是,不想下这家伙自回蜀山,吃喝拉睡都与我一起,感情想不好都难。”
静月心思波动,李师兄喜欢逍遥自在,无意执著成仙,又与阿九感情深厚,凝视着他洋洋得意的脸色,忍不住道:“李师兄,你……可愿意做阿九的父亲。”
李亦然大吃一惊,愕然望着她,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静月认真的看着他道:“我问你,你可愿意做阿九的父亲?你曾经说过的,如果我想嫁,你娶我!阿九不能没有父亲。”
李亦然愣了半响,他是曾经说过,但他只是在气愤时随口说的,望着她悲苦凄然的神情,又望望无忧无虑的奔跑摔跤的阿九,心一顿,看着一边静月恳求的眼睛,豪气道:“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既然要嫁,那么我娶你。”
看他一副凛然赴义的豪气,静月忍不住失笑,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娶我有那么难受吗?我有那么差劲吗?”
李亦然笑嘻嘻道:“倒不是这个问题,只是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当朋友,突然说要娶你,还真有点不能接受。”
静月也无奈一笑,她自己也不敢想象要与他同床共枕时的尴尬,可是阿九的确不能没有父亲啊!
此时朝阳殿张灯结彩,整个白霞畔弟子忙碌的在布置着殿堂,众人脸色惊喜不一,但神情却是欢喜,仿佛蜀山将有喜事降临。
抱着裕风静月和李亦然按剑落下,看着眼前的场景大是惊讶,大家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喜事吗?
李亦然忍不住拉住一个弟子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李师兄,呵呵,咱们蜀山要办喜事了,多久没能热闹一番了。”
“办喜事?办什么喜事?谁将大喜啊?”在这现在的非常时期,谁这么不知好歹还办喜事。
小弟子瞟了一眼同样震惊疑惑的静月笑道:“李师兄还是去问常师兄吧,是他吩咐我们办的,哦对了,常师兄都找你好久了。”
李亦然更疑惑,常师兄吩咐的?怎么可能,他最清楚蜀山目前局势,怎么好会同意在这时候办喜事。
与他分手道别,静月抱着裕枫返回她们所在的房间,一路上看到忙碌的白霞畔弟子,看见她时个个脸上含着诡异暧昧的神色,向她行礼,静月有些不寒而栗,只能赔笑着向他们回礼。
回到房间,没有了异样的目光,她松了口气,将沉睡的裕枫放到床上睡下,她坐在床边怔怔望着裕枫,她们该怎么办?
是继续留在蜀山还是离开?留下,可是她又要以什么身份留在蜀山?离开,她却又无法舍弃,她舍不得。
门轻轻的推开,随风如沐春风的走进来,含着微笑望着她。
静月有些恍惚,心扉怦然跳动,多久没看到他如此发自内心的笑意了,他有什么事这样开心?忍不住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随风走过来,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疼爱的看着沉睡的裕枫,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小脸,微笑道:“回蜀山许久,裕枫都不肯跟我亲近,想来是我这个父亲做得太失败,太不尽责。”
“裕枫还小,不懂事,你有太多的责任要负担,就别为这个操心了,他长大了就会懂的。”静月笑得苦涩。
随风转望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眼睛凝视子她道:“那么你呢?你可怪我?当初是我放开了你的手,可是又偏偏舍弃不了,还带累了你们母子。随风对得起天下,却唯独对不起你们母子。”
静月心一酸,蹲下来伏在他腿膝上,轻泣道:“怪你什么?怪你出家吗?可那是你的责任,怪你出家了还要招惹我吗?可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还是要怪你生下裕枫,又不能父子相认,是命运如此还是造化弄人,虽然不愿意如此,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只能更勇敢的面对。”
随风眼波流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静月抬头看着他道:“如今人间****,战争不停,妖孽鬼魅为患,你身上的责任更重,不要为我们母子担心,安心的平定这场灾难,我们会好好的。”
随风抚摸着她的脸颊,心里悸动,微笑道:“小月,我曾经说过,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娶你当我的新娘,你可愿意嫁给我?”
静月一愣,愕然望着他依然温和的眼睛,半响有些难以置信的眨眨眼道:“你……你说什么?”
随风含笑道:“我要娶你当我的新娘,你可愿意!”
静月大喜,随即又疑惑的望着他道:“可是……你不是出家了吗?你现在可是蜀山掌门,怎么能娶妻?怎么能……”
随风笑道:“那又如何,我既要当蜀山掌门,又偏偏要娶妻生子,我就潇洒不羁一回,小月,你可愿意!”
“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我愿意!”